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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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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上完课我就感觉头昏昏沉沉的,呼出的气都是热的。
八成是昨天晚上淋雨了,后来又一直在客厅干坐着,感冒了。
在我们家,王女士是坚持认为感冒要靠生姜片和自愈的。她觉得吃药使人智障。所以我从小到大也是基本感觉要感冒就立刻喝姜茶发汗。
回公寓的路上路过metro我买了好几个姜和新鲜的蛤蜊,给罗纨起带了一只烤鸡。
进门的时候罗纨起正在客厅里收拾行李,说周末他们专业有门课要去写生,在一个岛上要待两周。
我一边洗蛤蜊一边说:“这么散漫?那你们其他课呢?”
罗纨起走进了厨房:“系里统一安排的啊。你怎么有鼻音啊?感冒了?”
我嗯了一声,把蛤蜊和姜片都扔进锅里。
罗纨起抱臂靠在门框上,说:“我有药你吃吗?”
我说:“发发汗就好了。你吃吗?蛤蜊姜汤?”
“那我待会洗碗。”
吃完蛤蜊姜汤我更觉得头重脚轻了。碗也没收就钻进被子里昏昏欲睡。
门没掩严实,洗碗的水声,碗盆相扣的叮啷声。
我梦到了小时候。
其实也不算小时候,大概是初中,那个时候性意识渐渐开始觉醒,我发现我跟身边的男生都不太一样。他们对着漂亮的女老师起哄,暗恋班上有点凶的秀气的女班长,他们的荷尔蒙挥洒在偷摸看的小黄文上。
但是我喜欢我当时最好的朋友,周州。一个笑得很阳光的男孩子。个子很高,喜欢打篮球。
我们周末的时候一块偷偷溜去网吧,他有时候来不及就抄我作业,我那个时候上课听得特别认真,就怕作业错了在他面前丢人。后来我知道他也暗恋我们班班长,我只能跟着其他人一起附和。
有一次老师喊人上黑板做题,喊了两个人,一个是班长,一个就是周州。班上所有人开始意味深长地“哦~”,我们当时的老师是个才毕业的小姑娘,使劲拍讲台说叫什么叫,我还记得班长和周州的脸都是通红的。是那个年纪特有的懵懂青涩。
后来他们就偷偷早恋了。我是打掩护的那一个。
我跟周州一起买过金钱龟,学校门口买的。我说我给它取名叫王九,希望它能做王八的好哥哥。我说你给你的取名字叫王七呗?
周州说不,他取了一个特别骚气的名字,叫贝贝,听起来像baby。那个时候贾斯丁比伯还不是被群嘲的花臂丁日,他的baby刚开始走红网络,学校门口的小吃店里全是oh my baby的唱。
等我知道周州喜欢班长的时候,我才忽然发现了很多我早就忽视的细节,比如,班长叫吴心贝。当然我现在想想,觉得一个女孩子要是知道自己的名字被拿来给乌龟取名字,应该也不会觉得很浪漫。
初三寒假的时候我邀请周州到我家来玩。那个时候他跟吴心贝在一起半个学期了,我就扮演着一个龌龊的朋友的角色,常常约周州玩,很幼稚地觉得这样可以阻拦他跟班长约会。
那个下午我妈也是在厨房里洗碗,水声哗哗,叮叮当当。
我坐在地上翻杂志,周舟在我电脑里翻到了GV,他吓坏了。他本以为是他们常常看的小黄片,飞快地点击播放,想跟我开玩笑,但是看到两个赤裸的男人的时候,他吓得把鼠标都扔出去了。
他说:“我擦,现在下个小黄片这么恶心了啊,我给你几个网,不会下到这些玩意儿。”
我被抓包的瞬间已经手脚冰凉,脸色苍白,手里全是冷汗,我只是死死地盯着他。我那个时候还小,还不会伪装。
他也看着我,然后他说:“顾润,你是来真的?”
