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第五章 ...
-
再次到皇宫已经是一年半以后了。那天的事情之后,常宁回到家二话不说直接将纯熙禁足,未行册封礼之前不允许出去一步。多次太后和康熙传召纯熙,常宁直接明智的找无数个理由挡掉了,常宁心知如果纯熙在这样闹下去,等她大的时候会惹来非常多的麻烦。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有些事情不是明智就好的,注定了那便是注定了,不是所有人都会预料到以后的纯熙。如果上天真的会因为一个人的明智而轻易改掉历史,那么就不会有未来的爱恨纠缠了。
中秋节的前一天。太后和康熙直接各自各的下了两道圣旨要纯熙去参加晚宴,理由竟然是没有纯熙不热闹!常宁看着桌上的两个圣旨,叹着气,他不知道纯熙被太后和皇上如此重视是好还是坏,但是他肯定的是纯熙以后由不得她自己做主,更由不得他这个阿玛做主。纯熙的命运就像她的出身一样,一样的身不由己又一样的灿烂光耀。常宁明白无论什么时候纯熙的倔强都是有道理的,不喜欢别人任意的驱动自己不想做的事情。但是同样身在帝王家曾经的他一样不喜欢,可是最后棱角还是被磨平了,还是要做一个臣子最基本做到的要求:臣服。
常宁看着终于在他面前笑着转圈的纯熙,常宁的心中有一丝的甜蜜,也有一丝的苦。他在树下,愣愣的看着和小狗打滚的纯熙,心里竟然有些心酸,纳喇氏看出了常宁的心思,柔声说道:“王爷,至少太后会保全纯熙的。无论路如何,纯熙迟早也要一个自己走的。”常宁突然颤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天心想:
或许从命格算出的开始,她就注定不可能再简简单单是他的女儿了。就像他注定保全不了她一样。
康熙拍了一下坐在太后身边正在吃糕点的纯熙,对太后说道:“这一年多未见,纯熙都长这么大了,马上就该行册封礼了吧。”太后笑说道:“册封后就将纯熙交与哀家和苏嘛抚养,皇帝就可以天天看见纯熙了。”常宁听闻苦笑了一下,又很快掩去。康熙想了一下说:“胤祹与纯熙年龄相仿,额捏也好照顾。”“纯熙想不想和十二哥哥玩啊!”太后小心翼翼的用帕子擦去纯熙脸上的糕屑,纯熙站了起来亲了一下太后的脸然后搂着太后说:“还是皇伯伯和皇奶奶疼纯熙,纯熙这一年多总是被阿玛关在府里,都没有人和纯熙玩。阿玛对纯熙好凶的啊!”康熙笑斥常宁:“小孩子玩闹,哪有一罚就罚一年多的......”康熙还想说些什么,门口的侍卫就来报说:“皇上,太后娘娘,众位皇子、福晋、格格已经在大殿候着了。”“走,纯熙,和皇奶奶去大殿。”太后拉着纯熙的手跟在康熙的身后走出了偏殿的暖阁。
一到殿上,纯熙一眼就在上面看到了面色有些牵强的云沁,云沁看见纯熙对她笑,温和微弱的点了一下头,纯熙看见云沁的眉间明显有些郁郁寡欢,又看见了胤禛冰冷的眼睛,纯熙有些隐隐的明白了。
纯熙被禁足的这些年,胤禛的府中的确发生了不少事情。三十二年的端午节过后,格格宋安雅怀孕了四个月了,正在绣花的云沁得知这消息的时候如惊雷霹雳一般当即就眩晕了,胤禛连碰都没有碰一下自己,而一个小小的格格竟然怀孕了!云沁的心里非常难受,她不明白无论是身世还是容貌,自己都是略胜一筹,为何一个格格都能入的了胤禛的眼,为何自己不行,想到这里云沁趴在床上痛苦的哭直到累极了便睡着了。早晨,云沁从床上爬起来,发现头痛欲裂的很,云沁只是请来了太医并没有告诉胤禛。谁知,下午的时候,谣言就四处传起:嫡福晋乌喇那拉氏秘密贿赂太医要陷害宋格格流产。在前厅,那宋格格一边哭一边跪地上求胤禛要为她做主,云沁脸色苍白的看着宋格格微微隆起的肚子,又看见宋格格哭得梨花似水的脸,心里十分的恨。云沁狠下心厉声说道:“你说这药是害你的,好,这药我喝给你看。”褐色的药汁微微的从嘴角渗出,滴在衣服上,然后她眼睛通红的盯着胤禛的眼睛,有些悲切的看着他,任谁都可以看出来,这是一场戏,一场宋格格自编自导的戏。她不敢希冀想让胤禛帮自己,只是想求他能公正的批判,只可惜,胤禛冷冷的扶起地上的宋格格,然后一字一顿的对着云沁说:“福晋有失大体,禁足五个月。”