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七月凛歌

8、尘埃落定

　　踏进别墅，是一个安检门。Queen站在二楼，手上拿着一把手枪，正对着瘫坐在一边的莫安颜。看到肖旭和顾倾城在指定的时间出现，他得意地笑着，“二位，别来无恙。为了你们的安全，请通过这道安检门。不过二位警官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不要想着有任何小动作哦。”肖旭十分了解Queen，所以来之前并没有配枪，就连在他们身上安装的窃听设备也是塑胶的，监测不出来。
　　二人迅速通过了安检门，Queen笑得更加肆无忌惮，“看来二位警官还是非常配合我的。哟，倾城小姐，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换了张脸，没有以前漂亮了，真是太可惜了。”顾倾城抬起头看向二楼的Queen，长相斯文，本性却癫狂，这样的人把两种极端结合在一起，从而形成巨大的反差，那就是人格分裂。然而，这种人妄自尊大，又极易产生耻辱感，所以最厌恶的就是有人把真相告诉他们。
　　“你一个变态，有什么资格去评论别人，你也不照照镜子，你看看你自己，那么可怜，那么丑陋，那么的令人作呕，你就像是一堆垃圾一样的存在着。”
　　听到顾倾城对他的谩骂，Queen的表情变幻莫测，突然，他举起手中的枪对准顾倾城，肖旭心下一惊，连忙将顾倾城挡在身后。三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Queen冷笑着缓缓放下枪，“哼，倾城小姐果然和六年前不一样了呢，也好，这样，相信你也有勇气陪我玩一个游戏。”
　　顾倾城看着站在她面前的肖旭挺拔料峭的背影，听到他冷如冰霜的声音，“你想干什么。”
　　Queen把玩着手中的枪，“这个游戏会很好玩的。不过，倾城小姐，请你移步到二楼，没有你，这个游戏就玩不成了。”Queen盯着楼下的顾倾城，眼神淡漠，但脸上却露出急切兴奋的神色。肖旭拉住顾倾城的手，对她摇摇头，对于这一幕，Queen显然很不高兴，他扬着另一只手上的开关装置，“肖警官，你不相信我？要是倾城小姐不上来，你知道的，这个别墅不可能什么都没有，我给各个管道投放了毒气，那种几秒就能令人致命的剧毒，我一旦启动开关，别说你们，连一只苍蝇都能死无葬身之地。”
　　顾倾城反手握住肖旭的手，轻声对他说：“你了解他的，如果我不去，他一定把我们都毒死在这里。”肖旭当然知道Queen说得一切都是真的，但他怎么能再一次眼睁睁看着顾倾城去送死，“Queen，我代替她去。”
　　“肖警官，我真的没耐心了，这个游戏，必须要按照我的游戏规则来。否则，你知道的，我可不想太早就结束生命。”
　　顾倾城扯开肖旭的手，安抚地看了看他，便小心翼翼地走向二楼。肖旭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顾倾城的一举一动，要是有一点异动，他即使拼了命也不能让Queen再伤她分毫。
　　Queen满意地看着顾倾城走到他面前，顾倾城看向一边满身是伤的莫安颜，此刻的莫安颜已经陷入昏迷，双手被反绑着，看起来十分糟糕。
　　“Queen，你先放了安颜。”
　　“不要和我谈条件，倾城小姐，你只要按照我说的来，你往尽头那个房间走，拿着门边放的衣服鞋子换上，戴好头套，不要妄想有什么举动，我说过，如果你们不按我说的做，这里所有的人都会死。”
　　顾倾城按照Queen的指示，走到尽头的主卧，拿起门边的袋子，推开门走进去。
　　一走进房门，顾倾城吓了一跳，房间里还有人！
　　房间内的沙发上并排坐着三个女人，同样的衣服，同样的金色Prada高跟鞋，同样的头套，看起来一模一样，但她们被绑住了手脚，嘴巴也被黄色胶布封着，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顾倾城听到房间里传来Queen的声音，那是Queen在房间内安装了摄像头和扩音器，“倾城小姐，请你换好衣服，戴上头套，不要说话，做完一切后，帮忙给这三个女人的松绑，一起走出来，她们会很配合你的。”
　　谁也不知道Queen究竟想干什么，在别墅外待命的特案组丝毫不敢放松地监视着别墅内的情况，附近伏击点也安排了狙击手，一旦有情况，他们要毫不犹豫地击毙Queen。