我好久好久才能开口说话,声带跟撕碎了一样难受。我说是,也说了我喜欢他,喜欢他很久了。
他站了起来,俯视着我,然后说:“去你妈的,你让我恶心。”然后他拎起书包就跑了。我僵硬着起身把门锁上,伏在床上抑制不住我的泪水。
我的感情是让人恶心的。
后来我们形同陌路,好在他没有大肆宣扬这件事,只是说要绝交。中二时候很常见的,今天跟你好,明天跟你绝交。
我后来非常后悔,不该在那个时候表白,但是也没有办法了。我永远失去了一个朋友。也失去了所有的可能与希望。
我来加拿大以后其实不怎么生病,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这么难受。大概是跟罗纨起的苗头让我又开始想起七八年前的事了。
我又要再次踏进一样的陷阱。我不愿意重蹈覆辙。
我身上又烫又冷,感觉到有一只干燥冰凉的手拂过我的额头。
我真想拉住它,让它把我带出这泥沼。
好在我平时经常锻炼,体质还不错,发了一晚上汗,我感觉头脑清醒多了,只是有点鬼压床的症状,身上想被压了一块大石头。
一睁眼,妈的,特么就是个大石头。
罗纨起整个上半身都压在我身上,双臂扣着我的被子让我像个蚕蛹一样被裹着。他还坐在地板上,下身拥着一个毛毯。是他那个很艺术的破洞毛毯。我曾经调侃说盖在身上哪哪漏风不如带到野外当渔网用。
我身上被压得发麻,忍不住挪动了,罗纨起醒了。
我说:“你这怎么回事?侍奉你爸爸我也不用跪着啊。”
他的眼睛里都是血丝,看起来没睡好,说:“本来想把药给你,结果你烧得不省人事,只好看着你,万一你不行了还能给你送医院呢。还好你后半夜退烧了。”
“那你快回你屋补觉吧。我再躺会就起来。”
他撑着床边坐起来,问:“你昨天嘀咕什么呢?还哭了。”
啊,我昨天哭了?这特么有点怂啊!我心里一惊,还是假装淡定到:“烧糊涂了就是这样的,生理性泪水。”我还没说完,忽然看见罗纨起瘪着嘴,心里顿时产生了不妙的预感。
“诶诶,罗富贵,什么情况啊你!”话音未落,妈的,他又哭了!
这次哭跟上次嚎啕大哭不太一样,这次是无声的,他不停地抹眼角,但是泪水一直流,他只好用手捂住眼睛。
我已经吓得不敢动了。
魔幻了。为什么一个大男人要接二连三的哭啊!我伸出手,打算再拍拍他安慰他,结果罗富贵瞬间很矫健地蹿上床,面对着我躺下了,同时,把头埋到了我肩窝。
很好,很驾轻就熟。
我带着黑人问号脸,很为难地伸出手拍住他的背。我的脑仁儿有点疼。
讲道理哦,罗富贵,我喜欢的是真男人啊,你这么哭哭唧唧的我马上就不暗恋你了,你损失很严重的!
大概过了五分钟,他平复下来了,说:“你想知道我那天晚上为什么失态吗?”
啊,原来你管把鼻涕眼泪都哭出来这事儿叫失态。
我尽量保持温和的语气:“你想说的话我愿意听。”
罗富贵说他爸要再婚了,他有点难受。当然他妈已经过世好几年了,他爸再娶也挺正常的,而且他爸年纪也大了,确实需要人照料。可是他就是难受。理智上支持,心里面不舒服,却不能跟家里人说。
“我大哥早就结婚了,跟大嫂有家,我姐也是有自己的住处,常年在外面。以后嫁人了也是要在外面的。以前我爸虽然忙,在家时间也不多,但是我心里知道那就是我家。现在要来一个外人,我好像忽然就没有家了。顾润,你明白吗?”
我心想,这有什么不明白的呢?罗纨起只是一个还不算成熟的大孩子,他害怕家庭里的变化。但是以后他总会习惯他爸爸有了新伴侣,他自己也有了自己的家庭,不需要依赖原生家庭了。这都是有解的,而我,我跟我爸妈这边是无解的。
我说:“不要被你的想象打败,无论你爸爸怎么组建新家庭,他永远是你爸爸,你哥,你姐,你们之间的亲情是不会变的。”
他闷闷地答应了。
我说这话其实很艰难,我是努力克制住了想说你哥你姐也是这么想的你矫情什么啊!但是我有素质,我没说。当然主要还是因为他的头埋在我肩窝里,我觉得他要是想顺手勒死我真的是易如反掌。我不能冒着生命危险嘴贱。
但是,妈的!这样很尴尬啊!罗富贵你为什么给自己草了个哭包人设啊!我好像在带孩子啊!
罗富贵忽然打断了我内心的弹幕,说:“老顾,你真好,你能永远当我朋友吗?”
好的,我收到了一张好人卡。我说:“小罗,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你今天早上又是怎么回事啊?”
