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住在笼子里的女神（十二） ...
-
他终于说出这句话了，其实雷恩早有这种感觉，阿撒兹勒此时大大方方的言明反而会使他好受些。
如果将伊利亚和力量放在同一个位置，毫无疑问，以前的雷恩会选择力量。
他被欺辱的太惨，所以才会对权力和力量充满无法言明的执着。在伊利亚没有出现的日子，他几乎每日都在战战兢兢的生活，不断的压抑本性。
不同于任何花言巧语的人类，雷恩愿意承认自己的自私。他其实不需要类似情感的东西，可是伊利亚却把他带入了难逃的漩涡，从而令他不得不陷入尴尬的境地。
比爱上自己的契约者更可悲的事，就是他只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
没有比现在更痛恨自己的无能，雷恩抿紧了浅白色的双唇，眼神晦暗深沉。
他明白，阿撒兹勒其实只给了自己一个选项，那就是无理由的服从。没有力量的陪伴只会使那个弱小的神明过早的夭折，他不希望迎来那样的结果。
可是伊利亚对他太过依赖，一旦离开了雷恩，想必无所适从。能让这个娇弱的神明快速成长下去的方法只有一个，那便是仇恨的浇灌。
他必须在这个小神明的面前，彻彻底底的抛弃她，才能使两人同时蜕变。
对着面无表情的阿撒兹勒微微颔首，雷恩斯特终于做出了无悔的抉择。
“伊利亚，你应该听清我们说的一切了吧，是时候说再见了。”
第一次用那双毫无情感的浅灰色瞳孔注视着面色仓皇的小女孩，雷恩完全释放了属于自己的强大气势。过去的他为了不伤害到伊利亚，一直在压制自己的恶魔姿态和不怀好意。
如今一切坦白，那么他也没有必要再使用虚伪的温和面容。
阿撒兹勒此时倒不太明白雷恩的真正意愿了，他只是为了让这小子远离那个小神明而已。可是雷恩斯特未免太过于偏激了，他不是一直对伊利亚有着深刻的好感吗？
傲慢的恶魔无法理解雷恩的用意，尚为幼小的神明更是不能接受这样突然而然的对待。在她的心中，雷恩几乎是对她百依百顺的，为了她，他甚至能够强迫自己忍受饥饿的折磨。
或许正是这般毫无芥蒂的信任吧，尽管雷恩斯特口出恶言，伊利亚眼底的光还是亮着，她始终选择相信眼前的半魔人。
“雷恩，我能跟着你吗？我绝对不会拖你的后腿。一直以来，我们都在一起，我不想和你分开！”
“我喜欢你，雷恩，不要抛下我。”
她从来都不懂得收敛自己的情感，自出生以来第一次见到的人也只有雷恩。伊利亚是真心濡慕着面前的恶魔，把他当做了重要的存在。
或许这份矛盾的情愫并不是人类通常意义上的爱，可也差不到哪儿去了。糅合了亲情，友情，以及暧昧的好感，已经足以将青涩的恶魔淹没。
雷恩几乎克制不住内心的狂澜，他好几次将手抵在唇角的位置，状似思索，其实是为了掩饰自己不断上扬的弧度。
命运这种东西，有时来的就是那么突然，他甚至来不及迎接骤然的变化，便被踏于足下。
不过，无论有多感动，他都有自己的原则。说不出口那句“对不起”，雷恩斯特只能化为更为强势的恶劣与冷淡，以此来表现扭曲的温柔和爱意。
在伊利亚满是期待的眼神中，这位以混血和弱小臭名远扬的恶魔轻蔑的挑起了女孩的下颌，指尖冰冷不似活物。
“神明都像你这么好骗吗？只不过故作温柔的对待了你几次，便把我当做了唯一的存在？现在的我很忙呢，没有时间再陪你玩过家家的游戏。”
“忘了告诉你，我其实很讨厌你身上的味道。毕竟我是恶魔，神明这种东西一向都是我们厌恶的存在。”
他很清楚，伊利亚还是个未长大的小鬼，她对于恶劣的言论没有一丝抵抗力。与其暗示她，不如直接挑明自己对她的极其厌恶。
事实证明，这么做效果的确显而易见。似乎没有想象到雷恩斯特居然有这么恶劣的一面，伊利亚整个人怯懦的抖动了几下肩部，眼眶湿润。
虽然一直以娇软天真的面目展现在众人眼前，实际上小神明的倔强不输于骄傲的雷恩。明明忍不住想大哭一场，但她不愿在讨厌自己的恶魔面前表现出半点软弱无用的模样。
雾水一圈一圈的漾在眼底深处，伊利亚抿紧了唇，双颊通红。
“雷恩，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承认自己是在开玩笑，那么我现在还能原谅你。”
