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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五十四集 ...

  •   整个鄂州大营,连带后方军属,总计超过二十万人口,几乎相当于一座城池。除夕刚过,军营中各处张贴春联福字,人丁往来,年味甚浓。岳家军的男儿们才打完漂亮胜仗,将刘豫大军赶出了襄汉,朝廷赏肉赐酒,下诏嘉奖。紧接着,便迎来了岳飞独子岳霖的婚礼,可谓多喜临门。岳飞下令营庆三日,给兵员放假,爱凑热闹乃人之本性,处处红幡招动,军营上下一片喜气洋洋。
      婚礼定在鄂州城的福寿园,正月初八这天,园中张灯结彩,锣鼓喧天,宾客盈门,鞭炮红艳的碎屑撒了满路。
      伴随着司仪高唱,人声鼎沸的高阔喜堂安静了下来,在众人昂首期盼的注目中,那盖头覆面的新娘,在新郎官手中团花红绸带的牵引下,缓缓步入喜堂。
      两位新人立在百年好合的花匾之下,岳飞和李娃这对公公婆母,同样是双双吉服,眉眼含笑,端坐高堂。王贵牛阜等诸位叔伯将军,今日也难得脱下戎装,换上礼服,携家带口,侧坐在旁。
      岳霖大红黑边金绣的锦袍,金丝滚边玉带,俊雅华美,贵气不凡。着凤冠霞帔的美娇娘与他相对,虽然看不见脸,但那美好到造物神奇的下颌线条,和喜帕流苏下含笑的红唇嘴角,给了宾客无尽的遐想空间。
      听闻新娘子只是个从北方南逃的孤女,无数待字闺中的俏红妆心碎了一地,呜呜早知道岳少保如此不看重家世门第,她们原本也可以有机会的呀。
      所谓烈女怕缠郎,这法子对男子也是同样适用的,尤其是那风华绝代的俏佳人,和青春风流的少年郎,在大部分闺秀大门不出的社会,含蓄的仰慕,又怎及得上耳鬓厮磨,朝夕相对?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送入洞房!”
      在座宾客的笑语欢呼中,岳霖牵着他的新娘来到新房,鸳鸯戏水的精美帷帐下,娉娉婷婷在绣床上坐好。天际云霞灿烂,堂屋正中央挂着硕大喜字,媒婆笑意满面去点起红烛,回身一瞧,只见新郎官正站在内寝床前,半弯下腰,想要偷看盖头下的新娘子什么样。
      “哎呀,岳公子,现在还不能看,你得出去招待宾客——”见他如此孩子气的举动,媒婆也被逗笑了,挥着喜帕走入内寝,打算把岳霖轰出去。
      柔嘉听见她的话语,脆生生笑了一声,岳霖面露无奈,在被媒婆推出去前,往柔嘉搁在双膝上的柔荑里,塞了一个东西。
      “岳会卿你好了没?大家还在宴厅中敲杯等着新郎官呢!”菱纱窗外响起了杨羡的声音,杨小公子容色俊美,手里拎着一只翠玉酒壶,咋咋呼呼的抱怨,“我可替你挡了两桌了,虽说本公子是千杯不醉,万一倒了,你不可重色轻友,要负责送我回去啊。”
      他看见岳霖恋恋不舍的从新房出来,眼中笑意促狭,揽过他的肩膀,“这天都还没黑,好啦别看了,晚上有的是机会给你看。”
      两人的话语声渐渐远去,媒婆检查了一遍新房中八宝果品,交杯酒壶,抚掌道好。她和新娘子嘱咐了几句,便也离开新房,轻轻关好门扉。
      前厅热闹的欢声笑语直上云霄,身在后苑的柔嘉似乎也能听见。等到新房中静悄悄的只剩下她一人,她摊开手心,打开岳霖塞给她的那个,用油纸包裹的小东西。
      里头是一只红豆馅的油炸麻薯,金黄酥脆的一层外皮,还热乎乎的。肯定是岳霖怕她没东西吃,给她填肚子用的。
      柔嘉闻着那香喷喷的糯米气味,思及自己卯时不到起床梳妆打扮,除了晌午上花轿前,偷吃了两块桃花云糕,就再没吃过东西了。她抱着那只麻薯啃,心里感动的一塌糊涂,呜呜霖哥哥实在太贴心了。
      岳少保治军严明,放在平日,那些将领是决计不敢没大没小的,可今天不同啊,今天是他儿子岳霖的大喜之日,他们都卯足了劲,准备把岳少保喝趴下。
      从金乌坠落到月至中天,福寿园里人声鼎沸,岳飞的酒量其实不算好,两个时辰就顶不住了,不过幸而酒品不错,知道自己不行了,就躲在角落里。李娃忙里忙外,等稍微闲下来,发现夫君喝多了在打盹,哭笑不得,赶紧命侍宴的小婢扶着老爷去后苑歇着。
      岳霖中了探花后,大宴小宴,倒把酒量练出来了,不过劝酒这种事情,万不可逞强,否则别人更来劲。他觉得今夜脑袋特别清醒,和杨羡等人打过招呼,也装作不胜酒力。大家见他醉步蹒跚摇摇欲坠的模样,哈哈大笑着,要丫鬟扶着新郎官返回新房。

      鎏金香炉袅袅的腾起紫烟,喜烛燃烧过半,滴滴烛泪,柔嘉坐在红绡帐下,觉得自己等待了有一百年那么长,门外终于传来响动。
      “公子早点安歇,奴婢告退。”是侍宴丫鬟的声音。
      她心如擂鼓的挪了挪身子,门扉吱呀一声被推开,进来的只有一个脚步声,正是岳霖。