声音一字一字的敲碎了云沁心中仅存的信念,那一刻云沁突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平时少言寡语的阿玛会在出嫁那一天说那么多的话了来告诫自己,为什么纯熙会在第二天早晨那么早的就跑到皇宫里来和皇阿玛、太后套自己的近乎,原来这一切他们早已经就料到可能会发生。云沁有些不敢相信但又不得不相信,这一战她还没打就败了,不对,应该是她还没有想好要不要打的时候,敌人就已经胜了,而自己败得只剩下一个骷髅了。云沁回到死气沉沉的院内,关上门靠在门上,身体止不住颤抖,声音也有些嘶哑的说道:“不卑不亢,不骄不妒,乌喇那拉云沁你会做到的吧,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吧!”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屋子中,一遍又一遍的嘲笑着云沁现在的落魄,云沁不知道该如何止住心痛的感觉,只是拼命咬住嘴唇努力的不使自己哭出声来,然后自己默默的安慰自己,这才是一个开始。
“我希望你能明白我昨天的用意。”云沁正在喝着药,倏然听见门口有声音响起,抬头去看声音来源的时候,那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云沁苦笑的用帕子擦着嘴角的残汁,没有说什么。她现在已经明白了,或多或少的言,都是这尘世间他给你最大的笑脸。
云沁被解释的时候,宋格格恰巧临产,几个月的圈禁已经让她学会了认命,但是她不会认输。她平静的面对着这些事情的发展,从容镇定的站在产房的外面。几个时辰的耗费,宋格格终于诞下了一位格格,而胤禛也终于第一次当了阿玛。是个女儿,云沁还未舒口气,身边的侧福晋李芷宜突然晕倒了,云沁顺手扶了一下,产房外的太医把了一下李芷宜的脉,说道:“恭喜王爷,侧福晋已有一个月的喜了。”云沁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生的那么突然,为什么连上天都要如此对她?胤禛虽然表情依旧淡淡,但是掩盖不了眉间的喜悦,云沁恭敬的行礼:“妾身恭喜王爷,喜得一女,恭喜芷宜妹妹怀得皇嗣。”不知道什么时候,云沁也变得不再形于喜怒,或许因为是在午夜惊醒后无人的安慰,或许因为是在抑郁成疾后无人的理解,或许因为是在妻妾斗争后众人的轻蔑......总之,这一切已经与现在的云沁再也没有关系了,现在她必须要冷静要镇定!
云沁呆坐在房间中,在没有人的时候,她立刻褪下那可笑的伪装,脸色憔悴不已,她不知道日后该怎么活,以什么样的身份去面对那些事情。如果日子是要靠这样熬下去的话,那她还不如放手一搏,至少她不会就这么坐以待毙。云沁思索片刻,既然她是事情的始佣者,那就从她开始入手吧!
宋格格在躺在床上同样不感到宁静,看着怀中的女儿神色有些凄凉完全没有一丝做额娘的喜悦,胤禛没有在这里,而是在秀院李芷宜的房中。怀中的女儿哭闹了起来,憋屈的她愤怒的将李芷宜送来的珍珠扔在墙上,珍珠立刻变得支离破碎,无论它曾经多么炫目光彩、璀璨耀人,此刻间,现在它什么也不是了。
“湛儿,宋格格那儿有什么消息?”云沁靠在榻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回福晋的话,听闻那宋格格摔了李侧福晋送的珍珠。”湛儿看着和她从小长大的主子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心痛的说道。云沁哼了一声,歪头自言自语道:“她就这么沉不住气?果然还是个雏儿。”“那她是有什么动作吗?”云沁又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上的雕镂彩塑,冷声问道。“主子,那李侧福晋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宋格格之前怀孕的时候,李侧福晋就与她很不和,这次宋格格难产就听闻是李侧福晋下的手,就连王爷也不知道。”湛儿身边站着的清儿低声说道。一听见清儿说道‘王爷’这两个字,云沁的眼神忽然有些缥缈,低下头沉闷的说:“先看看宋格格是怎么下手的吧!”
