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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第七十九集 ...

  •   岳霖一直都知道自己娶了一位绝色小娇娘,皇帝赵构的容貌也不差,但今日见到传说中的嘉国夫人,方知柔嘉那副精雕细琢的眉眼,显然大部分来源于娘亲。
      她身在金国近二十年,依旧着中原服饰,而金兀术竟然对此默许。论仪态气度,岳母大人温淑娴雅,颇有一国之母的风范,可见康王爷年轻时,眼光还是很独到。
      能够让屹立在宋金两国权力巅峰的男人,在孟太后寿宴上剑拔弩张,差点血溅五步的女子,有这样一张颠倒众生的面庞,丝毫不叫岳霖意外。让他感到有趣的是,看起来充满闺秀气质,与媚骨并不沾边的邢皇后,居然生出了柔嘉这样磨人的小妖精,也是造化神奇。
      只是……岳霖的视线隐晦的扫过她微有隆起的腹部,心底重重一叹。
      皇上因为差点误杀亲女而懊悔非常,岳霖还记得他面对邢皇后那副八宝金环独坐了很久,甚为伤怀。若是被他知道邢后为金兀术生子,她在大宋恐怕再也没有立锥之地了。
      先前闹得沸沸扬扬的假冒柔福帝姬,在东市判当众斩首。市井之中也有传言,说这位柔福帝姬可能是被冤枉的,因为赵构生母韦太后,被掳去上京后,曾经和柔福帝姬一道侍奉过金太宗。韦太后回到临安,为了保全自身名节,不惜指其冒充,杀人灭口。
      事到如今真相究竟如何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即便那位帝姬是真的,人犯人头落地,死无对证,真的也变成了假的。韦氏是皇上的生身母亲,他无论怎么选择,都不可能指责亲娘,而去偏袒一个同父异母并不亲近的妹妹。
      同样的,只要赵构还是大宋的国君,就断不会给他人以此攻击他嘲笑他的机会。哪怕金兀术良心发现愿意放人,邢秉懿若是敢回去,那便是她的死期。
      岳霖收回兜转的心思,将受伤的右手背到身后,微微躬身道:“晚辈技不如人,一点小伤无碍,多谢夫人挂怀。”
      他执的是民间子婿之礼,不过在场的大多是金人,没有对中原文化深入研究过的,根本看不出端倪。
      邢秉懿默默打量岳霖,欣慰不已,她家闺女人傻,选夫君倒是不傻。岳霖俊雅翩翩,文武双全,又是抗金名将岳飞之子,想必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尤其她受过岳霖母亲李娃的恩惠,感慨缘分奇妙,当初那个会在肚子里踢母亲的调皮宝宝,应该就是他吧。
      金兀术将他二人的表现尽收眼底,神情风和日丽,眼底却殊无笑意:“夫人不在飞鸿楼歇息,竟然亲自跑来为岳霖求情,本王记得从前你可是一步都不愿踏入金营的……”
      “王爷,妾身只是不愿柔嘉伤心,毕竟我只有她这么一个……”她话到嘴边又噎住了,显然是想起如今自己腹中还怀着一个,咬了咬唇才道,“希望王爷明白一个为娘的心情。”
      “夫人大可宽心,本王并没有打算杀了他。”金兀术把话说得很漂亮,冠冕堂皇道,“如今我大金正是用人之际,不论汉人辽人还是女真人,凡有才者,皆一视同仁。何况柔嘉对岳霖甚是钟情,本王也并非铁石心肠,若能借此婚事止息干戈,为我所用,岂不快哉?”
      邢秉懿暗惊,充满怀疑的注视着金兀术,王爷注意到了,意有所指的道:“本王已表明心迹,也有足够的耐心等待岳家考虑清楚。”他大手一挥,将那个拿着镣铐准备重新给岳霖戴上的金兵喝退了下去,“快午时了,夫人不宜劳累,随本王去营帐中用饭吧。”
      他说完这句便阔步向前,邢秉懿神色复杂的瞧了岳霖一眼,丫鬟重节出声提醒,扶着她跟上。
      校场上的金兵数量不多,但个个都是王爷的亲信,见王爷离开,自然也要跟随。依照金兀术吩咐,就没有给岳霖戴铐,而是粗鲁的在他背后推了一把,口中喝道:“还不快走!”
