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攀》素素素

10、Chapter 10

　　纪瑶难受得紧，没工夫搭理他，扭头往路边走。

　　“纪瑶你站住。”纪俊哲吼了声，领着狐朋狗友围过去，讥讽道：“我妈说的没错，你就跟你死去的妈一样没用。”

　　纪瑶停下脚步，徐徐抬起头看他，大而明亮的眼被酒精熏染出几分猩红，喜怒莫辩。

　　纪俊哲被她盯得头皮发麻，气势不自觉地弱下去，脸色讪讪。纪瑶反唇相讥他不怕，最怕她不声不吭的样子。

　　“俊哲，这妞是谁？”边上有人问。

　　纪瑶甩了下昏沉沉的脑袋，冷冷望过去，嘴角抿紧。

　　“我爸的女儿。”纪俊哲避开纪瑶的眼神，他从不承认纪瑶是他姐。跟他一块围过来的几个人忽然没了声，瞅一眼气势骇人的纪瑶，默默往后退，走远些抽烟。

　　纪瑶实在难受，不想跟他闹也懒得闹，转头去拦车。

　　“你站住！沈御庭跟爸爸说，只要你回去找他，我的工作马上恢复。”纪俊哲伸手拉她。

　　他的力道很大，纪瑶趔趄了心头火起，扬手一个耳光重重扇过去，“滚！”

　　“艹！你个贱人竟然敢动手打我！”纪俊哲捂着脸，愣了一秒，跟着像疯了一样抬脚去踹纪瑶。“老子惯的你是吧。”

　　大概是他运气不好，不但没踹到纪瑶，人还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开，刹不住势重重坐到地上。

　　纪瑶微怔，抬起头，看清出手的人是沈御庭，甩了下疼到发麻的手，转身就走。

　　看到他，她更想吐了。

　　“之前跟你说的事，我等你答复。”沈御庭望着她的背影，沉声提醒，“我的耐性有限。”

　　纪瑶脚步未停，仿佛没听到他的话。

　　沈御庭危险眯起眼，转头望向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纪俊哲，嗓音冷冽，“滚！”

　　他的声音不大，但纪瑶还是听得清清楚楚。余光扫过去，纪俊哲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哼都不敢哼一声，拉着他那群狐朋狗友迅速开溜。

　　停在路边的另一辆车“哔”了一声，车窗后露出张熟悉的脸。

　　“叔叔好，我自己可以回去。”纪瑶往后退，脸颊映着头顶的灯光，红得诱人。

　　陆远舟隔着车窗，看到沈御庭靠近过来，嘴里发出一声短促的笑，“你老公和我，你选谁。”

　　纪瑶皱眉，回过头见沈御庭当真跟过来，旋即拉开车门坐进副驾座。

　　陆远舟升起车窗，下了中控锁，神色淡淡地看一眼脸色阴沉的沈御庭，倾身给她系安全带。“怎么喝这么多。”

　　纪瑶不说话，有气无力地歪在椅子里，难受捂住嘴。

　　陆远舟沉下脸，加速开出去。停到江边码头，纪瑶捂着嘴，跌跌撞撞跑出去，抱着护栏吐了个天昏地暗。

　　江风裹着热气吹过来，隐约透着一丝清凉，脑子也清醒了些。

　　陆远舟把拧开了盖子的矿泉水递过去，抓起她的手腕往前走了几步，坐到附近空着的休息椅上。

　　纪瑶漱口，又喝下半瓶水，难为情地笑着道谢。

　　“为什么不拒绝。”陆远舟摸出支烟塞嘴里点着，语气里多了一抹不易觉察的心疼，“你不喝，没人敢掐着你的嘴往里灌。”

　　纪瑶收敛了笑容死死地抿着嘴角，过了一阵，她疲惫靠向椅背，眯眼望着被灯光染成橘色的天空，“我是新人，想努力表现，结果搞砸了。”

　　陆远舟嗯了声，示意她继续说。

　　纪瑶笑了下，把自己在公司的遭遇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脑说出来。大概是酒精作祟，特别的想跟他倾诉。

　　“你的工作是助理，即便你想转岗，也得先把助理的工作做好。”陆远舟又点着支烟，正儿八经的语气，“总监的圣旨是让你打杂，没让你代替同事完成工作。”

　　纪瑶不明所以。

　　陆远舟吐出口烟，“手绘图是设计组员工分内的事，没法完成那是他们工作失职，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我明白了。”纪瑶眉眼弯起，“谢谢叔叔。”

　　“应酬酒局首先得让上司知道你的底线，打好关系，不用怕拒绝喝酒会让客户难堪，酒桌上的老男人就喜欢拿小姑娘逗乐子。”陆远舟失笑，抬手弹了下她的脑门，“听明白没有。”

　　纪瑶揉着有点疼的脑门，重重点头。“叔叔你懂得好多。”

　　“我开车的时候，天天跟客人瞎扯。”陆远舟剑眉微挑。

　　纪瑶忍不住大笑。

　　过了一会，她渐渐止住笑，歪头枕上他肩膀，难受闭上眼，“叔叔，我靠一会。”

