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翎落雨》懒画梅

5、一个月

　　“今日这么晚怎么想到做牛肉羹的？”宋梓摇着扇子问，此时他吃饱喝足，摇起扇子来颇有纨绔之风。我问：“不好吃吗？”“好吃。只是为何？”我想了想说：“前几日有人送了我一些牛肉，既然明天就要走了，那今天就吃了吧。”……虽然那牛肉的形状略有些奇怪。宋梓默了一下，道：“可是这里的人？”“是。”他忽然笑了问我可知他送我牛肉的意义。我说当然是谢我救他了。宋梓暧昧地笑笑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瞬间桌上的东西被我化为齑粉。他说：“这是给你练功的，你就算吃，也该用下面。”我缓了缓对他说：“我想打你。”“那我出去好了。”说罢他便摇着扇子踏出房门，还颇为贴心的关上了门。冷静下来后我踱到书桌前，我记得他刚刚似乎在写字，想看看他写了什么。只见宣纸上写着：“珠翎落雨无桑梓，却望巂周早衔泥。”我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伸手摩挲着这几个字。恍惚间有人执起我的手，轻轻一吻，唤道：“客卿……”当真是清越动听。我回头望去却不见任何人，只有空中悬着的手昭示着这一切不是幻觉。
　　说是明天跟他走，还真是这样，大半夜就把我唤醒扔马车里了。还好这马车够大，可以让我睡个回笼觉。只可惜我的算盘落了空，刚闭上眼就被宋梓弄醒了。“别睡了，你昨日可有见到韩林夕？”我睁开眼，略有些迷茫，只迟钝地发出一个单音节词“啊”。他看见我的样子笑了出来，握着扇子的手也顺势松了松。我支起身子问他：“韩林夕是个什么样貌？难不成我见了却忘了？”“算了，你睡吧。”他方笑够，一双眼还噙着笑意，凉凉地看了我一眼。我依言躺下，心中却甚为纠结，直接导致我这一觉睡得不是很安稳。这么多年没有做梦，今次却做了。梦中之事真真假假、浮浮沉沉，搅得我不得安宁却醒不过来，下意识握紧身边的东西，胡乱说着什么。大抵受得刺激过大，以至于我居然会梦到宋梓在我脸颊上落下一吻，轻柔得彷佛清风拂面、花瓣点水。我一定是疯了！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夜幕降临的时候了。我看见宋梓坐在桌边沉思，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满天的星光穿过窗户落在他身上，愈发显得他唇红齿白，面冠如玉。“你醒了？”我应了一声，下床走到他身边问道：“你想什么呢？”宋梓看着我笑了笑，突然伸手拉过我，力道十足。我不曾料到他会有如此举动，吃了一惊，恍了片刻神。便是这片刻神的时间，我被他扣住双腕按在腿上。“你做什么？”我皱眉。他靠在我肩膀上小声说道：“做戏要做全套，我既买了你一个月当然要做点样子啦。外面有人看着呢。”“……你可使些障眼法，不必如此。”“我不愿意啊。你知我修的是顺心意，自是得顺意而为，否则对道心有极大的影响。”“那你也知我修的是无情……”未等我说完他便打断我：“你会动情吗？”我一时语塞，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不会。那这样是不是也没什么？只要我不动情。“那你松手行吗？这样不舒服。”他依言松了手，我顺势换了一个舒服点的坐姿。“窗外那些人是谁？”“很多，有韩家的也有宋家的。”“你在此间扮演什么角色？”“灭了韩家的人。”他又笑了，眉眼弯弯，煞是好看。我略略思索了一下，羞怯地在他唇上一点，在他耳边轻轻笑了两声，然后起身害羞一般地把窗户关上了。“这样可以了吧？”我坐到他对面平静地问。宋梓似乎处在震惊中，半晌没有理我。“你真是让我惊讶……”这是他缓过神来的第一句话。然后仿佛受了打击一般不停地喃喃自语。我打了个哈欠，看了他一眼，自去睡了。
　　第二日仍是被宋梓叫醒的。我不想理他，因为我又做梦了。这并不是好现象，自从我受伤以来甚至更早的时候但凡睡着我就一直在做梦。所以我并没有睁眼，直到我手中传来一阵冰凉坚硬的触觉。我睁眼一瞧竟是一把象牙折扇，约莫九寸长短。我一惊坐起身打开折扇细细观摩。九寸的折扇，三十一根扇骨紧密相连，开扇角度极为完美。这样一把折扇无论是大小还是开合角度都很合适。两侧的扇骨上各雕着一杆竹子，竹叶纤细而凌厉，仿佛嵌着一缕缕剑意。其余二十九道扇骨上方都镂着一些花瓣，在扇的中央镶嵌了三支三眼雀翎，无比华美又无比凌厉。余的地方择了几处镂了两三朵小花。我将扇子翻了过来却见扇面左上角的地方蓦得伸出两三枝樱花，花瓣落了一地。绘得极为精细，甚至可以数得出花蕊的数量。但是无端端又有一种潇洒之感。两种极为不同的风格融合在一起却不会让人感到怪异。我赞叹地合了扇问他：“这扇骨用的是灵象族的象牙吧，听说是四千年才蜕一次象牙吧。嵌在扇面上的雀翎是灵雀的尾翎，三千年才蜕一支尾翎。扇骨上的雕刻是嵌了剑意进去的吧。还有这绘图的墨，可保永久不灭。”“是的，感动吗？”他笑着问我，尾音上挑。“这是送我的？”“当然。”他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我。“你这些材料来得不易，那象牙、雀翎虽说是蜕下的可是也带有不少神力，两族对这些都是极为宝贵的。轻易都不外借又何谈送人。而且收集这么多也要花费不少精力和时间的。”“它两族欠了我不少人情，我只是问他们要些不伤大体的小物什而已。”宋梓展开扇子掩唇而笑，神色间颇有怀念之意，甚至多了一丝温柔。我从未见过他这般表情，因此放任自己多看了一会。“看我做什么？”“想跟你下棋。”少时我经常骗母亲出去访友论道，其实都是去喝酒吃肉猜拳、走马观花逛窑子。回去少不得要对母亲胡讲一番，因此我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是不错的。彼时我不知道我有父亲我也不知道我母亲整日待在家里不出门是为了等我父亲，她想等父亲回来的时候她在家。母亲那时告诉我我是她凝天地精华独自孕育出的仙，我也便信了。现在想想我真恨不得回到那时给自己一个巴掌。“那便下吧，我陪你。”他指了指庭院里一棵花树下的棋桌道。于是我们下了一下午的棋，也僵持了一下午，直至飞霞染红天也没有分出胜负。我后来回想起这一幕时想或许是我们都不想赢吧。那天下午花瓣纷飞落了我们一身，落在棋桌上点染出不一样的色彩。飞霞染红天的时候他执了一颗黑子，修长的手指抵住下颌对我说道：“该收了吧。”“该收了。”我亦道。整了整自己的衣冠，顺便拂落他身上头上的花瓣。

作者有话说

　　宋梓：他亲我了，他亲我了，他亲我了……
（很好，两千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