《可以爱》乔木雨落

14、十四

　　“她说的是真的？”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可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个事实仍有些接受不了。
　　“不是”紧捂胸口费力的起身，他担心她跑出去自己会追不上她。
　　程晓诺并未上前扶住他，只是静静的看着，看着他艰难的喘息，看着他费力的走来，直到现在他仍在骗她。多讽刺啊，她拥有的一切都不属于她，而他也终于站在了她的眼前。
　　“我会把自己的东西收走，你们的我都不要”可是转念一想，好像只有自己才不是他们施舍的物件，“我会离开，你不要跟林文希闹了，是我占了她的位置得了本属于她的温暖”
　　江洛哲用仅存的力气将她扣住，又怕弄疼她松开了手，胸口的闷痛已让他无力喘息，失去意识之前他终于握住了那只温软的手…
　　秦纪航无视床边的程晓诺，将监测仪的数据记下，又调缓了点滴的速度后走出病房。
　　明明还在昏迷，可是紧握住她的手却依然没有松开，其实她想说她不会离开，至少不会在他如此虚弱的情况下离开，以前的自己被他保护的太好，丁点的委屈就让她想逃离，可是以后的路要自己走，所有的一切都要由自己去承担面对。
　　轻抚他紧握的手，手背上一片青紫，是啊，林文希会体贴关心他，而自己只会给他添乱惹他生气，以后不会了…
　　江洛哲醒来时已是深夜，“诺诺”
　　程晓诺凑身上前听他要说什么。
　　“去吃…吃些东西，会饿”
　　感受到手背上的湿润，忙起身查看，却耐不住胸口的闷痛摔了回去，按住胸口轻喘…
　　程晓诺忙用擦了眼泪的手轻抚他的胸口，“我没事，就是想家了”多蹩口的借口，只是不想承认被感动了，他不在意自己的病痛却只担心她饿了没…
　　程晓诺没想到这么个蹩口的借口他尽然当真了，挂完点滴不顾秦纪航的反对坚持出院回家。
　　在家休养几日，程晓诺见他状况好些，终在某个清晨一起吃早茶时说了自己要搬出去的决定。
　　江洛哲沉默片刻，低沉开口“市区那几套公寓，你喜欢哪个，我让人去收拾…”
　　晓诺忙摆手“不用，我跟恩琪说好了，暂时住她那里去”大学毕业后，恩琪便在实习单位旁租了个小套公寓，家里人乐得见她积极向上也没反对。
　　“诺诺”
　　“真的不必了”手机响起，晓诺起身接听。
　　上楼取了行李下来，朝餐厅里那人笑笑“曾远他们来接我了，你…保重身体”
　　见他仍垂首坐在那里，晓诺自知等不到回应，便跟陈伯他们招呼声离开了。
　　车上，钟恩琪兴奋的说着话，晓诺朝驾驶位上拉着脸的曾远笑道“我可是去给恩琪做护花使者的，你臭着张脸给谁看啊”
　　曾远瞥她一眼“你实习单位还没找吧”
　　晓诺皱眉想了想“恩琪你得养我啊”
　　钟恩琪忙点头应了“放心，有我！”
　　“钟恩琪，你怎么这么偏心呢！”
　　不理会曾远的控诉，后座上两姑娘又欢快的聊起来。
　　一连几日，手机上不断接收到各大单位的实习邀约，这年头，哪有公司求着实习生的呀，更何况她连简历都没做好又怎么可能去各处投递，她跟恩琪探讨了下，一致认为她的号码被骗子集团盯上了，第二日她俩就去重办了张卡，旧卡被她随手丢进垃圾桶里。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扰了她的清梦，把头埋在被子里，可是敲门声却愈发响亮。掀开被子，程晓诺揉了揉眼睛环顾四周，恩琪一早就上班去了，这个点还能是谁啊。透过猫眼，见是司机小张，晓诺将门打开。
　　门外小张见着她，忙拿出手机拨去朝那头汇报一通，而后将手机递给她，朝她使了使嘴形“先生”。
　　“喂”
　　“手机怎么了”
　　“换了张卡”
　　“号码发来”
　　“我不记得”
　　那边沉默一阵，她听到细微的喘息，“啪”的一声，电话被那人挂断了。
　　谁新办了号码就能把它背的滚瓜烂熟啊！程晓诺撇了撇嘴将手机还给小张，不待他再说什么就将门关上了。
　　洗漱一番换了衣裳，将简历塞入背包里出门。
　　小张候在车旁，见她下楼忙跑上前“程小姐，我送你”
　　晓诺解开自行车的锁，朝他挥挥手“不用，我自己骑车，你回去吧”