　　陆远舟僵了下，嗓音哑哑地吐出一个好字，抬手虚揽着她的肩膀，不让她摔出去。江边人来人往，她的呼吸浅浅的，乖巧得像只小奶猫，不哭不闹。

　　他想起那天在墓园，沈御庭那么欺负她，她也是这般安静，不争辩也不哭闹却可怜极了。

　　又抽完一根烟，陆远舟低头看着仿佛睡过去的小奶猫，轻声唤她，“小侄女？”

　　“嗯。”纪瑶哼了声。

　　陆远舟嗓音发哑，“酒醒了没，醒了送你回去。”

　　纪瑶含糊地哼了哼慢慢坐直起来，脑子还有点晕，不过比刚才好了很多。

　　起身去拿车，她走在他身后，才发现他开的车不一样，忍不住问：“叔叔，你换新车了？”

　　陆远舟脚步顿了顿，笑道：“借朋友的车玩玩。”

　　纪瑶小跑跟上去，瞟一眼停在路边的奥迪Q7，撇撇嘴，“叔叔的朋友好大方。”

　　陆远舟偏头，将她表情生动的脸收进眼底，脸上的笑容不断扩大。

　　回到家，纪瑶酒醒了大半，笑吟吟地冲他挥手，“叔叔晚安。”

　　陆远舟含笑点头，目送她进了门，又站了一会掉头下楼。

　　纪瑶洗了个澡彻底醒酒，轻手轻脚拐去客厅。外婆已经睡下，她跟小区里的一群老太太约好，明天去台觉寺茹素，要在那边待到周末。

　　仔细检查了下行李包，见东西都已准备齐，放心回房。外公离世后，外婆开始跟着小区里的老太太们信佛，算是找个寄托。

　　一觉醒来，天还没彻底放亮，脑袋疼得仿佛随时炸开。

　　外婆7点就要走，纪瑶送她去坐车，叮嘱了好几遍还是不放心，把写着自己手机号的牌子挂到她脖子上，“找不到路就找人报警，记住了。”

　　“我们好几个人一块去，放心吧，外婆带的钱很少，不会被骗的。”老太太露出欣慰的笑，“你好好的，要按时吃饭晚上别熬夜，我去给你祈福。”

　　“知道了。”纪瑶眼眶微微发红，目送她上了车，一直到车子看不见才转身回去。

　　像往日一样提前到了公司，纪瑶打扫干净江芩的办公室，回到自己的格子里，认真把今天有可能会用到的资料，全都提前准备好。

　　只要江芩挑不出错，部门同事不能把她怎么样。

　　昨天临下班之前，设计组丢过来的手绘活，她画了但是没带到公司。她想转岗，光会按别人的要求画手绘还不行，得有自己的东西。

　　上班时间到，身边的格子很快坐满。

　　江芩头天晚上要是有应酬，第二天没有急事通常10点到，纪瑶写好备注。设计组的同事过来，打着哈欠斜眼看她，“我昨天让你画的手绘图呢？”

　　“抱歉，这不是我的工作。”纪瑶淡淡抬头。

　　同事一噎，忍不住骂：“你什么意思，让你画是看得起你，真当自己是老板娘啊。”

　　“谢谢你看得起，可我不需要。”纪瑶站起来，淡然一笑，“我只当我自己。”

　　“装什么清高，谁不知道你是老板的小情人，连总监都这么说。”同事气急败坏。

　　纪瑶忍着火气，余光瞧见江芩就站在门口，低下头，掩去眼里的笑意，“总监早。”

　　“设计组过来开会。”江芩扫一眼纪瑶，神色漠然地抬脚入内。

　　那同事跟被雷劈了一样，脸色白一阵红一阵，煞是好看。纪瑶瞥她一眼，带上记录本，先去给江芩冲咖啡。

　　进会议室坐下，不出意外，江芩果然开始发飙。纪瑶认认真真做记录，设计组那位让她画手绘的同事，被骂到当场哭出来。

　　老虎屁股摸不得，有人受了教训，其他人心中难免戚戚，再没人乱嚼舌根有意为难纪瑶。

　　纪瑶没有丝毫的得意，自己分内的事，尽量做到滴水不漏，遇到不懂的就请教陈行云，并报了人际交往的网课，工作越来越顺手。

　　转眼周五，沈御庭再次打来电话，约她晚上一块吃饭。

　　鉴于他的语气诚恳，纪瑶也不想他去烦外婆，没拒绝。

　　地方是他挑的，一家高档法国餐厅。纪瑶对他的安排略感不悦，直觉他要谈的，还是拿股份领证结婚的事。

　　“我给你的股份不管是套现还是留着分红，都足够你随心所欲的生活。”沈御庭端起酒杯，优雅地抿了一口红酒，“这样的场所，你随时可以来，也随时可以去到任何一个你想去的地方。”

　　纪瑶没喝酒，感觉却有点想吐。

　　“只是领证，没有附加的条件。”沈御庭放下酒杯，慢条斯理地拿起刀叉。“你好好考虑下，钱是好东西。”

　　耳边萦绕着大提琴低沉丰满的琴音，窗外是港城最繁华的商业区，斑斓霓虹交相辉映，璀璨笼罩着攒动的人潮。

　　纪瑶看着眼前高高在上的沈御庭，忍着恶心，努力堆起贪婪的表情。

　　谁不想成为有钱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