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雁门》雾里格格

43、第二十一回 路上行人气断魂（2）

　　在陆隐书的注视下，顺当地下了马，把缰绳交到陆隐书手里道，“那这样，你骑在马上，我走路给你牵着。”

　　陆隐书看了她一眼，一个利落的翻身，等再看他时，他已经骑跨在马上。

　　啧啧，武功不错。

　　于是，他看着书，她牵着马。

　　迎来日出送走晚霞，踏平坎坷走过大道，中间还顺带着剿灭了一个土匪窝。

　　徐风影觉得自个就像陆隐书的跟班小厮，每次都是给他服务，生恐他陆少爷不满意。

　　终于有一日他们路过一处集市，集市很是热闹，买卖东西的人都注视着他们这两人一马。其实相比一开始，她已经淡定许多。

　　有个少妇对着她旁边的壮汉说道，“你看看那个男人，好端端一个人骑着马却还要一个姑娘给他牵着，铁定是不是什么值得托付终生的良人，你要以后敢这么对我，我就天天不让你有好日子过！”

　　壮汉憨实地挠挠头皮附和道，“娘子说的都对。”

　　从小学武的坏处就在这里体现出来，耳聪目明之下，他们虽是小声的交谈，徐风影却都悉数听在耳里。当下一笑，不怀好意地转头看着陆隐书，“纨绔陆公子，你听见他们对你的评价了么？让你再压榨我，还说什么物尽其用。”

　　陆隐书头也不抬，只翻了一页书，口中丢出一句，“你看起来似乎很闲？”

　　她乖乖闭了嘴，以证明自己其实很忙碌。

　　她晓得陆隐书这个人，别看他表面上不动什么声色，若她再揪着他的毛，指不定会怎么整她。

　　上一次就是因为徐风影不肯好好牵马，被他整过。明明是他欺负她一个弱女子，偏偏舆论还都向着他，果然是颜值的问题。

　　陆隐书的腹黑，她算是深有体会。这个深有体会，体会得她再不敢得过且过不记打。徐风影算是看出来了，陆隐书他根本不是一块石头，哪有石头一天到晚算计人的，他就是匹披着羊皮的恶狼。

　　她都不晓得自己到底哪里惹到陆隐书，从离开桐生川他就没给过一个好脸色。不，也不能说没给过好脸色，因为陆隐书的脸色一直没什么变化，他从来就那样。

　　唯一的不同，就是在路上大大小小给她找了许多麻烦。头一回两回的，她还以为是巧合，可是七八回之后就明白过来了，这是陆隐书在整她呢！

　　徐风影怒气冲冲去找他讨说法，陆隐书彼时靠在一棵干枯的老槐树下闭目养神，听完质问，方才不紧不慢地表示他就是故意的。

　　徐风影当时有些错愕，去找他对质之前，她曾设想过他可能做出的任何反应，却唯独没想到陆隐书会承认。她本来想他若是否认，就把近日发生的事的一桩一桩捋给他听，再把收集的证据全部甩给他，最后得意地俯视他。

　　她甚至都想好了，他若面容平静地道歉时，自己该应对什么话。

　　那时他们的对话一定是这样。

　　“陆隐书，你难道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卑鄙吗？”她居高临下俯视他。

　　陆隐书面色平静，“不觉得。”

　　她叹道，“你的脸皮真厚。”

　　陆隐书徐徐来一句，“彼此彼此。”

　　然后她一定很不甘心，不甘心的徐风影就一定会继续嘲讽他，“谁说骑白马的一定是英雄，还有可能是恶魔，你说对不对？”

　　陆隐书一定很沉默。

　　她便继续道，“前日路过那镇子的时候，有一个村姑……”巴拉巴拉，当她说起之前的事，陆隐书应该面有尴尬。

　　他还是不发一言。

　　那她正好就乘胜追击，“你明着暗着欺负我这么多次，爹他还不知道我过得这么惨，你是不是该有点儿补偿？”

　　陆隐书便顺着她的话说，“你想要什么补偿？”

　　那时她一定是狠狠敲他一笔竹杠。

　　但是，事与愿违。

　　可是，事与愿违。

　　当徐风影还在冥想那些虚构出来的对话时，陆隐书直截了当地来了一句，“是我做的。”

　　当下目瞪口呆，之前想好的所有对策全部付诸东流。

　　谁能想到，闻名洛阳的陆少爷竟然有如此厚的脸皮，以及如此敢于承认的勇气。

　　她想，自个犯的错误就是高估了陆隐书他对自个颜面的看重程度，也低估了他的脸皮厚度。

　　所以此时当陆隐书面无波澜地说，是他做的，一路上一直是他在耍她，本该想出万千措辞的徐风影，却一时愣怔。他回答得太过直截了当，回答得太过没脸没皮，回答得她脑门上冒出一串怒火。

　　她瞪着他，“陆隐书，你为何要故意刁难我？”

　　陆隐书只淡淡来了句，“心情不好。”

　　她气极反笑，“你心情不好就拿我撒气，那我心情不好是不是可以砍你两刀？”

　　陆隐书沉思了片刻，“唔，或许你可以试试。”

　　他的逻辑跟徐风影的逻辑分明不在一个点上，她生气是因为他耍弄了她还不知所谓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连句抱歉都没有。而陆隐书，他只以为她是气不过他的行为想要报复回去，所以他老人家还悠哉游哉地给她出主意。

　　跟陆隐书吵架，是一件分外没有成就感的事情。

　　因为你跟他吵，基本上牛头对不上马嘴，连关注争执的都不是同一个观点。她由此得出结论，往后绝不跟陆隐书吵架，因为她面皮薄，压根就吵不过他。

　　徐风影选择无视他，也不再继续牵马，只一个人快步走在前面。陆隐书从靠着的老槐树下起身，站了一会儿，然后才徐徐策马而来，慢慢跟在她的后面。

　　他骑着马，徐风影走着路，阳光在地上投下他们的一副影子，这画面，怎么看都是十分和谐。

　　陆隐书跟了她整整半日，傍晚时分，他终于道，“还在气我？”

　　徐风影装作没听见，继续走路。

　　陆隐书跟在后面，仍是骑在马上，他突然轻喝一声马儿便开始疾奔。她没留神，被他提溜在手里抱上了马。白马疾奔，徐风影怕掉下去，吓得抱紧了陆隐书的身体，却听见他胸膛有轻微的沉闷笑声。

　　她抬头看他，怒目，“咱们还没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