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骨之域》花镜水月

13、三梦家破

　　是夜。 洋火柴被从印着漂亮女郎封面的火柴盒里一根根取出，然后在注视下燃成灰烬。洋货的流入带来了一种有趣却可怕的东西。那是毒药，有着致命的诱惑，听那些位姨妈们说只用一口，就可以忘掉一切的痛苦，从此得以解脱。阿筱的手有些颤抖，盯着火柴蓝色的外焰不肯靠近。左手拿着一根银色的烟枪，盘花纹路，小巧的烟嘴，还未被烟熏过的亮银色烟杆闪着诱人的光泽。烟袋里放的是通过某些渠道买来的粉末。 阿筱闭上眼睛，白色的绫段，艳黄的火苗，血色的夕阳敲击着神经。阿筱定了定睛，从火柴盒取出最后一根火柴，点燃。 房间里顿时充斥着异香，让人头晕目眩。阿筱凑到烟嘴的位置，闭上眼睛：“如果这样能忘记也好......” “咳咳咳.....”被一杯水糊了泼了一脸水，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听到了愤怒的责问：“阿筱！你在干什么！”“呵呵呵。”阿筱摸了一把脸上的水：“好大的威风啊季先生。”季先生把一块手帕扔到阿筱头上，劈手夺过了阿筱手里的烟枪，捻了捻粉末在嘴里抿了一下，脸色有点黑：“阿筱，这东西是谁给你的？”“自然是自己买的。擦干了脸上的水，阿筱把帕子折了两折放旁边，脸上带着无所谓的笑意。季先生看着她，蹲下身和她平视：“阿筱，你不会碰这种东西。你不是碰这种东西的人。”“这种东西的人？”阿筱挑眉“你是说那种甘愿堕落的人？”季先生不恼还是一脸平静：“我知道的阿筱，意气风发......”“我是那种人，季先生。我是那种人，自甘堕落，借他消愁，沉溺于环境不自拔。”阿筱打断了季先生的话，手交叉背在后脑勺，“很失望吧。”季先生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座椅上的阿筱：“对，很失望。”“呵咳咳.....”阿筱想干笑两声却把自己呛到，堵着嘴低头咳嗽了几声，背弓成一个圆润的弧度，因为剧烈的咳嗽上下抖动着，阿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眼角不知是咳嗽挤出来的泪水还是其他：“那为什么阻止我？我的报社是我亲手烧的，我看着我的亲人尸体凉下来的，你对我的失望是我亲自铸就的。没有人需要我了......”说着说着笑起来，有泪从眼角顺着脸廓滑落：“是我不要他们！不是他们不需要我！抛弃我！我......”声音梗在喉头，抽了两口气，季先生突然伸手，白皙的手指带着蜡烛的暖光抚在了脸庞：“阿筱，他们没有不需要你。”季先生顿了顿，等少女平静一些：“你的读者还期盼着你的报社重建，你的家族等待着你这个继承人带他们继续生活。而你的先生，我，没有什么期盼，我只是希望我的学生能幸福的存活在世上，我希望一草一木都能给她带来享受，一片云一缕阳光都能为她带来惬意。为此我要交给她什么叫做享受生活，而不是自寻毁灭然后自暴自弃的借助毒品走完一生。”把怔愣眼神空洞的少女揽进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最为安抚：“阿筱，我从来没有对你失望过。我失望的是我自己的失败，我想让你们感受风的脉搏感受世界一切美好，但是你今天的作为告诉我我是个失败的先生。”阿筱攥进季先生的大褂衣襟哭的接不上气，像溺水一样大口的呼吸着，季先生目光直愣愣的盯着墙面，却温柔的给她顺气然后轻叹道：“阿筱，要记住。即使这个世界都不要你，还有我，我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