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LEE斐色

2、灼灼其华

　　今日闲得无聊，我去陪司命星君下棋。
　　整个天庭都知道司命星君不止棋艺烂，还总喜欢悔棋，连太上老君都不愿意同他下棋。但我今日确实是有求于他，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早就听闻司命星君棋艺高超，如今看来，百闻不如一见，小仙佩服佩服。”我脸不红心不跳地拍着司命星君的马屁，夸得他一张老脸挤满了褶子。
　　待我输了整整十盘棋，司命星君这才心满意足，撤了棋盘。
　　“灼华仙君今日来找我，可是有事相求？”
　　我赶紧拱手作揖，恳切道，“星君高明，小仙实在是有事麻烦星君。”
　　司命星君摆摆手，笑得一脸慈祥，“桃君的命格，改不得，改不得。”
　　“这情劫，可是天帝下的令，我也没有办法呦。”

　　十个月后，桃君回来了。
　　我去问太上老君，“不是说好一年吗？怎么提前回来了？”太上老君摸了摸胡子，神神秘秘地对我说，“月老糊涂，上仙的最后一世出了点问题，就提前了些。”
　　最后一世。
　　我曾灌醉了月老，他说，桃君的最后一世，是情劫。

　　桃君回来之后我们一起喝了茶。说实话，在天界这么多年，只有桃君煮的茶深得我心。当然，也只有桃君深得我心。可桃君是个冷清的人，我虽喜欢他，却也不敢提双修之事。
　　更何况，桃君是上仙，我只是个小仙君，还是个男仙君。
　　这次下凡桃君明显受益颇多，起码不板着脸了，还会笑了。桃君说，“灼华，人间很好，等过些日子我带你去逛逛。”我答应着，心中窃喜，自认为是一个和桃君独处的好机会。可第二天我就听说，桃君连哮天犬都邀请了。

　　太上老君说，人间有只狐妖，为长生不老食了九十九颗人心，还闹得地府不得安宁，阎王头痛不已，天天派小鬼来和天帝诉苦。天帝也头痛，就把这事扔给了他。
　　他还说，这只狐不是一般的狐。
　　当日同桃君喝茶时，我把这事讲给他听。谁知桃君听后气愤不已，要亲自处决了这只畜生。我拦不住他，急忙传信给青山的土地，让他劝着点桃君。
　　土地却说，“灼华仙君您都劝不了上仙，小仙一个小小的土地又怎能劝得了？”
　　我叹了口气，从太上老君那借了三生境，又去月老宫中扯了红线。老君说，“孽缘，孽缘。”月老说，“灼华仙君，你这又是何苦？”
　　没办法，我的的确确喜欢桃君。
　　桃君第二天就回来了，找我喝酒。
　　他说，不知为何，那只狐一身修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哪怕他不动手，狐也活不了多久。桃君还说，那畜生长得挺好看的。
　　我把三生境扔给他，又把月老的红线系到他手上，趁他不备偷偷亲了一口。桃君大怒，问我这是作甚，我无所谓地笑笑，告诉他三生境里有他想要的东西，看完再找我算账也不迟。
　　天界有个恼人的规矩。为了防止下凡历劫的仙君们舍不得凡尘人世，所有下凡的仙君，回到天庭之前，都要喝下忘川水，忘记在人间发生的一切，桃君也不例外。
　　桃君亲手杀死的那只狐，叫桃夭，是他在凡间的爱侣。桃夭为了救桃君，杀人取人心，闹地府，百年修为毁于一旦。只可惜，桃君没能认出他。
　　我不是什么大度的神仙。
　　我本可以不告诉桃君一切，只同他过着悠闲自在的生活，可我不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月老说我傻，居然自己扯断了和桃君的红线。有一句话月老没说，但我懂，若我和桃君真的有缘，红线又岂会断？
　　桃君走了，回了凡间，守着青山下的老桃树，养了只兔。
　　我去求了王母，王母说这只兔是嫦娥的，她也没法子。
　　我偷偷下了凡去青山，抱走了桃树下的兔子。先前在广寒宫见过几次玉兔，大眼睛大门牙，笑起来有个小酒窝，当真是只兔。
　　我祭出了仙元，送进玉兔体内，改了他的容貌。桃花眼柳叶眉，简直就是另一个桃夭。末了，我又后悔了。如此这般，只怕我要沦为凡人受轮回之苦，桃君把我忘了怎么办。所以，玉兔还是七分像狐，三分像我的好。
　　天亮了，我该走了。

　　我说过，我喜欢桃君。
　　只是我从来没告诉过桃君，那日他下凡，我遣了一魂一魄同去，在这深山下化了只狐。
　　既然他喜欢狐，那来世，我便做狐。

　　青山下，轮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