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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命中的劫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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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珂,前将军曲雍良家的庶出女儿,十六进宫为一品侍女,年方十八,哦?原来是将军府出落来侍候皇上的,怪不得见识广博,睿智不凡,身手了得。
我这厢得了福贵的禀报,心也就撂到肚子里了,这将军在曲珂八岁上下就战死沙场去世了,本职是个从四品下的明威将军,膝下无子,正妻一女,侧室一女,将军一死,家业算是颓了,加上正妻不待见侧室,孤女寡母,曲珂才进宫来谋个出路,也是情有可缘。如此看来,寡人是多虑了,不过前后一思量,我的珂珂好像完全符合成为我的贤内助之标准。够美,够帅,有能力,无靠山,简直完美,该有的有,该没的没。
嘿嘿嘿,我的眼光不是一般般的好哇!
“皇上······”
“皇上!”
“啊?!啊···爱卿说到哪了?”糟糕,李老头说话的时候,我溜号了,呃,有点尴尬。
“皇上,臣说到京城蝗灾一事,蝗虫所过之处寸苗不存,以致饿殍遍地,民不聊生啊!”
“那,爱卿有何治蝗之策?”我对国计民生七窍不通,这事更不知如何抉择,此时只一心一念的想着回去好好的给我珂赔个不是,错怪她了,然后,再接再厉跟珂美人交个底儿,好快速培养起这把好手,替我担辛苦呀!眼瞧着老李头在那又要长篇大论的白话上了。我赶紧拦住:“此等民生大事,一时半会儿也探讨不出个结论,不如众爱卿此时散朝,有劳众爱卿呕心沥血的操劳一晚,把各自所思所想详细精确的写成一本除蝗方略,明日早朝时交上,如何?”
老头们面面相觑,最后都眼巴巴的瞧着李老头,李老头瞄了我一眼,看我一副什么都看不见的模样,便只能悻悻的带头走了。
咋地?你窝气啊!我还窝气呢!靠,这皇上当的,我说散朝没有用,只有李大人动身了,才管用。奶奶个腿儿的!
我身上因为要上朝裹得是里三层外三层,上上下下踢了嘡啷一大串,猛一站起身,差点没一个屁蹲又坐回去,气的我都差点想哇哇大叫了,还好福贵挺有眼力见,立刻上来扶着我,说是扶着,我这个懒人直接把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他身上了。
回了寝宫,竟然看见曲珂站在门口等我,低着个头,老老实实跟个普通宫女没两样,哈,有意思,早上还不是很傲娇,很不把我放在眼里吗?难道她反射弧很长到了晚上才发现粘着她的是皇上?
我不管她耍什么幺蛾子,直接扑上她,把自己整个压在她看似孱弱的背上:“都下去。留曲美人一个来服侍我。”
“呵,别傻站着不动了,给我脱衣服。”我把脑袋塞进她的劲窝里,就赖着不动了。
半晌,也不见对方有动静,就在我要不耐之际,女人终于无奈的叹息一声,开始伸出手来就着搂抱的姿势,盲解我身上的繁琐衣饰,美人的纤纤玉手在我身上游来荡去,舒服的我直哼哼:“嗯······,这就对了,你只要侍候好我,以后,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今个儿我已经封你为美人了,怎么?高兴吗?”
我睁眼看她的神色,面无表情,我哂笑了一声,算是自嘲,要是这点子犒劳就能博美人一笑,那我也就不会这么迷她了,伸出食指抬起她单薄的下巴,直看进她的眼睛:“放心,这只是第一步,我会慢慢把你踹上去的,不过,除了侍候好我,你还要侍候好天下。否则,我们俩都他娘的自身难保。”
她的眼瞳在聚拢,眸色渐深,嗯,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做神采飞扬了。但过于张扬了,连我这种神经大条的人都看出她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了,看来这女人还得历练历练啊,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喜怒不形于色啊?
不过曲珂身上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气场,让人能感受到她的力量,不属于外表而是属于内心的无比强大以及十分坚定,对未来,对目标,对自己都十分的坚定。
她的坚韧给我越发彷徨的心以安定。自从进入这个人身体以后,内心的惶恐不安,枕戈待旦,夜不成寐,噩梦连连等等的无措恐惧,无可依靠,在碰到她的时候,竟然都消散殆尽了,我能强烈的感觉到她在散发着镇压我颓靡气息的氛围,真好,在我没有腐臭以前,就遇见了防腐剂一样的曲珂。
只有在她身边,我才能感到那种可以掌握住的安定的生命,尽管是她在掌握,而不是我自己在掌握自己的命运。
像一只北极熊欺压在企鹅身上一样,耍赖的让她拖着我到床上去。
“你洗澡了?”曲珂凉凉的声音传来,讨厌,这个洁癖。
闷声闷气的把全身觉得脏的地方都往对方身上蹭,心里嘀咕,“哼,让你嫌我脏!让你跟我一样脏!!”
