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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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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像是突然间失去了重量,感受不到支撑,也感受不到下落时周身气流摩擦,她似乎被困在一个封闭的空间之内,看不见,听不到,五感尽失。忽然间后背触到坚硬的地面,胸口闷痛吸不上气。
睁开眼睛,果然已不是刚才所在的庭前院内的景象,她尽力站起身来,细细打量了一番,根据入目所看到的这间房屋摆设,她无法判定这是女子的闺房还是男子的房间。
不同于现代的大多数房间更为简洁大方线条利落的设计,这屋内风格典雅且繁拢,墙上所挂的字画和柜子上摆放的种种物品都是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价值非凡的珍品,屋内物品繁多,不仅有女子梳妆台与其他精致的小物,也有书桌前整齐摆列的笔墨纸砚和其他书籍,但这屋内最令她注意的还是书桌后墙壁上悬挂的一柄出鞘了的长剑,这剑装饰虽不算华丽,但不管是剑柄出的繁复花纹雕饰还是锋利泛着白光的剑刃都证明它绝对是一把好剑。
出生在现代和平社会,又有相关法律严格管理管制刀具,欢喜从未看过开刃的长柄武器,何况这种当世宝剑,不过纵然这房间内有这许多的珍品她也没什么品玩观赏的意思,从她在这迷の梦境中“闯荡”许久的经验来看,还是先离开要紧啊!
欢喜正待转身走向房门,就见书桌后慢慢有一个人影出现,她不作声,脚步慢慢往后退,全身呈蓄势待发之势,一旦有异物发难,她就能立刻逃离。
空气仿佛被凝滞了许久,紫木书桌前的人影面目清晰地出现在房间内。
那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她穿着不像是古代女子衣裙的长袖白衫,除去衣服上的精细繁饰,倒更像是男子服饰。女子穿着这身比起裙装更利落的衣衫,还有高高扎起的黑发,让她的气质柔中有刚,眉眼之间英气俏丽,不似那些古著图画中弱柳扶风的闺阁小姐。
房间内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人,让人心中难免惧怕,白衫女子像是看不见正直直站在她前方的欢喜,低蹙着眉将手中的物件翻来覆去地琢磨。
欢喜等了一会儿,发现那女子确实看不见她后,松了一口气,她也不想每次都没命地逃跑躲避。看来这里算是暂时安全的地方,欢喜掂掂紧绷的小腿,还是紧盯着那白衫女子,挪至旁边的红木椅旁坐下。
有了时间能松口气,她也不知怎的,目光又看向那白衫女子。仔细看来,那女子的脸部骨骼轮廓有些熟悉,倒有些像之前在祠堂惊扰的那具枯骨。
欢喜振作了有些疲惫的精神,再将四周的房间摆设看了一遍,心中确定这女子就是这间卧室的主人,且是个非富即贵的有权之人。
这时,屋内响起了敲门声,欢喜立刻正襟坐好,又想到应当是没人能看见她的,又自己心底好笑地靠在座椅上。
白衫女子闻声静顿了一刻,收回手中的物体,说道:“进。”
房门从外面被打开,走进来一个身材健硕的男子。这男子虽然身势挺拔,却低着头走路,隔得远些时,欢喜就看不见他脸上表情。等那男子走过她身旁,她稍稍歪着头去看此人的表情,竟见那男子的嘴巴旁边有一道狭长的伤疤,像是被人生生撕开。
男子走至书桌前才微微抬头,却又压低了脊背,向坐着的白衫女子行了一礼,说道:“爵爷,城中百姓十之七八已经出发前去邻国的溢县了,剩下的都是些老人和丈夫死在战场上的女人,他们不愿离去,只待在城中照顾那些从北边逃过来的无法走动或是快死了的难民。”
“既不愿走,就让他们都待在普云寺里吧,也让他们有个能饥饱不忧的地方。”女子似是无声的叹息,复又说道:“你再挑几个人去守在普云寺旁,听无道主持派遣。他那儿想必此时也焦头烂额了吧。”
男子深鞠一躬,再站直时,才将头抬起来,看见女子眼底乌青,脸色苍白。还是未曾忍住而出声道:“小姐近日来处理事务太过劳累了。府中族中之事我都会一一办妥,小姐,便歇息一会儿吧。”
白衫女子正撑着头拿过一旁几封还未拆开的信,听见他说这话,微微笑了笑,虽然神色疲劳的模样,眼神清明地看向男子,正视他说道:“府中奴仆都是皇上赏的,虽然不是府上的家生子,却也是家中平日有些富贵的。”
“生在乱世交替之时,纵我不能护他们平安,也让他们可以重获自由,自己去为自己寻得生存的机会吧,让他们和平常人一样,不必束缚在此。”
“族中幼童新妇都随着去溢县了吗?”
“是,由立汝随行,带着数人沿途护送族中之人。”
白衫女子将手中一直紧握住的物件摆在男子面前,坐在男子身侧一边的欢喜很明显能够看到男子一瞬间紧绷的脊背。
此时,正襟端坐着的女子像是未曾看到男子的反应,道:“恩已报,仇已了。平诸现在,也是时候离开了。”
身材高大的男子伸出微微颤抖的左手,像是想要抓住了桌上的东西,伸出的手却停在了半空中,他收回左手,后退一步,单膝跪下,深深地低头说道:“平诸,谢爵爷。”
欢喜坐在一边,看那健硕男子竟如此心甘情愿地向一位女子下跪,摸摸下巴,想不到她竟然是女爵爷。在古代的中国,女性的地位向来是远低于男性,能进入政界、商界、军部的女性少之又少,更不用说受到帝王的封赏得到爵位。
女爵爷看向低头跪在面前的男子,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开口说道:“平诸,你为我做事已久,而到如今,确是我还你自由的时候了。你的能力早已得到所有人的认可,你……”
“平诸知道,”男子抬头打断女子的话,眼神坚毅地看向她,“可是我还记得,当年在小姐手里签的卖身契是五十年,如今,才是十年。”
女爵爷似是无奈地轻笑了一声,抬眸,眼中水光泛泛,低声说道:“原来才过了十年,这世间就是无道的世间了。”
“这一次,且看天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