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指流年》乔木雨落

47、四十七

　　“二公子为何带小婢来凡间？”
　　霁月朔不满的看向陇夕道“陇夕啊，你就不能直接唤我公子么，为何非加个二？”
　　见她低头不吱声，霁月朔心软道“算了，二就二吧”
　　“师兄怕小小在这无聊，千琴又有任务要办，便让我将你接来陪她。”
　　“小小，不，帝后…”
　　见她对称呼犯了难，霁月朔不禁觉得好笑“你便还唤她小小吧”
　　待他们赶到迷鴅山时，便见着山脚下摆摊的江小小，还有那个忙的团团转的绿裳小妖以及黑着脸被小妖指挥的嵩岩。霁月朔顿觉师兄多虑了，人家过的多开心呀！
　　瞧见来人，小小忙迎了上去“你们怎么来了？”
　　陇夕笑着说“是二公子带我来的”
　　询问的看向霁月朔，只见他撇撇嘴，一脸的不高兴。
　　“哎，你这人，敢对我朋友摆脸色，嵩岩，揍他！”
　　未待嵩岩出手，一道低凉的声音响起“霁少主前来也不着人通报，倒显得宸漓失礼了”
　　刚还叫嚣的绿樱，见着来人立马没了嚣张气焰，乖乖蹲地上整理药材，还时不时指挥嵩岩干这干那。
　　宸漓君扫了眼那娇小身影，眼神黯了黯。那日他教训小丫头，却不想她赌气离家出走，头疼之余想着小丫头成日关在宸邧府确实闷坏了，便让人故意透露江小小的行踪，又暗中派人跟踪保护，她果然来了迷鴅山，看她指使嵩岩那娇纵模样，想来离了他，她倒挺适应的！
　　“宸漓君客气，我就来给人送个伴，却不想这里这般热闹”
　　看着他身后的陇夕，宸漓君了然一笑。
　　“他…身体可好些？”
　　霁月朔轻蔑一笑“我没听错吧，你江小小也会关心人？”话音刚落，腿上一阵吃痛。
　　“爱说不说！”
　　“你！”
　　“二公子，快让我看看有没有伤哪”
　　还是陇夕好，刚想在陇夕面前装下弱，就见江小小将人拉走“我那轻轻一脚伤不了他，走，我带你上山歇息”
　　绿樱交待嵩岩好好看摊位卖药，便也随她们上山去了，徒留三个男的面面相觑。
　　宸漓君一阵气闷，亏得他担心小丫头能否吃的饱睡的好总偷偷探望，她竟对他视若无睹！
　　霁月朔面色也好不到哪去，反正任务完成了，他还是尽早赶去魔墬之渊救人吧，免得被家里那帮长辈念叨！
　　“刚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将陇夕安顿好，出来就见着小丫头垂头丧气的模样。
　　“小小，他都没拿正眼看我！”
　　她还当什么事呢，宸漓君日日夜里来探望，怎会不将她放心上。
　　“小小，陪我喝酒好不好？”
　　“不好”
　　“你心情苦闷时人家还陪你的呢，现在我郁闷你倒不讲义气了”
　　“你这是没事找事，我懒得搭理你”
　　江小小倒是没想到向来对她不屑一顾的嵩岩竟对绿樱言听计从，大晚上的还坐这陪她喝酒！
　　看着阴影里周身寒冷的某人，江小小正犹豫着是否要好意去提醒下聊的正欢的两人，就见着绿樱一把推开嵩岩披在她身上的外衣“我才不要穿你这壮大汉的衣服”
　　嵩岩闷头又喝了起来。
　　良久，阴影里那人走上前，将自己的外袍披那娇小身影上轻轻抱起她。
　　路过小小身边时，只听绿樱惋惜道“可惜是梦啊，这若是真的多好，我便日日这般赖在你怀里”
　　宸漓君低沉回应“你若喜欢，我便日日这般抱你”
　　“好啊，不许耍赖哦”
　　直到他们背影远去，小小还愣在当地，是否自己也曾将现实看作虚幻，是否那梦境中的温言细语也如此般真实！萧墨池，我好想你！
