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忘书》又安

4、第 4 章

　　每个藏剑山庄的弟子在十五岁的时候要为自己铸一把剑，而铸剑之前都要上剑山去寻找一块铸剑石。
　　剑山上到处都是铸剑石，只是便不是每一块都适合你，所以需要去找，找到那块最适合你的石头，然后铸成一把剑，从此它便与你生死相随，它便是你的精魂，有一日你死去，即使你无法回来，而它必定被寻回，葬入剑冢。
　　方予剑上剑山不是一人，任逍遥和他一起去了。那日他被大师兄告知可以去铸剑了，欣喜非常的第一时间跑到含光院，告诉了任逍遥。
　　“逍遥，我明天就可以去铸自己的剑了！”任公子在某一次与他秉烛夜谈时，允许了他叫自己的名字。
　　“什么时候去？”任逍遥递给他一杯茶，这个人一路跑了过来，气还没有喘匀。
　　“明天，”想到了什么少年脸上的欣喜顿时不见了，“我去练剑要有一个月的时间，到时候你是不是已经走了啊？”
　　少年的目光清澈，定定的看着，三分羞涩，三分难舍，却有十分的真。
　　“恩，和你们山庄定的那批剑要一个月后才能完工，到时候我就走了！”
　　方予剑知道他不会一直待在这里，也知道他来这里必定是有什么事。分离是这样的近，他无力去阻止。
　　少年眼中的难过是这样的深沉，那黑色的眼中自己的倒影在微微的荡漾。任逍遥知道这个少年是喜欢自己的，但他不知道他会这样的喜欢自己。可是有很多的事是他们两人都无可奈何的，很多事在开始之前就注定了不可能了。
　　“那铸剑只能一个人吗？”任逍遥无声的叹息了一声。
　　“恩？”方予剑眼中一瞬间欢喜，“你会陪我？”
　　“那要看你们山庄的规矩啊！”
　　“也没有说过不可以啊！”方予剑立刻反驳。
　　“好啊！那我明天陪你一起！去收拾你的东西吧！要去铸剑应该是要准备一下吧！”逍遥看他笑的欣喜，也微勾了嘴角，只是他没有察觉而已。
　　看着那个少年欢喜的走了，逍遥靠在窗边凝视着那颗微动的风铃，“叮铃”如天籁一般。他低垂着眉眼，不知在想什么。
　　方予剑去告知了师兄，他想带任逍遥一起上剑山。
　　李志奇看着眼前那个一脸坚毅的少年，他想即使自己不同意他还是会偷偷的和他起去的。其实山庄也没有规定弟子铸剑时不可以带旁人一起，因为弟子们并不是真正的铸剑师，也不必担心有人偷这个铸剑法，他们的一生只为自己和爱人铸剑。山庄中真正的铸剑师是不会出现在世人面前的。
　　李志奇点点头，少年的脸上立刻是喜不自禁，在他小小的心中，师门和喜欢的人都很重要。
　　剑山和普通的高山没有什么区别，高大的树木，嶙峋的石头，丛生的杂草，还有不时的串出的某种动物。
　　因为任逍遥想看剑冢，于是方予剑便先带他来到剑冢。江湖上交口传说的名剑之冢，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石丘上面遍插着剑，很多剑都已经锈迹斑斑，不过破铁一枚。石丘前有块石碑，上刻四个字：埋剑于此，几经岁月风雨的洗礼，斑驳沧桑。
　　“这就是剑冢！”任逍遥自己也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感慨还是嘲讽。
　　“是的，这便是剑冢，我藏剑山庄的弟子的佩剑皆葬于此冢！将来我的剑也会埋在这里！”少年看着那些在岁月的洪流中曾饮血封喉如今锈迹斑斑废铁一般的剑，眼中有不属于年纪的老成。
　　“藏剑山庄百年来的所有弟子的佩剑都在这里吗？”
　　“恩，听师父说只有一位先辈的剑没有在这里！”
　　“哦，为什么？”任逍遥听他说过即使客死异乡的弟子，藏剑山庄都会派人去找回他的剑，怎么还有人的剑不在？
　　“那位前辈被逐出了山庄，因为滥杀无辜，成为江湖的公敌，他的剑叫做绕指柔！”每一把剑代表的都是一个人生，他们的主人都不知在奈何桥上走过几回了，只留他们在这世间记录他们曾经的存在。
　　“绕指柔，付云舟，血魔付云舟，原来他曾是藏剑山庄的弟子！”付云舟是五十年前的名噪一时的大魔头，后被中原武林围攻葬身于华山，江湖上流传下来的只有他的剑他的名，原来他也曾是藏剑山庄的弟子。
　　“他的剑随他的人葬身于华山的悬崖！”少年的眼神有些哀伤，虽然师父每次说起这个人时总是说他是武林一大害，可是他总觉得那样一个人应该是这个武林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他才会发疯的。
　　“走吧！我们去找你需要的铸剑石！”任逍遥不想这个少年哀伤，这个人应该是属于阳光的，笑得开朗而羞涩。