      在黄灿灿的烛光中,他就这样一步步的走到她面前,吉服上隽永的暗纹精细得不可思议。仿佛时光回溯,三千多年前,她也是怀着期待又畏怯的心情,离开爹娘,被他从部落里带出来,来到都城。俊雅有为的帝王册封她为元妃,下诏钦赐名“玉藻”。从此她泥足深陷,再不可自拔。
      喜服色艳若霞,裹着刚进门的新娘子,狭长的布帛上绣云凤花卉,下垂至膝,以精巧的玉坠子相连。
      岳霖站在床前看了半响,执起一旁的秤杆,涂着金漆的杆头轻轻巧巧的挑起盖头一角。他的动作顿了顿,想起去年,玉藻冒充梁红玉被抬进岳府,也是他差点揭开了她的红盖头。
      或许这就是姻缘天定,想逃也逃不掉。
      红彤彤的喜帕扬起,轻飘飘落在游龙戏凤的被面上,最简单的揭盖头动作,由他做来也是赏心悦目。
      帐下新娘,伊人红妆,额点朱砂,美的教人怦然心动。
      因为方才饮酒过的缘故,岳霖比往日更为湿亮慑人的双目,定定的凝视她片刻,端起桌上两只白玉酒杯,将其中一只递给她。
      柔嘉呼吸起伏着接过来,一双妩媚多情的秋瞳片刻不离夫君,与他对饮而下。
      岳霖潇洒一撩衣摆,坐在她身旁。
      他偏着半张英俊的脸,视线落在她头上凤冠,巧夺天工的珠花簇拥着金丝翠羽制成的金凤,凤嘴衔下一串珍珠,典雅柔光摇曳,极为华美。
      柔嘉正含羞低头,作紧张纯情状,忽得他含笑问道:“重不重?”
      “啊?”
      岳霖指着那凤冠道:“觉得重的话,先把凤冠取下来吧。”
      她点点头,在他的帮助下摘下凤冠,两鬓各一缕发丝梳编脑后,泼墨长发垂落腰际,一品正红的衣衫,衬着白生生面颊,让她多了几分楚楚动人的娇丽。
      浓情蜜意的小夫妻,相对无言了片刻,岳霖忽的凑近了她,用一种戏谑调笑的语调道:“我娘有没有教育过你,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虽有几分调戏的意味,但岳霖问的是一本正经的,说实话,除夕夜后新郎官就被放养,确实没有人告知他具体步骤。
      柔嘉灵光一现的哦了一声,似乎想起什么,转身从枕头下面,抽出那本用红锦缎包裹的书籍,塞到岳霖怀中:“这个,这是娘特意嘱咐,要你进房后必看,否则会影响夫妻和睦。”
      夫妻和睦,这么严重?
      岳霖疑惑低头,手指勾过那明黄的缎带,扯掉锦缎后,露出里面裱装精美的折本。
      他翻开硬纸的封面,扉页上印有一行小字——
      帝曰:调此二者奈何?岐伯曰:能知七损八益,则二者可调;不知用此,则早衰之节也。——《黄帝内经·素问·阴阳应象大论》
      柔嘉也凑过来,娇滴滴低呼:“哇,黄帝内经哎!”
      “七损八益”,岳霖眉心微跳,动作迅速的将封面一合,“这是给夫君看的,又不是给娘子……”
      在柔嘉红嘴微张的惊讶表情里,岳霖从床榻上起身,拖过屋角一张靠椅,正对着床上新娘落座。只见他悠然自得的翘起二郎腿,将把折本搁放在膝头,一页一页的翻看起来。
      柔嘉不知此书为何物,又不敢直接扑过去细瞧端倪,只好可怜兮兮的坐在榻边。
      好在岳霖翻看的同时,偶尔会给她一个情致宛然的眼神。
      灯火辉煌里,他眼眸明亮,英姿勃发,几乎另柔嘉错觉,那个曾经只手遮天光,覆手镇魍魉的君王再度归来,就在她眼前,触手可及。
      她耐不住好奇,期期艾艾的问:“霖哥哥,你到底在看什么?”
      他一手支着额,冲她微扬唇角,音调微妙的拖长了:“品玉图。”
      那是一种非常奇特的眼神,缠绵入骨,另柔嘉瞬间坐立不安,不自觉的心跳加快,血液从脚底涌上脸颊,一阵阵的发烫。
      她又继续等待了会,岳霖间或会停下来,视线掠过自己不可描述的某处,再游移到自家小媳妇不可描述的某处,似乎在预演思考,等下要如何办她。
      柔嘉到底是嫁给他第三回的女子,这下完全明白过来,婆母李娃千咛万嘱,一定要岳霖在新婚之夜好好学习的书籍,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她心底有一只小妖精在激动大喊,嗷嗷嗷,霖哥哥,人家就在这里,你快点来办我!
      终于,他翻完最后一页,将那折本阖起。
      月色清浅撩人,窗外花影婆娑惹人遐思,岳霖站起身体,腰线瞬间被拉长,一袭红色的映照下,他漂亮的如同画中仙。
      柔嘉抬头,手指捏着裙裾。
      他走到她面前,指尖玉骨作成,轻轻勾挑起她的下巴,“宽衣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嗯,我今天知道了如花似玉的另一层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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