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金师》九庭

5、5

　　两天很快就过去，一大早，我留下一封书信，换上仆人们清简的衣服，想要就这么跟萨巧里离开。等过段时间，再回来请求父母的原谅。

　　谁知道我推开房门见到的却是城里的护卫兵，我有些诧异，却并未显露出来，抬脚正要往外走。护卫兵们涌上来，挡住了我的去路，“小姐，今天您不能离开房间。”

　　“为什么？”，隐约间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们也不清楚，只是得到了城主的命令，抱歉了，尊敬的小姐。”

　　这些护卫兵都是父亲的亲信，只会听命令行事，我也不想与他们过多纠缠，“那我不出去了，你们帮我把母亲大人叫来。”

　　我刚换好衣服，母亲就到了。她屏退了身旁的侍女，试探的眼神看向我。

　　“母亲，今天天气很好，我想出去散散步，为什么他们不让我出门呢？”，我牵着母亲在窗台旁边坐下，像往常一样跟她撒娇。

　　母亲的脸色不算太好，犹豫了一会儿才对我说：“艾菲跟我们说，你跟萨巧里要在今天私奔。”

　　我瞪大了眼睛，做出一副被侮辱的愤怒样子，“母亲，你们竟然相信一个侍女的话吗？她怎么可以这样污蔑一位尊贵的小姐！”

　　母亲的神色这才好了些，拍打着我的手背，安抚我，“你从小都乖巧懂事，我们当然相信你。但是爱丽丝，你实在是太单纯年幼了，那帮吞金师，比你想的还要邪恶肮脏。尤其是萨巧里，我知道他对女孩有多么大的吸引力。我们不敢冒一丝风险。”

　　我见过画师给年轻的母亲画的画像，虽然她跟年轻的时候一样的明艳动人，但是眼角的纹路还是透露了这些年来经历过的风霜。此刻，画像里原本清澈无邪的眼睛蒙上了一层薄雾，“爱丽丝，吞金师只能活到25岁，他只能再活四年，你要是跟他走了，也要去做一个吞金师吗？你爱谁都可以，哪怕是一个普通的花匠，但是绝不能是一个短命的吞金师。”

　　这正是我的担忧，父母再爱我，也不会愿意我只活到25岁的，我深深地看了母亲一眼，“我知道了，您不必担心。我今天有些累了，不出门了。”

　　母亲这才重新绽放了笑容，“那就好，你乖乖在屋子里待着，杜冰城的使者来了，今天我跟你的父亲都需要在会客厅迎接使者。”

　　母亲走后，我独自在窗台坐着，幻想此后没有萨巧里的生活。如果我的人生只是平顺的活着，跟一个不爱的人相守一生，那又有什么意义呢？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跟爱的人在一起，即便只能拥有4年的时间，那也抵得上乏味的几十年。

　　我擦掉了眼角的泪珠，即便自私，我也想为自己的人生做一个选择。

　　窗外刮着微风，招摇着的树，晃荡的花骨朵都在无声地召唤我。

　　我换上衣物，跟原计划不太一样的是，我从窗户翻了出去。为了防止别人靠近，窗户外头种植了一大排的叶子像锯齿一样的植物。

　　只不过今日靠近窗台的是我，一落地，植物的叶子就毫不留情地划破了我的裤脚。我咬着牙往外走，没走多久，叶子就落在了我娇嫩的皮肤上。

　　等从植物丛中走出来，两条小腿已经血肉模糊，但我无暇顾及了，我多么害怕萨巧里已经在等着了，一路跑到边界，没有看到人影。

　　或许是要晚些时候来吧，我坐在一棵树下，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睁大眼睛向入口的方向张望。

　　一直等到太阳升起，透过稀疏的树叶炙烤在我的身上，伤口也开始发烫。

　　我用手遮住阳光，继续等，天渐渐暗下来，一阵电闪雷鸣之后，雨水落了下来，起初还是绵绵细雨，渐渐一发不可收拾。

　　雨水已经快要将我的视线挡住了，萨巧里估计也在为这恼人的天气烦恼吧，说不定就是因为这样耽搁了。

　　雨水顺着我的裤脚往下流，透过我的指缝，流过伤痕累累的小腿。被雨水浸染的伤口像是被人有小刀切开，又在上头撒了一把盐。

　　我一直在等，直到第二天，太阳再次升起，父亲带着护卫兵发现了在树下奄奄一息的我，萨巧里还是没来。

　　因为太长时间的淋雨，我染上了严重的风寒。腿上的伤口也发炎化脓，惨不忍睹。

　　父亲坐在我的床边，看着我了无生机的眼睛，深深叹了口气，“那种人跟你根本都不配，你好好养伤，伤好之后就嫁到杜冰去吧。”