罗富贵坐起身,留给我一个坚决的背影,说:“今天早上是被沙子蒙住了眼睛。”
我已经无力吐槽。
好在尴尬没有延续多久。我周四周五课比较多,也不怎么能见着罗纨起。等周五回公寓的时候罗纨起已经要去集合了。
我才想起来,接下来两周他都不在。
心里居然涌上了一股淡淡的惆怅。但是我要克制住。我在罗纨起面前已经是一个可靠的大哥的人设了。我不能崩人设,把他吓坏了他可找不到人哭了。诶,也不对,罗纨起在外面还是一副混不吝的死嘚瑟样的。身上有着日天日地的气质。哭包什么的,真的已经不是反差萌了,是反差惊悚。
我想他出去两周,回来的时候应该能找回真我吧。
来吧!朋友!重新做一个顶天立地泪不轻弹的男人好吗!
我的内心莫名亢奋,亢奋的结果就是,接下来两周我都过得无精打采。
我在赛百味买软糖的时候遇到了茶茶,茶茶一拍我肩膀,说:“我去,你怎么这么丧啊,失恋了啊?”
我说:“我已经丧地这么明显了吗?”
“方圆百里内都能闻着味,求你别笑,你现在的苦笑跟姚明笑.JPG似的。”
“我争取早点变成金馆长.JPG”
我回到家完全没有学习的动力,不得劲。拿了罗纨起买的两瓶酒喝了起来。其实我不是很懂酒,也不爱喝,酒量也一般。当下也没看出是什么酒,只记得罗纨起以前是混着再加气泡水喝的。我自己调了调,居然觉得特别好喝。我可能是调酒的天才。
我忍不住贪杯,等我看世界都在打圈的时候已经两瓶下肚了。
没有罗纨起在的地方真寂寞啊。我摸到茶几上有个复古的小茶壶,特别像阿拉丁神灯。我抱着壶说,神灯啊!让我看见罗富贵吧!
我狠狠闭上眼,然后猛地睁开,没有罗富贵。
你太让我失望了,你这个调皮的赝品。呜呜呜,暗恋好痛苦。圣母玛利亚,活佛济公,原来我用情这么深!
神灯啊!让我至少梦见罗富贵吧!
我捂住自己的眼睛,然后再挪开,一睁眼,嚯!罗富贵!
我果然梦见了罗富贵。
他就站在公寓门口,看着跟真的似的。
我退后几步,然后一个箭步冲上去,直接蹿到了罗纨起身上,双腿攀住他的腰,搂住了他的脖子。
他看上去特别吃惊。
我心想,在我的梦里你怎么还会吃惊呢?
啊!神灯啊!我要做一个春梦!
我用眼神描摹他,这是我在现实里不敢做的事。然后我吻住了他。
这不是我第一次梦见亲吻罗纨起,我以前只敢在梦里亲他的脸颊。但是,酒壮怂人胆!我觉得我可以在梦里适当地耍一点其他流氓了。于是我探出了我的舌头。
我去!罗纨起的嘴唇好软啊!像软糖一样!这个梦的触感为什么这么真实!只愿长梦不复醒!
他没有回应,舌头在躲闪。
躲闪个鬼哦!我很不满地用力吮吸着,我的梦境我做主!我们俩气喘吁吁,我的手揉着他头发,也急切地想要他抚摸我,然后我忽然发现,这人的手还托着我大腿。
我说:“难怪你不能摸我呀!等我下来呀!去床上呀!”
我在梦里飞快地奔向床,一扑上去,我就感觉到我要睡着了。妈的,就不该在梦里睡着。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我带着宿醉的头痛,发现厨房里有蜂蜜,心想,这是罗纨起什么时候买的啊,我以前都没发现。但是蜂蜜水解酒,我也不在意地冲泡了。
昨天的春梦有点太过真实,导致我今天醒来之后还是很燥热,不得不自己解决了一发。解决完顺便在浴室冲了个澡,一开浴室门,看见罗纨起回来了。
大概是刚刚自己想着他手动过,所以这会我还有点心虚,看他也觉得他形迹可疑起来。
我说:“吃了吗?我正好准备煮方便面,你吃吗?”
他点点头,立刻回了自己房收拾东西。
煮完面他出来了。我们俩就坐在桌上的对角,闷声吃起来。我才发现,他的嘴角有点破了。我随口问:“你嘴唇怎么回事啊?”
罗纨起头恨不得埋进碗里,咬着面含糊不清地说:“岛上丛林蚊虫多,咬的。”
我还没吃到一半,罗纨起就吃完了,他说:“你把碗扔池子里,我待会洗。”
“算了,用洗碗机吧,还挺油的。”
“嗯,那我睡觉去了。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