　　坐在山峰上，让冷风驱走心里的寒凉，摸了酒壶良久，终是将它放下，喝了又如何，酒醒之后该痛的还是痛，所谓借酒消愁不过只骗了自己而已。在遇到那人之前，她的心如浮萍般飘忽，遇到他之后，关心和爱护温暖了她，也渐渐在她心里烙下他的名字，是自己明白太晚，没懂得珍惜。
　　肩上一暖，墨色长袍覆于她身上。
　　“你…怎么来了”
　　“我若不来，你便一直在这吹风吗…咳咳咳咳”墨玉般眼里染上一抹愠色。
　　霁月朔已从渠北将陇夕接来，他却还是不放心，本打算默默看一眼便走，却不想看到此番景象。
　　听见咳声，小小忙起身带他下去，却被他拉住。
　　“小小…咳咳咳…你对我是否有误会”
　　“这里风大，我们先下去”
　　他没有动，小小也不催促，只耐心等着。奈何她身躯娇小纵然站在身侧想为他挡风，却还是看到他的衣袂被风扬起。
　　“小小，我没力气……”
　　江小小这才注意到他一直抵着山峰上的巨石而站，就连刚刚拉住她，也是借的这巨石使得劲。
　　上前扶住他，却被他顺势拥入怀中，只听他低哑开口“只有这般，你才会乖巧些么”
　　在他怀里听着那急促的心跳，小小闷声道“不舒服怎么还乱跑”
　　萧墨池苍白的俊颜扯了扯嘴角，苦笑道“娘子不见了，为夫怎能不来寻”说着竟又咳喘不止。
　　见她闷在怀里不吱声，萧墨池轻叹一声道“小小，我从未只将你当做责任”
　　或许江小小没发现，只有对着她时，那人才会自称是“我”，从一开始，他便待她不同。
　　小小抬头望着他，不确定的问“倘若当初老祖托你照顾的是凌䈒，你会如待我般待她吗？”
　　原是这事，揉了揉她的脑袋无奈道“啊朔替我允了她一个承诺，她央着留我身侧随侍”
　　“不是你的意愿么？”
　　“自然不是”
　　“那我呢？”
　　“小小，为何要将自己与旁人比？”他的小姑娘何时这般不自信了。
　　见那小脑袋又埋下去，萧墨池浅笑道“为夫心里，娘子自是无人能及”
　　“你不用安慰我”她知道他为何娶她，又何苦再哄骗自己。
　　见她神色不对，萧墨池还想要说什么却抵不住胸口一阵绞痛，按住胸口险些痛出声。
　　“小小…我怕是…不好了…”
　　江小小还沉浸在悲伤中，突觉肩上一重，那人竟晕了去。
　　……
　　陇夕站在房外有些胆怯，早上给公子送药，那人一见是她气得直接摔了药碗。
　　正犹豫着，就见蓖少主走来。
　　蓖嵘焰接过药碗走进去。
　　“帝君”
　　听到声音，某人脸色沉的更厉害了。
　　“小小呢”
　　蓖嵘焰摸了摸鼻子尴尬道“她一早带着绿樱和嵩岩去镇上的集市免费施药去了”
　　“咳咳咳…她倒会关心别人”说着又咳起来。
　　蓖嵘焰忙将药递去，见他不接，又说道“你俩昨夜闹了不小的动静，那丫头折腾半宿才将你救回，你不吃药岂不浪费了她的苦心。”
　　“她若在意，又如何弃之不顾…”
　　见他咳得辛苦，蓖嵘焰忍不住问“你们怎么了”
　　萧墨池按住胸口低喘道“本君也想知道，到底怎么了…”
　　“药放这，你不喝便罢了，昨夜闹腾的心儿都没睡好，我得去陪她了”
　　萧墨池叫住他，“小小待你为哪般”
　　蓖嵘焰不禁觉得好笑，这人莫不是吃醋了？
　　“应是如兄如友，所以受了委屈也只想到来找我了，可是找了我又怕我担心，便什么也没说，只道你俩好着呢。我虽看出端倪却也不好细问，这事旁人插不得手”
　　说罢，蓖嵘焰心情颇好的哼着调调出去了，能见着这人吃憋，实在难得！
　　“小小啊，我虽然不太懂哦，但是你夫君拖着病体来寻你，想必你们之间是有什么误会，这半年一次的集会施药又不是什么大事，我跟嵩岩就能搞定，你还是回去吧，要是你夫君醒来见不着你，怕是要伤心了。”