　　我还没有说话，就已经泪流满面，无助地抓着父亲的手，“即便萨巧里不要我，我也不想嫁给杜冰城主，我根本不爱他。”

　　父亲抚着我的手背，“傻孩子，爱情有什么用呢。我们终将埋葬在这黑风暴里，只有嫁给杜冰城主，你才会有将来。”

　　我只是拼命的摇头，疼爱我的父亲终于还是退步了，“那好，你跟我做一个约定。两年，我给你两年的时间调整，无论如何，两年之后你都要嫁给杜冰城主，你答应吗？”

　　我还有什么选择呢，只能点头答应。我明白这已经让父亲很为难，两年的时间，足够冷却我的心么？

　　实际上，并没有两年那么久。黑风暴愈演愈烈，仅仅过了一年，我们城内的能源已经无法再支撑保护层了。城内有能力的人，都已经丢弃他们的家园，寻找下一个栖息地去了。

　　父母亲也给杜冰去了书信，希望可以早一点接我去杜冰完婚。

　　杜冰城主或许是为了惩罚我之前的无礼，直到父亲去了第三封书信，才有回信，说一个月后会派人来接。信上同时说，杜冰城主已经有了两位情人，如果我不愿意，大可以退婚。

　　看着信上的内容，父母都沉默了。我倒无所谓，我们的城要陷落，我想为父母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便安慰地捏着父亲的肩，“我不介意。”

　　一个月后，杜冰的人如期而至，面对我要求父母与我同往的请求，父母拒绝了。他们说城内还有不少人需要安顿，等准备好了，稍后就会带着剩余的所有人一同启程去杜冰，让我先在杜冰等着。

　　我走的时候，母亲不停地在哭，连父亲都眼眶湿润。我忍不住笑他们，又不是不再见了，很快，我们就可以在杜冰相见，可以安安稳稳地一起生活。

　　除了艾菲，同行的都是杜冰的人。因此我即便再不喜欢艾菲，在一个人静静地在晃动的车厢里待了两天之后，还是忍不住与她闲聊解闷。

　　“不知道杜冰城主是不是已经给我们的臣民准备好了住处。”

　　艾菲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城里留下的都是一些老弱病残，杜冰怎么可能收留这些累赘。”

　　我身体一僵，“杜冰城主不是答应了我么？父母也说稍后就带着大家启程。”

　　艾菲眼神闪了闪，没继续说。

　　我有些生气地站起来，“如果他不愿意，那我也不嫁了，我们现在马上回城去。”

　　艾菲急了，拽住我的手，不肯让我走，“还回哪里去，恐怕还不等我们走回去，城市已经陷落了！”

　　我反手扇了她一个耳光，“你给我闭嘴，不许你胡说。”

　　艾菲捂着脸，羞耻感使她神色疯狂，“我没有胡说，是城主大人亲口跟我说的！城里的资源最多还可以坚持三天。可是杜冰不愿意接纳我们的臣民。城主大人决定留下来，跟臣民们一起等待黑风暴的来临。”

　　听了她的话，我手脚都发凉，疯狂按着铃，将护卫队的队长唤来，“现在马上回去！”

　　护卫队队长对我做了个骑士礼，“抱歉，尊贵的小姐，我们的任务是将您安全地送到杜冰城。”

　　无论我如何哀求，对方都如同一具冷冰冰的盔甲，不为所动。

　　既然他们不愿带我回去，那我便自己回去。

　　到了夜里，趁艾菲睡着之后，我穿上防护服，偷偷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这动静当然引起了护卫队的注意，我用尽自己的全力往前跑，一直跑进了黑风暴的最深处。有时候会因为看不清滚落山坡，但我不敢停留，爬起来继续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又跑了多远。

　　终于无力地趴在了地上。这里离车队太远了，防护服无法支撑这么久的时间，他们应该不会再追过来了。

　　我正为摆脱了他们而感到开心，但是很快就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我的防护服的能量快要耗尽了，之前在奔跑中，许多地方已经有了破损，无孔不入的黑风暴正从我的口腔钻入我的五脏六腑，想要彻底的将我腐烂。

　　我的手无力地在地上摸索，摸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拿近一看，那是一颗比那日自己吞下的要大三四倍的黑金。

　　下一章男女主要开车了，哇咔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