　　顾倾城没有选择的余地，她只能按照Queen说的去做，她不能拿那么多条命去赌。
　　从顾倾城进去的房间里走出四个人完全出乎了肖旭的意料，她们身高几乎一致，穿着同样的蓝色长裙，几乎把身体的每一寸都遮得严严实实，头上戴着黑色头套，连头发都包裹住了，脚上穿着的金色Prada高跟鞋，和欧阳晴、莫安颜穿的是同一款。
　　Queen围着四人绕了一圈，像是欣赏着什么作品，片刻，他用枪顶着她们走下一楼，而他也缓缓步下楼梯。Queen露出邪魅的笑容，对着肖旭说：“你看看，多美丽的场景，肖警官，你仔细看看，哪一个才是你的爱人。哦对了，你可要好好选了，只有你选的那一个才能活下来，其他的，就交给我处置了。”
　　看着眼前这四个从外形看一模一样的女人，肖旭的手心因为攥太紧而沁出汗水，Queen让他选，但作为一名警察，不管选择哪个，都是置其他人于死地；而作为顾倾城的爱人，他如果选不中他心中的人，也会让顾倾城身陷险境。
　　他，不能中了Queen 的诡计。
　　“在这之前我还想知道一件事。”肖旭要尽量拖延时间，他已经发出讯息，只要找到最佳狙击点，狙击手就可以击毙Queen。
　　“好吧，你问。”Queen的心情似乎很不错。
　　“当年你是怎么避开那场爆炸的？”
　　Queen 把手搭在额上，声音干涸艰涩得如同破裂的冰，“没想到你是问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那个时候，我只不过使了一个小小的障眼法，死的那个人不过是我的替死鬼，那个木屋，我早就设计好了逃跑的地道，不过居然把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警察全蒙住了，想想都觉得可笑。”
　　“欧阳晴是不是你杀的？”肖旭又问。
　　“肖警官，你的问题有点多啊。”
　　“你难道不想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你完美的作品吗？”
　　Queen像是想到了什么，“对，那真的是我完成的最完美的作品。我学了五年的整容技术，就是为了那一刻。以前我竟然不知道还可以把自己的作品制作成自己喜欢的模样。欧阳晴这个同样爱慕虚荣的女人的确是最好的样本，你知道吗，我觉得做她的男朋友真是件很恶心的事，不过为了做出完美的作品，我还是忍了，忍了三个多月，终于让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愉快。她看着我给她整成的蒙娜丽莎的样子，她很开心，也很享受，因为那也是她最爱的一幅画——蒙娜丽莎的微笑。你看，感受着最爱而死去，不是很刺激吗？肖警官。”Queen越说越兴奋，肖旭知道，他最喜欢别人欣赏他的杀人作品，那就像是一种认同。“还有莫安颜，我本来也想用她来完成另一幅作品的，可是太晚了，真的太晚了．．．．．．”
　　“什么太晚了？”肖旭乘胜追击地问到。
　　Queen顿了顿，退后了一步，“肖警官，你的问题太多，我没空回答，现在你该做出选择了吧。”
　　肖旭看了一眼四个同样装扮的女人，“我不会选的。”
　　“你不选？你不选还玩什么游戏，肖旭，你必须得选！否则，我让她们全死在这里。”Queen面孔狰狞，情绪激动。
　　肖旭继续刺激他，“要么你就先杀了我，让我看看你的枪是不是真的，怎么，没胆子吗？”
　　Queen一个箭步上前，用枪顶住肖旭的额头，叫嚣着，“肖旭，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Queen身后的顾倾城虽然戴着头套，什么也看不清，但她能听得见，她知道肖旭稍有差错，肯定会死在Queen的枪下，她的身子微微向前倾，等待着机会，他们一定要制服Queen。
　　“有本事你就开枪！”肖旭的眼色暗了暗。
　　“我让你们都给我陪葬！”话音一落，Queen抬起举起毒气开关的手就要按下，肖旭见状，快速揪住Queen的衣领，身形敏捷地将他往后一扯，正好落在了别墅外狙击手的狙击范围，“砰”一声，Queen握着毒气开关的手被子弹射中，鲜血立时洒了一地，因为巨大的惯性，肖旭摔倒在地上，Queen 似感觉不到枪伤带来的疼痛，他瞪着泛着血丝的双目，对着肖旭举起枪，冷冷地说：“肖旭，你去死吧！”