　　这车是她在跳骚市场花两百块钱买的，虽说是二手的但相当好骑。
　　其实她一直喜欢骑车，只是那人从来不让，如今倒是让她按了自己意愿去生活，这种感觉很不错。
　　“可是，先生…”
　　“我与他…已无瓜葛”
　　她已经成年很久了，就算是监护人，他也可以光荣退场了。
　　刚骑出没多远，手机响起，之前把卡扔了，号码却都存在手机上，看清来电显示后诧异了下便接通。
　　“程晓诺，你倒说说…我们怎么就没有瓜葛”低哑的声音有些轻喘，想来他此刻身体并不好受。
　　晓诺朝身后那辆玛莎拉蒂翻去一眼，驾驶座上的小张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你好厉害啊，这么快就查到我号码了”
　　那头一阵喘咳，电话又被挂断。
　　晓诺朝司机耸耸肩“他让你回去，以后不必再来了”
　　见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小张信以为真的驾车离开。
　　连去了几家公司，皆专业不对口，终于在一周后，她接到其中一家小有名气的广告公司聘用通知，虽说是个打杂的，还是让她小兴奋了下。
　　自那日之后，小张再没到她楼下来过，那个人也不再与她联系。程晓诺觉得这样挺好的，她再也不必标贴着他的名字去过活，从此以后，她可以好好做自己。
　　“哎，晓诺你换包了啊”
　　同事徐莉莉指着她包包问。
　　晓诺点点头不太想搭她这茬，之前那个包还是江洛哲去纽约出差时给她带的，多亏徐莉莉话多，她才知道这么个学生风的包包竟然值七八万。吓得她当晚就把行李中那人之前送她的一众物品给打包快递回去，谁知道里边又有什么大价值的东西！还是自己买的这一两百块钱的包包用的舒心。
　　徐莉莉笑道“低调点也好，你男友太大气了，也不晓得他怎么舍得你出来工作的”
　　“我没有男朋友”
　　徐莉莉一副了然的表情“下午林总会客，你准备一下跟我一起去”说着看了看她“你要不要回去换件衣服？”
　　营销助理需要陪领导会客么？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牛仔裤T恤，哪里有问题？不理会她，埋头整理资料。
　　下午三点，林总秘书打电话来让她们去停车场候着。
　　跟林总打了招呼坐进后面一辆商务车里，企划部的领导已在车内，周礼杰挪了挪让晓诺坐他边上，徐莉莉正好跟张峰坐一边。
　　短暂的尴尬后，倒是徐莉莉打破沉寂，引着大家说笑一番。
　　晓诺靠在椅背上拿出手机看群里的消息，恩琪和曾远竟然毫不担心她的处境，还说若是喝醉了就没有什么可以束缚她那一身盖世神功……
　　交友不慎呐！轻笑一声将手机收起。
　　“笑什么？”
　　晓诺抬头见周礼杰正一脸好奇的看着她。
　　“周总对我们晓诺倒是很感兴趣啊”徐莉莉打趣道。
　　张峰笑道“周总一向关照我们这些小辈的”
　　“你还自称小辈啊，那我跟晓诺可怎么混”
　　程晓诺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下，她实在懒得附和。
　　好在没一会就到了商谈的酒店。
　　他们刚下车，就见着一群人簇拥着一道清瘦的身影步入酒店。
　　不过一两个月不见，怎会这么憔悴，显然那个人并没有看到她，暗暗松了口气随同事进去。
　　客户是一家软件公司，若是能将这笔生意谈成，他们来年任务至少能解决三成。企划部与营销部将方案展出，他们在硕大的会客厅谈判，晓诺与徐莉莉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腰背挺直，专业术语她们全然不懂，晓诺只觉腿都要坐麻了。
　　周礼杰朝她招了招手，让她去外间倒些茶来。
　　晓诺在外间寻了一圈也未见着茶水，实则那茶器太高端她压根就没认出。
　　想找服务员询问，结果走到电梯口也没见着人，只好转身回去，徐莉莉已替他们上好茶水，见着晓诺回来轻声问“去哪了？”
　　“随便晃了晃”见她不太赞同的模样，晓诺也未在多说。
　　七点多他们才将方案定下，一众起身准备前往二十层去就餐。