　　江小小朝她脑袋点了点道“你识得这些药么，万一给错了怎么办？”
　　说罢朝嵩岩看去“你认得么？”
　　见他们二人一致摇头，小小慢悠道“看吧，你俩都不识得药材，我哪放心交给你们，我又不是故意躲他。”说罢心虚的看向别处。
　　“帝后多虑了，这事溱大夫处理就好”
　　“宸漓！”绿樱欢快迎上去挽着他，却被他不着痕迹的避了去。
　　见小丫头一脸委屈，小小不忍道“宸漓君，昨日绿樱醉酒，你百般呵护的抱着还允了她不少事呢，当时可不是这态度啊”
　　宸漓君满脸黑线，绿樱呆愣后反应过来“那竟不是梦”
　　“宸漓”满血复活。
　　“嗯”满是无奈。
　　“宸漓”
　　“……”
　　出了镇子的小路上，见远处一群人围着议论什么，江小小虽不爱管闲事，但若旁人有事也不至于坐视不管，当即就派身后的一侍卫上前询问。
　　片刻侍卫回来禀报说是一公子晕倒，已有人去唤大夫了。
　　江小小点头往人群走去，准备替人把脉先做个简单处理，旁边有人走过，隐约听到什么墨色衣裳，江小小心里一慌焦急跑去，险些被绊倒。身后的侍卫吓了一跳忙迅速跟上。
　　拨开人群见躺在地上等待救治的不是自己担心的那人，暗自松了口气。先前去找大夫的人已匆匆将人带来，小小见状起身让了位置。
　　直到人群散了，小小还有些恍惚，转过身便见着那道墨色身影正朝她伸出手，跑去将那手握住，却被他拥入怀里。
　　萧墨池低哑道“你若再对我这般弃之不顾，下次躺路上的恐怕就是为夫了…若是运气不好…病发的厉害些…怕是就没了…”
　　小小捂了他的嘴，抬头凝望他“不许胡说！”
　　那人轻叹一声“小小，不要躲我了好不好…”说罢又咳起来。
　　“你定是又没好好吃药！快些回去歇息”
　　那人却蹙眉看着她“小小，你怎的连话都不敢接！祁日曦到底与你说了什么！”语气低沉的厉害。
　　“你一定要我说吗”
　　许是被她眼里的死寂吓到，萧墨池抱紧她轻声道“不想说便不说吧，我日后不问了”
　　绿樱他们回来时，就觉着气氛怪怪的，张真人与小童们在前厅用膳，蓖嵘焰端着膳食回屋与江心悠二人世界去了，陇夕也只一个劲埋头扒饭。绿樱扫视一周好奇道“怎么不见小小啊？哦，她夫君病着定是在房内照顾着呢”
　　闻言，陇夕满头黑线…也不知发生何事，下午她给公子送药时发现公子不在了，正要下山去寻，就见公子牵着小小回来了，两人脸色都差的很，小小回来一声不吭的就回房歇着了，公子也没敢跟进去，就一直守在门外，后来实在站不住了才让人给搬张凳子。旁人见状都避散开来，唯有她在这等着绿樱他们回来一起用膳。
　　听着门外压抑的咳声，蒙在被子里的江小小终是忍不住哭出来。
　　良久，被子被掀开，那人躺了进来将她拥入怀中，见她挣扎，他低沉道“别动，我难受的紧”
　　闻言她果然不动，任他轻抚她的后背。
　　“萧墨池，我们和离吧”
　　轻抚她后背的手一顿，继而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江小小未料到他反应这般激烈，倒没敢再吱声了。
　　良久，咳嗽平缓些，萧墨池低喘道“你若不想早早将我气死…这话…切莫再提”说罢拿起她的手搭在自己胸口上低哑开口“按着，难受”
　　掌心下心跳急促，伸手去他衣襟里摸瓷瓶，却听那人轻叹道“都吃完了”
　　竟发作的这般频繁么…似是感受到她的低落，那人低哑道“无事，缓缓便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