　　Queen背后的顾倾城早已蓄势待发，知道别墅里毒气危机已经解除，她拉下头套，重重地往Queen身上撞去，原本对准肖旭心脏的枪口被顾倾城一撞偏离了方向，但子弹还是结结实实打在了肖旭的身上，顿时，肖旭胸口的部位爆出血渍。
　　“肖旭！”顾倾城见肖旭中枪，下意识地挡在他前面，肖旭捂着伤口，想要推开顾倾城，就在Queen靠近他们，准备第二次扣动扳机时，“砰”又一声，狙击手射出了第二发子弹，子弹挟带着风声穿过Queen的脑门，留下一个血流如注的弹孔，Queen睁大了双眼，慢慢往后倒去。
　　一切发生得如同一场无声的梦。
　　在Queen的梦里，永远有一个女人穿着一双金色的Prada从他跟前走过，那是他的母亲。
　　Queen的真实姓名叫叶桑。10岁的叶桑，和所有的小孩一样，渴望着有父亲和母亲的疼爱。但从他出生起，他就没见过他的父亲。在他的印象里，母亲每天都会打扮得光彩照人，虽然穿着不一样的高档裙子，但脚上永远是一双金色的Prada，那是他母亲的挚爱。母亲总是和形形色色的男人交往，那些面孔，在叶桑眼里都是那么丑陋。母亲从来不过问叶桑的学习、生活，不管他在学校里取得多好的成绩，每当拿到母亲的面前，要么就是被那双金色的高跟鞋踩在脚下，要么就是被那双蹬着金色高跟鞋的脚踹开，他不会忘记母亲总是用嫌恶的眼神骂他是个孽种。
　　直到后来他才知道，他是父亲和其他女人生的小孩，母亲之所以不喜欢他，全都因为他不是她的亲生儿子。
　　一种叫“仇恨”的东西，从很早就根植在他的心中了。
　　他有多爱他的母亲，就有多恨那个生他的女人。
　　在K市，他犯下的二十三起命案，全是清一色的女人，全是符合他所怨恨的那种类型。
　　在他的观念里，他就是这个肮脏世界的清道夫。
　　命运，对他从来都是最吝啬的。他被查出患了绝症，肝癌晚期。他来不及继续制作更多完美的杀人作品，所以他要结束这一切，他要把遗憾填补，那就是在他手下幸存的顾倾城。从第一次见到顾倾城，叶桑对她就有一种莫名的情愫，说不上多喜欢，就想永远保留下来作个纪念，所以，他绑架了她。谁也没想到他和肖旭的的渊源是那么深，顾倾城竟是肖旭的女朋友。怀着一种变态的执念，怀着对肖旭的恨意，叶桑杀了顾书云，也毁了顾倾城。六年的纠缠，他以为在他生命的尽头，他可以选择填补当年的遗憾，因为只有那样才算是他完整的一生。可，遗憾终究只是遗憾。其实，叶桑心里清楚，顾倾城永远都会是他手下最失败的作品，因为在她的身边，还有那个叫肖旭的男人。
　　一个月后，肖旭康复出院，那天Queen的一枪幸好没有打中他的心脏，偏了几厘米，也保住了他的命。出院的这天，外面下着小雨，雨声淅沥，肖旭的心情却是从未有过的轻松。身后，顾倾城小跑追上他，嘟着嘴，语气不善，“你能不能慢点，再怎么说你现在还是个虚弱的病人，要不是你天天磨磨唧唧的，我能让你出院？”肖旭笑得有点痞，一把抢过她手中的伞，“唰”一下撑开，搂住她的肩，“你就是爱操心，这点小伤我都睡了一个月了能不好吗？快点走吧，待会雨下得大了，想走也走不了。”
　　“哔哔．．．．．．”一阵车喇叭声在医院门口响起。
　　顾倾城给肖旭拉紧外套，说：“再大的雨也走得了，四爷和小军来接我们来了。”
　　“他们两个倒是识相。果然，做领导就是有这点好处。”
　　顾倾城往他腰上一捏，嗔道：“你收敛点，别总欺负他们，他们两个脑子不够用，你还天天逗得他们团团转。”
　　肖旭耸耸肩，笑着，“闹着玩呢，快走吧。”说着，拥着顾倾城快步上了张实和沈悦军的车。
　　六年的时间，肖旭会变，顾倾城也会变，他们不再像以前那般可以无所顾忌地挥洒青春，但，即使岁月如梭，他们不再年轻，但能守护着彼此已是满足。
　　车窗外细雨连绵，顾倾城静静地看了许久，抬眸，又望向远方，外面，是A市最美的建筑，印在雨幕里，有着别致的风韵。江水在两岸的寂静中缓缓流往前方，江面上，是慢慢行驶的船，什么都没有。
　　顾倾城的眼框微微湿润。
　　肖旭伸出手，握住了她放在车窗边的手，紧了紧。许久，顾倾城转动手掌，和肖旭十指紧扣。
　　“有空，陪我去看看哥哥吧。”
　　“好，他一定很想你。”
　　世事纷繁，时光终是无言，当一切尘埃落定便意味着重新开始。明天，永远是一个未知数。也许每一次转身，都可能是永别，每一次回首，都可能成往事。只愿在这一刻，不辜负静好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