      虽然金兵对他很凶,不过被喂了一个多月牢饭的岳霖,总算能吃到稍微正常点饭菜,岳霖向来识时务,便欣然前往。
      听监视他的金兵饭间闲聊说,世子孛迭就快到了。岳霖默默记下这个讯息,孛迭一来,可能意味着金兀术就要对刘豫父子下手。
      刘豫是个草包皇帝,可这么多年过去,伪齐也有了自己的军队、财库和官僚体系,牵一发而动全身。
      在汴京的这片校场里,岳霖并没有看到所谓金兀术的五万大军,而只有小部分亲兵留守。难道金兀术的军队并不在汴京城中,他打算在城外下手?
      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刘豫对金兀术毕恭毕敬,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汴京城毕竟是刘豫控制的地盘。
      如果金兀术父子要出城,那可是为大宋挽回淮西军千载难逢,且稍纵即逝的机会。
      岳霖心不在焉的扒完了饭,金兀术说要放了他,估计也得等尘埃落定后才能执行。比同龄人稳重成熟的他,心情也不禁焦躁不安起来。杨羡这个家伙,自上回太子殿一别,便全无消息,也不知交代他办的事情,究竟办好了没有?

      对淮西军营主要将领情况了如指掌的岳霖,要杨羡办两件事,第一,就是安置郦琼的家眷。郦琼早年是山贼出身,原配夫人已逝,如今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就是鹤发苍苍的老母以及一个十岁的孩子,均跟随到大齐来了。
      刘豫将郦琼下狱,是遵循金兀术的吩咐,他本人还指望着南侵时让郦琼带路,没有和他撕破脸的打算,故而并未为难郦琼的家人,只安排了一队士兵把守府门。
      入夜之后,杨羡以轻功潜入府中,用迷香将郦琼的家眷迷晕。好在老人孩子都不重,他一肩扛一个,用宫里膳房运输蔬菜的板车,悄无声息的将人运了出来,转移到先前未入宫时租下的一座宅院里。
      估摸着他们一时半会醒不来,杨羡又换回女装,将满满一车萝卜青菜装上车,准备用御膳房通行令牌回宫。
      他走到半路,忽闻一列马队风驰电掣而来,马蹄踏起尘土飞扬,为首那个锦衣华服,少年气象,不似寻常将士。
      杨羡在门楼后隐起身形,直等到那马队过了,才重新现身,看他们前进的方向,果然是皇宫。
      他推着那车菜入了宫门,看门的侍卫认得他,检查令牌和蔬菜后,呵斥以后必须在日落前回宫。
      杨羡装成口齿不清,啊啊呜呜糊弄了一通,侍卫嫌烦,也认得他,挥挥手示意他赶紧进去。
      杨羡哈腰鞠躬的表示感谢,将推车推回膳房后,马不停蹄的赶往金兀术所住的飞鸿楼。
      红玉被金兀术从马车里丢出去,四周金兵们哈哈哈嘲笑了一通,总算有一个怜香惜玉的,给了她一匹马,要她自行回金明池。
      红玉白天在飞鸿楼当婢女统领,晚上也不敢休息,因为哥哥和她约好,要她随时等候在后苑小门那里等消息,如果有人轻敲三三二二,那就是她哥杨羡。还有一件奇怪的事,王爷的侧夫人也不见了,红玉哥哥长哥哥短的向那些金兵打听,得到的回答是侧夫人下午去往校场见王爷,但她身怀有孕,王爷认为不宜奔波,暂留城郊的驻屯地歇息。
      红玉没把杨羡等来,倒是同在飞鸿楼当差的宫女小眉,找到了缩在墙角的她,将她摇醒:“红玉姐姐,王爷不喜欢你,你也不用伤心到露宿花园啊。快些起来,大金国世子来了,张公公要我们去奉茶呢。”
      红玉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顿时清醒了些,赶紧起身去做事。
      书阁内灯火通明,一律不许外人打扰,红玉只进去送了一回茶。王爷和世子秉烛夜谈了快两个时辰,终于一起出来。飞鸿楼中火把闪亮,有士兵在备马,金兀术父子星夜离开金明池,往城外的方向而去。
      深更半夜闹出这样的动静,王爷世子侧夫人,就连这楼里的金兵,都撤走了一部分。红玉直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她一拍脑袋,想起哥哥可能还在后苑等消息,连忙去报信。
      杨羡听完她的描述,月色下眼神灼亮:“岳霖猜得没错,金兀术要对刘豫动手了。看来今夜咱俩都没得睡,你先到刘豫父子居住的宝津楼附近猫着,最迟到明早,他们那里也一定有动静。我还有一件要事去办,天亮以后,到宝津楼偏殿叫上玉藻,我们在内务大牢旁边的假山后汇合!”