“跟我一起洗,你也脏了。”我坦荡荡的偏头望她。
她没说话,坦荡荡的把我拖进屏风后面,扒光我,推我下水,接着迅速扒光自己。
然后,我就呆愣愣的眼瞧着一抹惨白的高挑颜色进了我的浴桶,寡人差点没失声尖叫:“救命啊!有人强/奸视听!!!”
没尖叫成功,并不是因为我没尖叫,而是因为曲珂冰冰凉的手捂住了我的嘴。嘴巴开张几次,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擦着她带着类似白芷气味的手掌心。我惊恐的睁大眼睛,我只是想口头调戏一下而已,并不想真刀实枪的干啊,人家还没做过这种事,没做好准备,呜呜呜······
我感到自己急得都快泪眼巴嚓,泪雾朦朦的了,在我一个人洗,还算宽敞,两个人洗就有点拥挤的浴桶里,我四肢稍微移动就会碰到她冰冰凉的身体,一碰到我就忍不住鸡皮疙瘩层起,这女人是不是女鬼,怎么全身都这么冷,冻死寡人了,寡人要出去,不洗了,这澡没法洗了!洗的寡人心脏和眼球都快一起脱窗了。
不过······
答案是不行,不但不行,曲珂还把殷湿了秀发的头颅凑过来,贴着我的耳朵细语:“不是要我快点帮你吗?你大概只有权力封我个美人之位吧?想要成为妃子,贵妃,甚至···,还得靠我自己和我的肚子,所以,你不要想太多,做/爱就跟吃喝拉撒睡一样只是生理需要,无需尴尬害羞,别扭推拒,你我之间又没有爱情,只是为了共同利益而已。”
她说的一点没错,可我的心还是莫名其妙的痛了。
然后,堂堂皇帝佬,经常风声鹤立,大内公立的重武,那天在心爱美人的各种摆弄挑逗,殷勤“侍候”下,还是悲哀的萎了。
水都凉了的时候,我美人抬头生气的看我:“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我不禁苦笑:“说对了,寡人不是男人,寡人是个女人。”
闻言,美人挑眉,戏谑道:“这么说,我得爱/抚你?”
“不,你得爱我。”我严肃道。
难怪世人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我不但成为了倒霉的重武,还很衰的摊上了个我莫名其妙爱上却又莫名其妙不爱我的女人,世事弄人。
从冰凉的水中起身,自己擦了身,穿了衣,就出去了,我现在不想看那人一眼。尽管不看她,她的容颜也早已深深刻在了我的脑海里。
举步无处可去,想想前日应了陈美人给她儿子办生日,便信步去了她处,她欣喜若狂的迎接了我,但我实在是跟她话不投机半句多,于是,便跟她说想见见重光,拒绝了女人的陪伴,来到偏殿,嘘声不叫太监们通报,我自在的踱进这个落英缤纷的园子,向着林子深处,悠游的溜达,不想远远的望见一个白衣少年,正背对着我抬首望月。
不由得脱口而出:“重光?!”
少年回眸灿然一笑,差点没晃瞎了我的眼,靠!太美了,我要对着个小我好几岁的弟弟犯花痴了!!朗目疏眉,峰鼻朱唇,一袭白衣,长身玉立,飘然洒落。
然而,不知我是否产生了错觉,但觉男孩身上隐隐传递着一股子阴柔之气,不但如此,对方依稀在刻意掩盖,因此,这股气息才忽隐忽现,若有似无。凝神细端良久,眼瞧着重光都不自在了,才发现自己在犯花痴,盯着人家瞧了许久。
不行,哪有父亲对着儿子犯花痴的道理?我神经末梢的理智提醒晕乎乎的自己赶紧找话说:“你···夜深露重的,光儿在此地做什么?”