还真是不折不扣的孩子气发言呢，已经来不及了啊，伊利亚，你知不知道？
雷恩扬起了头，他同样想要流泪，可是有些事只能一个人独自承担。他曾经发过誓，无论如何都要保护伊利亚，他不能因为一时的不忍而退缩。
所以，恶人由他来当，坏事全部交给他一人来做。那些丑陋的，肮脏的东西就让他来背负！伊利亚她，伊利亚......只需要一个人默默地恨着他，把他当做所有的罪魁祸首就可以了。
雷恩比伊利亚所能想象的还要喜欢她，不平等的爱恋注定付出的那方承受的苦楚更为深刻。他早在心动的那刻做好了所有的准备，所以此时此刻，雷恩决定把这个秘密带进永眠的棺材。
深吸了口气，雷恩斯特不再用冰冷的眼神看向面色苍白的小神明，他轻佻的笑着，一只手不怀好意的摸上了伊利亚温热的眼角。
“怎么，这么不舍得我？不过我可不喜欢自我感觉太好的小鬼，你以为我会无聊到欺骗你吗？”
大力的将女孩拉到自己的身前，雷恩的眉眼一瞬间凛冽冷酷到了极致。他紧贴着伊利亚的耳朵，声音沙哑。
“说实话，我一点也不稀罕你的原谅，如果可以的话，能否请你解除我们的契约呢？这对于我来说实在是无法忍受，你太弱小，指不定哪天会死去，我不想为了废物搭上性命。”
他的声音很轻，可是却没躲过阿撒兹勒敏捷的听觉。这位以强大实力闻名的领主颇为苦恼的皱了皱眉，先前他还在怀疑雷恩的用意，可是此时听见这番毫不留情的话语，不禁着实为这位动了情的幼弟担心。
伊利亚那个愚蠢的神明不了解，不代表他不明白。雷恩斯特并不是无情，相反地，他是过于有情了。至于解除契约也不是为了自己的性命，只不过是担心自己会拖累那个蠢女孩，毕竟深渊地狱危险丛丛，他又是为了魔王的位置前去历练，说不会受到死亡的威胁那简直是无稽之谈。
不过狠话说到这种地步了，那个骄傲的小神明恐怕也无法忍受了吧。或许是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阿撒兹勒居然有闲心开始预测起接下来的发展。
果不其然，伊利亚的忍耐力已经到达了极致，她努力的平息着由雷恩引起的怒气，终于在他的面前露出了一个极其冷淡的笑容。
“既然你这么希望，那我肯定满足你。”
柔软冰凉的感觉从脸颊一闪而过，和之前签订契约时差不多的一个吻，却没有原来的温热触感。内心莫名的恍然若失，可是雷恩面上却是一副傲慢不耐的姿态。
“早该这样了，伊利亚，没有我的保护，你可要努力的活下去啊。”
挑了挑眉，恶魔突然轻蔑的笑出了声。他瞥了眼沉默不语的阿撒兹勒，渐渐收敛了骄纵的面容，声音低沉。
“兄长，我们可以离去了，碍眼的家伙已经解决了。”
碍眼？他也真敢说，阿撒兹勒此时说不出什么心情。望着所谓的幼弟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他反而有些可怜他。
真是太像了，他们兄弟俩，居然栽在了同一个神明下。伊利亚吗？多年前他的契约者也是这副惹人疼爱的模样，可是事实又是如何呢？
欺骗从一开始就存在，过去的他不比雷恩好到哪儿去。只是为了那个女人，甚至愿意委屈自己。
他用珍贵的初心换回了现在不留情面的自己，隐隐中阿撒兹勒总有一种预感，或许雷恩会像曾经的他以及曾经的父亲一般，完成最后的蜕变。
颇为冷淡的看了眼强撑着的小神明，阿撒兹勒突然柔和了眉眼，他不顾雷恩狠厉的眼神，径直接近了眼圈通红的伊利亚。
“是不是很怨恨，是不是想抢回原来的雷恩。那么拼命的往上爬吧，尽你的全力活下去，然后来找我们，报复我们曾经给予你的羞辱。”
“伊利亚，不要忘记今天。趁现在多看几眼吧，或许现在就是永别了。”
莫名其妙的话语，倒让原本她心中的愤懑怨恨暂时停歇了片刻。她闭了闭眼，既而将红肿的眼对准了面无表情的雷恩，语气坚定而有力。
“我会活下去，比任何人都要坚强，你任何人都要优秀。我会去找你，然后将这份羞辱加倍的还给你，雷恩！”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住在笼子里的女神（十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