　　等电梯的间隙，晓诺看到那人在于助理的陪同下候在酒店的贵宾电梯口，只一瞬，他便看了过来。
　　周礼杰对这个时常发呆的小姑娘实在无奈，伸手揽过她的肩将她带入电梯。
　　席间，对方公司代表总是向她们举杯敬酒，徐莉莉倒是应付自如，晓诺着实难受了些，不说正值生理期，就是平时，那人也舍不得让她碰丁点酒水。
　　周礼杰拦下她的酒杯替她喝了“不好意思，小姑娘酒量浅，剩下的我代劳了”
　　客户那几人玩笑道“还是周总懂得怜香惜玉啊”
　　晓诺接过他递来的热牛奶，轻声道谢。她没看到对面徐莉莉暗讽的笑意。
　　等他们吃完出了酒店都快要十一点了，那些人还没尽兴似的要接着去KTV二场，周礼杰见晓诺脸色不好，跟林总和客户打了招呼，准备开车送她回去。晓诺自是不好意思麻烦人家，正巧微醉的徐莉莉又一个劲的拉扯周礼杰不放他走，没办法，他只好再三交代她自己打车回去便跟大家转了阵地。
　　晓诺刚伸手要拦的士，包里的铃声响起，未细看将它接起“喂”
　　“左边路口，过来”
　　晓诺往路口走去，果然看到熟悉的车身。于助理下来替她打开车门，晓诺点头谢了声坐进去。
　　那人靠坐在椅背，左手轻按着额角，苍白的脸上眉头微蹙，右手还拿着取下的吸氧装置。
　　晓诺犹豫了下，从他手里将车载氧气机拿过想替他戴上。他却朝她看来“不必了”，说完右手按住胸口有些难受的闭了眼。
　　“江洛哲…”
　　“你喝酒了”低哑的声音略显压抑。
　　“一点点”事实上真的不多，周礼杰替她挡了大半。
　　江洛哲睁了眼，眸里染了愠色。
　　“若是要用钱，给你的卡…”
　　“江洛哲，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说着将钱包里那些卡取出放到椅垫上“还给你！”
　　“我倒不知…你以前那般乖巧都是…咳咳咳咳”
　　对呀，她程晓诺最大的本事就是装乖，如今她已不再依附于他，为何还要乖给他看！
　　他咳了一阵，按在胸口的手紧了紧。
　　“诺诺…你想要工作，我会替你安排”
　　他只有生气时会叫她全名，想来这会气性应是过了。
　　“江洛哲，我想过正常的生活”
　　车厢内只听得一阵重过一阵的急促喘息。
　　程晓诺拿起氧气罩递去却被他挥开。
　　“停车”短短两个字，竟也喘的厉害。
　　程晓诺也不知他要干嘛，只呆愣的看着他撑住车门站了好一会才缓步走向一旁的便利店。
　　良久，就在她不放心要追下去时，他已面色苍白的走了回来，入了车内就将东西朝她丢去，而后疲惫的按住额角低低喘息。
　　看着手中这两包姜汁红糖，程晓诺满脸通红，他竟记得她的生理期……
　　直到拿着红糖下了车，那人都未再与她说过一句话。
　　恩琪还在电脑上与曾远游戏，见她回来就退了游戏走来，完全不理会电脑那头的抱怨。
　　“这么晚，没被吃了吧”好友的身手厉害，自是不用担心她吃亏。
　　将红糖丢于茶几上，摇了摇头转身去洗澡。
　　恩琪见她兴致不高也没再说什么，只拿起红糖看了一番，这丫头何时对自己这么细致了。
　　躺床上翻看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你还好吧”下车前她看到他的脸色很不好。
　　压抑的喘息下，她听到他低哑的声音“没事”
　　“那你…早点休息”
　　那端没有应声，电话直接被挂断。
　　程晓诺轻哼了声，这段时日她被那人几次三番的挂电话，实在窝火！
　　“曾远约我们明天烧烤，去吗？”
　　晓诺摇头“不当电灯泡”
　　“晓诺，你是不是不开心啊，要不我也不去了，明天在家陪你吧”
　　“难得周末，你俩好好约会”
　　“你该不是又跟那人吵架了吧”
　　“又？我有跟他吵过么？”
　　恩琪点头道“这段时间你们每次通电话，最后都不欢而散”
　　好像有点道理，自从她搬离湖滨别墅，不再装乖听话，他也不再温和待她。
　　“晓诺，你是不是喜欢他？”
　　当然喜欢，长那么好看，第一眼看到就喜欢，没办法，她就是这么肤浅。
　　“快睡吧，小八卦”说着挠她痒痒。
　　两人闹腾一阵才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