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从女皇（武则天易名同人）》风青蔓

61、寡无语

　　郭唯老老实实的堆坐在铜镜前，从昏黄而明亮的反光铜镜里小心翼翼窥看曲珂。此时，皇后正拿着一把精致的檀木梳子在给她梳着海藻般多而漆黑的发。
　　满室静寂，只有木梳划过头发的悉簌声和微不可闻的呼吸。郭唯被曲大人前所未有的殷勤服侍弄得全身不适，坐立不安。
　　二人间调节气氛全靠郭唯，所以她深吸了两口宫内瑞龙脑的香气，勉强打着哈哈，没话找话：“珂，你这样在乎我呀！舍得为我杀那么多的重要棋子，哈哈，真有点受宠若惊。”
　　曲珂听了就像没听到什么一样，没有接话的意思，依旧一丝不苟的梳这头浓密着也凌乱交错着的乌发。像是在捋清着什么纷繁复杂的关系。好让一切各归其位，井井有条。
　　原本调笑语气的郭唯见她一派不置可否无所畏的样子，平静的眼波甚至没有因着上百人的杀/戮/场而震颤一下。不禁感到寒意一屡屡爬上脊背，脑中蓦然蹿出一个让人胆寒的隐测。
　　立刻全身僵住，她被自己离谱的想法吓到了。几乎是为了印证自己是错误的，她回过头，紧盯着对方的眼睛问：“不仅仅是跪在地上的那一百多人给我陪葬？！”
　　郭唯在急切的于曲珂的眼眸中寻找着否认，坚决的否认。
　　一手托着滑而沉的秀发，另一手擎着雕着梅花的檀香梳子。曲珂顿了手中插进秀发齿臼的下滑动作，像是思考了一下，却又似什么都没想。
　　只是将眬于下方的眼神对上郭唯晶亮的仿佛盛着迷雾的眼眸，进而慢慢聚焦了的眼睛死死的盯住她。这种过度集中的关注让郭唯感到前所未有的恶寒。她第一次如此强烈的感到曲珂光光的注视是无法承受的，她想躲开。
　　然而，曲珂似乎提前意识到自己的未加收敛的眼光太过犀利，不应过早的吓到郭唯。一边敛下眸色重新专注于蓬松的乌发。一边微不可见的点点头，轻飘飘的坦然：
　　“原本打算屠/国为你殉/葬。”
　　这句浅显易懂的话轧断了郭唯脑中最强韧的神经。令她倒吸一口冷气的同时，她一瞬不瞬瞧着曲珂的神色，似乎是在竭力找寻什么漏洞，以证明曲珂是在跟她开什么冷笑话。但郭唯毕竟太熟悉曲珂了，她骗不了自己，她知道曲珂说的是真心话。
　　郭唯因这句真话感到毛骨悚然。而其中最让人毛骨耸然的部分就是曲珂能做到。遵循她一贯循序渐进的做法，由大到小，由上而下，层层递进，层层连坐，直到杀光为止。
　　曲珂向来都有能力成为一位名副其实的暴/君。她在昨晚已经派人张贴招募天下人才的告示了。而这个“人才”的意味应该是杀/戮/人才，刑罚人才。她甚至已经计划设计了令人人自危，胆寒的告密箱。告密者一旦告密，一经查实，被告密的人连坐。一旦作伪，告密者连坐。她在坐等人们大肆的互相残杀。而她只要成为秉持所谓“正义”的裁决者就可以了。反正有人死，反正早晚都要死光。
　　郭唯被曲珂疯狂的念头吓到了，犹如全身都浸泡在冰水中，她每一个毛孔都透着不尽的寒气。僵硬的将头转回来，看着镜子中披头散发的自己与后面发髻高耸的曲珂。她不由得苦苦的笑起来，如果这就是曲珂回报给她的爱，那么，这种爱不要也罢。
　　眨眨酸涩的眼睛，郭唯强烈的怀疑起自己之前所做的是否错的太过离谱了。助纣为虐这个词，她的了解止于商纣王的故事，她对它含义的理解止于史书，止于历史，这种过分的肤浅认识，和一厢情愿的解读到了这血淋淋的现实面前，立刻变得如此扭曲惊悚，是郭唯所始料未及的。
　　于漆黑的夜里行于悬崖边，一种随时可能粉身碎骨的危机。让她感到一种不可把握的失控感。与此同时一种深深的罪孽感缠绕着她，是她一意孤行养大了这头魔鬼，她原以为自己付出的是爱，收获的也应该是爱，是爱，就不会太坏。她原本笃定这个。现在，她不知道了。她空了的脑袋带着空了胸口，不知所措的瑟瑟发抖着忏悔。惊惧的发现爱也可以成为杀人的借口，以爱之名也可以坦荡的去屠/戮/世界。前所未有的认知，让她惶惑了。
　　“呃······”郭唯感到头皮被揪痛，猛然向镜中一瞧。正碰上曲珂递过来的关切目光。
　　曲珂几乎是忐忑不安的哑声询问：“弄疼了？”
　　郭唯哪见过这诡异的阵势，连忙回：“还好，还好，不是很疼。”
　　镜中曲珂正擎着一只色泽温润的和田玉簪插进挽着的小髻里。嘴角染上点可疑的温柔：“多梳几次，熟练了就不会弄疼你了。”
　　郭唯心底的那种不适与恶寒又升上来了，曲珂这种太过反常的贤惠表现，让人打心眼里哆嗦，她连忙回：“那么多侍女，宦官，哪用得您来···欸··对了，我进来这样久怎么连福贵的影子都没瞧见，他怎么这么没眼力见，不派个人来给我梳头？”
　　曲珂仍然专心致志的摆弄着发髻，瞧着其他的头饰，她觉得都俗得难以入眼，是该叫内务府多多于国库中挑拣些雅致精美的玉饰了，这些都配不上她的郭唯。
　　想着，又因着自己竟没提前预料唯儿将以女儿身回到身边而自责般，歉意的道：
　　“你的事，我再不会假手他人了。”接着似才记起了刚刚的问话般，淡然，“本以为你真走了，想着你太笨，就让忠心的福贵陪你去了。”
　　曲珂嘴角残留着笑意，讨要功劳般，“我可是亲手送他上的路，用你的金鞭子直抽了半夜，手都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