　　剑山上遍地都是铸剑石，但是并不是每一块都可以铸成一把你想要的剑。
　　方予剑告诉任逍遥他想铸一把阳气邴然的剑，所以应该在山的南面去找那些在阳光下暴晒过的，吸收了天地间至阳之气的铸剑石，而且最好的时间是在正午。
　　两人来到剑山的南面山坡，开始寻找铸剑石。
　　其实即使在南面阳光直接照射的地方并不多，因为山上的树木很是茂盛，将阳光都遮住了，而在缝隙的地方那些小树们拼命地朝着那个方向长，所以阳光基本上都被树木给遮住了。任逍遥发现有一处岩石上有阳光，在那一处的上空没有树木的遮挡。
　　方予剑查看了一下很欣喜的告诉任逍遥这块石头可以用，他们一起等待正午的时刻把它给挖出来。

　　铸剑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首先要将铸剑石破开，将其中的剑源炼熔然后倒入模具中，待模具中的铁水凝固，将其取出反复锤炼，一遍一遍的淬火，最后才能铸出一把剑。打开这铸剑石即是一件技术活也是一件力气活，而炼熔那剑源至少要十天，每日要不断的往炉中添加柴火。
　　方予剑在任逍遥的帮助下终于将铸剑石打开，将炼炉升起火来，将铸剑石放在其中熔炼。
　　他们在火炉的不远处搭了个帐篷，夜晚的时候有火炉的温暖一点也不觉得冷，抬头便是漫天的星星，两人便在星空下火炉旁天马行空的聊天，累了便相拥而眠，任逍遥的体温一向很低，所以他每次都会睡到少年的怀里，感受着少年阳光般的温暖。
　　白天里无聊的时候，方予剑便会拿出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红薯然后扔到炉中烤，烤熟了掏出来，便迫不及待想要把皮剥了给任逍遥吃，常烫的两只手捂耳朵，他告诉逍遥烤红薯就要趁热吃。
　　逍遥从没有吃过这样的东西，当他看到那个少年烫的手指通红的将手中的红薯递给自己的时候，还没有吃便已经觉得甜蜜了。
　　方予剑满山的带他玩，采野果，追野兔，逍遥觉得他十七年的人生从没有什么时候想此时一样的快乐自由，彷佛他的整个身体和灵魂都融化在少年的笑和阵阵的山风中。
　　等到满山跑累了，便随意的躺下来，享受带着树木气息的微风的吹拂，舒服的让人不禁沉入梦乡。
　　嘴唇上微痒像某种小动物在舔舐着自己，小心翼翼的试探，再慢慢的□□，便没有多久也没有深入，接着双眼便感觉到湿润，也只是一下便退开来。
　　“逍遥，我喜欢你！”很低很低，像是某种呓语一般。
　　逍遥睁开眼时旁边已经没有那个少年，身上盖了一件衣服，淡淡的松香味，是少年身上的味道。
　　抬眼向炉边望去，果然见他坐在炉边，红红的炉火映着他的侧脸，好像是感应到逍遥的视线转过头来，微微一笑。
　　这一刻他砰然心动。
　　“逍遥，你醒了，剑源已经炼熔了！”
　　他的快乐是这样的真实的，也是这样的单纯。

　　炼剑的过程逍遥见识到这个少年的另一面，专注的，力量的，介乎于男孩和男人之间的特别吸引人。

　　“为什么会有两把剑？”逍遥看着终于练好的剑吹了根头发，果然锋利。
　　“有一把。。。是。。。给你的。。。”少年的脸红了。
　　“给我？”逍遥立刻警觉，他的身份是个不会武功的少爷，怎么会想送他一把剑。
　　“是。。。是的！”少年连整个耳朵都已经红了。
　　“为什么？我又不会功夫！”话中的试探着。
　　“恩，给。。。给你防身！”他那样告诉过逍遥藏剑山庄的弟子一生只给自己和爱人铸剑，他想他收下这把剑。
　　“那我收下！”虽然感觉少年有些事情瞒着他但是绝对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
　　少年抬起头，满眼的狂喜，然后又低下头去：“那个。。。逍遥。。。我想跟你说。。。”
　　“什么？”逍遥觉得眼前少年的反应很是有趣。
　　“就是。。。就是。。。我们藏剑山庄的弟子一身只能给自己。。。还有自己的爱人铸剑。。。！”最后几个字很低，但逍遥还是听到了。
　　“哪一把是给我的？”逍遥平淡的问。
　　“是这把！”方予剑颤抖着手把件指给他。“这把是我的，叫做逍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