重光显然是才认出我来,立刻下拜进礼,“回禀父皇,光儿在此收集月光。”
啥?我忍住了掏耳朵的幼稚举动,有点无言以对,卡巴卡巴眼睛眼见着还跪地不起的重光,我才想起来还没叫人家孩子平身,只能干巴巴笑两声:“啊哈哈,我儿好雅致,快快平身吧。”
谢过恩,眼见着他十分拘束,不自在的杵在那手足无措,我就知道重武这父亲当得也不怎么称职,一点不关心儿子死活,鲜少与儿子促膝谈心。
想想我父亲虽然平常当官的时候很严肃,但因为母亲去的早,他即当爹又当妈,恐怕我这根独苗苗长歪了,一有时间就对我嘘寒问暖,虽然年龄大了就渐渐的有点嫌他唠叨,但平心而论他的确做到了慈父严母的最佳典范,哎,这么一想我就有点想他,不知他胡子又变白了几根?有没有发现他如花似玉的大闺女变成了五大三粗的老爷们?
“父皇此来是考察儿臣的功课吗?”
几乎有些颤抖的少年音色一响起,我一惊才想到重光还在旁边呢,回想父亲给我讲的为官之道,做人之道,我想还挺有道理就顺口现学现卖问问他:“最近光儿都读写什么书?”
他哆哆嗦嗦的回:“在读屈原的《山鬼》”
哈,不错,跟我志同道合吖,这孩子哆嗦什么?肯定以前被他父亲吓怕了:“嗯,情深意长的好文,光儿,你觉得山鬼在乘赤豹的时候——穿没穿衣服?”我故意大喘气,觑见重光先是大气不敢喘的屏气静听,接着便差点没捯过气似的,憋在那一动不动,哎呦喂,这傻孩子真有意思。
四周静悄悄的,鸟儿都不叫唤了,我仰头看碧黑的清空里悬着一轮将满未满的月亮,今个是十四了,月亮快圆满了。可往往世间事却总是月圆人未圆。
“如果是在白日,他应该披着阳光,如是黑夜,他戴着月光。”重光的声音疏朗。也不再抖了。
“难道不是这些光才叫眼睛看到他的赤/裸,为什么你却说光给了他遮掩。”我眼睛无法移开月亮,月亮中间好似有个三只脚的乌鸦。
“可能光本身就是一种伪装,光线让眼睛看见东西,然而看见的本身就是假象。”
“你读《老子》?”我诧异的转头望他,由于头部低着的角度,只能看见他月光照耀下白惨惨的鼻尖和下巴。
“是的,父皇。内用黄老,外用儒术,正是您一直教导儿子们的,儿子一定谨遵教诲。”
的确,重光是应该教导这个治国本策:“内用黄老,外用儒术”,但不应该是教导他,而是教导还未出生的太子,既是皇后生的第一个儿子,因为这是君道。
怎会由偏室出生,将来应该成为郡王的孩子学习,而就算觊觎王位,偷偷逾越臣道,也绝无可能直接向皇帝,他的父皇明说,因为这叫大逆不道。
宫中的孩子还真是不一般,我意识到这孩子刚才是在伪装怯懦,而现在他有些察觉了我的纰漏,正在试探,哎,一点也不可爱的孩子,就不能消停的让我好好散发一下属于母性的柔情?怪不得重武从不亲近自己的儿子,可怜不幸生在帝王家,自己的叔伯子侄就是自己皇位的威胁者,而威胁最甚的竟然就是自己的儿子,你和颜悦色,闲话家常,倾心置腹,就是在暴露弱点,狡黠的孩子会在贪婪的母亲灌输下长出健旺的枝丫,茂密的绿叶,他会于某个被遗忘在角落的清晨,或某个被惩罚了的黄昏,产生这样的念头:“要是我坐在上面就好了。”
所以,我不能展露温情,不能不让他惧怕我,不能不跟他保持适当的陌生的距离,否则,在我死前他一旦产生妄想,那我就家无宁日了,还很可能国无宁日。
我望着他低着的头顶,那上面洒满了月光,却依旧一片乌黑,他在有意无意伸展着枝丫测探着父皇,测探他的肌肉还结不结实,大脑还灵不灵活,神智是否清楚······时刻准备着伺机而发。尽管他依旧只是个看似娇嫩的少年,尽管他年仅九岁。
天,我竟然现在才真切的体会到自己这个无能,无理性,感性爆棚又懒惰贪安逸的小女人魂魄穿进皇帝身体里的最大悲哀,那就是宫里宫外群狼环伺,说不定哪天哪个有能力的男性就一激动杀了我谋朝篡位,我这个有名无实的皇帝没准儿哪天就让人扒拉下来。
强撑着气魄,我转身走出偏殿,渐渐的颓丧之气溢满身,看来在奢望爱情前我还是希求现世安稳比较靠谱。至于能否跟曲珂岁月静好,白头偕老,那还有点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