李芷宜的逍遥日子还没有过到头,正在榻上吃葡萄的她就听闻宋格格的女儿夭折了。李芷宜忽然张慌的问:“怎么死的?”话音还未落,门口就响起了请安声,云沁有些疲惫的走了进来,李芷宜慌忙俯身道万安。云沁意示婢女们都退下,屋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气氛有些尴尬和难堪,云沁首先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说道:“你知道宋格格的女儿是怎么死的吗?”李芷宜看向窗外笑说道:“一定不是自己病死的。否则,嫡福晋是不会愿意来这里的。”云沁心里顿时凉了一大截,她太低估这个李芷宜了,但是她还是故作镇定低声说道:“是宋格格自己害的。”李芷宜大吃一惊,有些不可思议的说:“为何?只因是个女儿?”云沁坐在榻上,摇了摇头说:“之前太医曾私下里对我说,宋格格这一胎即便是生下,也不会活过一年,宋格格她一定也知道这个孩子活不长,想借用一番而已。”李芷宜瞪大了双眼说:“借用?栽赃陷害!”云沁沉默的点了点头。李芷宜没有一丝惊讶反倒过来冷笑着对云沁说:“嫡福晋怎么会如此好心在帮妾身呢?”云沁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说道:“宋格格如何待我,侧福晋这么聪明该明白的!”李芷宜眯起眼睛对云沁说:“嫡福晋是想和妾身联手?”云沁站了起来,理了理衣服说:“毕竟这是侧福晋你的孩子,而我只不过想还之前的那一笔算了。”说完就向门口走去,李芷宜叫住了云沁:“福晋当真?”云沁侧过脸替李芷宜说完了剩下的话:“共结联盟?”身后的李芷宜陷入了沉思。走出秀院的云沁已是浑身湿透,这才短短几句话云沁就感到无比紧张,她是真的不知道宋格格是如何狠心下来将已经死去的女儿冷静的当做自己争宠的利器,而且还能在胤禛的面前扮演的如此相像。她抬头看了看这王府的天空,只是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空荒和寂寥,心里也又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总觉得失去什么。
没多久宋格格陷害李侧福晋的事情败落了。胤禛念在宋格格刚刚失去女儿的份上,没有说些什么。云沁静静的躺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虽然宋格格最终是失败了,可是自己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她也不想去了解李芷宜到底用了什么比她更高明的手法反败为胜,这些她都不想在乎了,只是觉得心好累好累,离原来那个云沁也好远好远。她一闭上眼睛就总是想起宋格格在厅上哭得泣不成声的情景,那不一定是自己败落后的后悔,更是一个女孩因为太在乎宠爱而丧失了一个做母亲的情怀。云沁悄然落泪,至于为什么她也有些不清楚。
尘埃无论呛了多少人,扬起的灰尘都要用自己无数的眼泪去泼洒镇定。小时候脸上的伤痕埋不住天真,可是长大之后,每一次的伤,好似竟会使心变得更狠。岁岁月月,年年轮轮,到底沦落了多少人?
云沁并没有那么多的同情心再去感慨一个不再受宠的格格,况且她也没有那个足够的时间。午后,云沁正在院子里冥想,李芷宜挺个大肚子走到了云沁的面前,微略行礼。云沁瞥了一眼李芷宜问道:“妹妹可是有什么事吗?”李芷宜微微一笑说:“也没有什么事情,不过妾身很疑惑,为何嫡福晋不问妾身是如何扳倒那宋格格的?”云沁心知李芷宜特地到她这儿来,绝对没有来问她为何不疑惑那么简单,不免冷笑道:“哦?本福晋好奇的很!”与李芷宜在一起,云沁总是会自然而然的变得有些不一样。李芷宜没有理会云沁的冷嘲热讽,自顾自地说:“那还真是要多亏嫡福晋的提醒呐!”云沁瞪大了双眼,惊讶的看着李芷宜,说不出话。这时,远处的胤禛正带着一批人走了过来,云沁和李芷宜俯身请安后,胤禛冷笑的对云沁说:“真是多谢嫡福晋呐,真不亏是步兵统领费扬古的女儿。”说完连看也没有看云沁和李芷宜一眼,便头也不回的走了。云沁呵笑说:“落井下石的本领,侧福晋你还真的做的出来啊!”李芷宜哼了一声,率先走到了前面,嘲讽道:“真正是落井下石的人,嫡福晋不应该不会比我更清楚吧!”云沁顿时觉得寒彻透骨,只有云沁自己心里清楚,她不但提醒过李芷宜,还提醒过一个人,那就是宋格格。她明白自己的办法并不算太高明,但是她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就被揭穿。骨子里的自尊不允许她如此的挫败,她茫然的看着周围的一切,不知道该向哪里走去,也更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将会如何。落井下石呵,云沁知道自己回不去了,再也再也回不去了。自从踏进这里,她本就不应该再抱着安然度过的希望,不想长大的人是永远回不去的,只有待到最后的原点。能在这个时代,守住初心的人,是永远需要有人疼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