      红玉点头,兄妹俩便分头行动。

      这个晚上,除了即将大祸临头的刘豫父子高枕安眠外,睡不着的人有很多。比如牢里的岳霖,还比如原郦琼手下淮西转运官康渊,辗转一夜,未曾合眼。
      康渊和刘豫父子搭上线时间非短,这一两年来,他利用自己经手朝廷派发给淮西军辎重粮草的机会,中饱私囊,甚至将优质兵器和刘麟给的劣质兵器暗中调包,牺牲国家利益以满足私欲。
      刘豫要他给郦琼煽风点火,策反其归齐,一旦成功,厚禄重赏不在话下。可是郦琼都来了一个多月,刘豫也没兑现承诺,如今倒好,就连郦琼都被他下狱了。
      康渊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味,他一方面要防着如果被郦琼知道他早早与刘豫勾结,会不会秋后算账,另一方面也怕刘豫父子过河拆桥,对他不利,毕竟从现在的表现来看,他们实不足以信任。
      他在黑暗中辗转反侧,为要不要一走了之犹豫不决,对了,还有那封枢密院签发的调任书,这可是压垮郦琼叛变的最后一根稻草。
      康渊嗖的一下坐起来,点起蜡烛,冬日用来取暖的火盆放到脚边。然后他伸手到被褥底下,将那封调任书摸了出来,卷了两卷,就着微弱的火焰,想要毁尸灭迹。
      明黄的火光沿着纸张边缘舔吻过去,康渊的脸被映照的诡谲,忽然,一股邪风从营帐缝隙里吹入,直接将桌上蜡烛都吹灭了。
      “谁?”康渊手里一松,吓得将那封书函丢在地上。脖颈间贴上一片冰凉,匕首微蓝的光芒危险一熠,紧接着一个好像在那里听过的声音,出现在了他耳畔:“敢动就杀了你!”
      康渊脑门上一阵冷汗,强自镇定道:“是哪位好汉,康某与你无冤无仇,夜半不请自来,这是何意?”
      杨羡脚下踩了几下,将那书函上的火焰踩灭,黑暗中低低笑了一声:“康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连同僚的声音都记不得了。”
      “你……”康渊小心翼翼的回过头,杨戬噗的吹起火折子,面容闪现,将他惊的一激灵:“杨、杨羡……”
      杨公子身上穿着淮西小兵的戎服,扯出轻松的笑容,匕首下移,抵在了康渊后腰上,闲闲命令道:“劝你不要出声,否则我的匕首,肯定比你的手下快。把东西捡起来!”
      康渊呼吸了几下,压抑震惊之情,慢慢弯下腰去捡起那书函,交给身后的杨羡。
      杨羡随便翻了几下,有用的信息基本都被烧毁了,勉强能看出是一份军职调任函。
      杨公子十分不满,用焦糊的硬面函封,啪啪的摔在康渊头上:“混账,谁准你瞎烧的?”
      “杨大人,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康渊十分贪生怕死,抱拳求饶道。
      杨羡哼哼的吐气,将那残本塞进衣襟里,左手在康渊后背上拍了一下:“本官警告你,不要耍花招,跟我去牢里见郦琼!”
      外间天色刚蒙蒙亮,康渊心惊胆扎道:“现在?”
      “现在!”杨羡不屑的打量他,嗤笑一记,“难不成康大人还要沐浴更衣嘛?”

  • 作者有话要说:  孛迭其实已经知道了,小狐狸掉马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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