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几时称帝[综]》风息悠然

120、第一百二十集

　　夜幕笼罩下的顺昌大营，迎回了从狼山成功突围的七百多名宋军，一簇簇的篝火间，军医来回忙碌，替伤兵们包扎敷药。
　　整座军营的气氛显得有些窒闷，他们功亏一篑，被金人摆了一道。若非岳霖带着五十死士做诱饵，引开敌军的大部分火力，恐怕这七百人也难以全身而退。
　　杨羡率大部突围后，留了两个山林出身的小兵，化装成猎户隐藏的山中，打探金人和岳霖的动向。
　　听说副将曹成被俘，而完颜亮受了伤，已整合骑兵，退回到陈州和金兀术汇合。
　　完颜亮费了那么大功夫，主要目的就是活捉岳霖，报顺昌大捷的仇。可他却没能如愿，也不见带走岳霖的尸首，所以要么岳霖是成功脱身，要么他极有可能陷入某种非常危险的境地，连完颜亮也无法寻获。
　　帝君真命天子，杨羡相信他不会轻易葬身在这荒郊野岭，可是他心里依旧不安极了。
　　肉体凡胎，人被杀就会死。就算是神仙，元神受损到一定程度，也会灰飞烟灭。
　　此刻夜深露重，山林里很凉，伸手不见五指，搜寻无异于痴人说梦。如果岳霖受了伤，得不到及时的救治，那么后果谁也不敢保证。
　　“公主，驸马爷所带的五十名死士，除却被俘的曹成，以及五人受伤外，全部阵亡。根据生还的伤兵所言，驸马他们被金军逼上了一处断崖，很可能……很可能凶多吉少……”那名讯兵说着便低下了头。
　　茶碗被摔碎的声响响彻军帐，柔嘉抹着眼泪，哽咽着怒道：“你才凶多吉少！滚出去！”
　　“是。”那人鞠了一躬退下。
　　“你都哭了两个时辰了，歇会行不行？哭的我脑仁都疼了。”杨羡望着哭哭啼啼的小狐狸皱眉，他也受了轻伤，胳膊上缠着白绢，“岳霖还是很灵光的，既然能伤了完颜亮，说不定安然而退，只不过夜里不方便回来。”
　　小狐狸睁大双眸，肿的像个核桃，闻言沙软着音道：“你说的轻巧，万一他受伤了？冻着了？晚上被野兽叼走怎么办？”
　　“他不是跟军医学过，会包扎么？现在都五月底了，冻不死。狼山虽然叫狼山，也没听说有虎豹豺狼。明天一早我就带人上山搜寻，定有所获。”杨羡摸着下巴道，“咱俩如今都是凡人，想办法也只能等天亮。你与其在这逼我，不如去求求菩萨，说不定还管用些。”
　　小狐狸想想也对，抬手抹了把面颊，红扑扑的印子。她走到桌案前，撩起两侧布帘，设置在军帐里的神龛便显露出来。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神龛上供奉的是兵革之神，西极勾陈天皇大帝。
　　烟熏雾燎中，小狐狸手持焚香，对着勾陈帝君像虔诚的拜了三拜。
　　杨羡正想夸她有几分善男信女的模样，就听小狐狸气哼哼说道：“勾陈帝君，你怎么光拿供品不管事儿呢？我日日把岳霖的动向报告你，就是求你保佑他安然无恙。如今他下落不明，生死不测，万一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死了回到天庭，定要拔光你的黑毛，让你变成一只秃毛熊！”
　　百里外的狼山栗子沟，从断崖上摔落的岳霖，被石缝间几株青松缓了跌势，又正逢溪涧暴涨，冲垮沿岸树根，才捡回一条命。
　　身上的护甲，在连番磕碰中残缺不堪，岳霖浑身都是伤痕，牵连着太阳穴的位置都跳疼不已。
　　屋漏偏逢连夜雨，他模模糊糊的记得，狼山上没有大型野兽，却在醒来的时候，发觉一只熊就在附近溜达。
　　右手四处摸索，随身的兵器早不知所踪，黑暗里他用双臂支撑着想要爬离溪岸边。痛麻多时的左腿，瞬间传来一阵剧痛，他咬牙闷哼了一声，重重跌了回去。
　　熊似乎察觉到声响，慢慢悠悠踱过来。岳霖的眼皮重如千斤，暗叫吾命休矣。
　　出乎他预料的是，这只熊并没有一爪糊掉他半边脸或者发起攻击。有两撇黑睫毛的圆眼珠眨巴几下，在他身上嗅来嗅去一会，忽然张嘴咬住他的护甲后领，直接把他拖着走。
　　熊的力气非常大，受伤的岳霖根本动弹不得，护甲下的伤痕，在与石子的摩擦中越发疼痛难忍。他忍着没有发出声音，额头溪水混着冷汗，一滴滴的淌落下来。
　　走了一段路，月光透下来，熊垂眸看了他一眼，像是懂得什么似的，把他的身体叼得高些，以免连续磕碰，导致伤情加重。
　　岳霖终于能看清楚它的脸，脸盘似满月，眼珠周围却是黑色皮毛，同样黑色的两只大耳朵宛若平菇，立在圆滚滚的脑袋上。
　　原来它并非普通的熊，而是一只食铁兽。
　　可是食铁兽不是分布在四川，和陕西秦岭么？为什么狼山也有？
　　没等他想明白，熊已经拖着他来到一处由几块岩石围成的山洞里。它松开岳霖后，嘴里“嗯嗯”叫唤两声。
　　狼山没有豺虎，但有很多山鸡野猪，岳霖借由洞顶上照下来的一束月光，打量着这个山洞。
　　这里有些茅草和几个破瓦罐，应当是猎户们曾经躲雨的地方，只是很久没人来了，瓦罐里都积了一层灰。
　　对熊来说，人并不是美味的食物，况且食铁兽一般吃素。岳霖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在那堆枯枝中翻找着，他的运气还行，找到一枚猎人们留下的火折子。
　　岳霖并不确定生火会不会吓着食铁兽，但他必须马上处理一下伤口，尤其是腿上的。
　　大概是因为食铁兽并没有表现出攻击性，还把他带来此处，岳霖鬼使神差的在暗影下说道：“熊兄，容在下点个火？”
　　“嗯！嗯！”食铁兽欢快的回应他，仿佛能听懂一般。
　　岳霖苦中作乐，弯唇笑了笑，把干树枝拢在一起，点燃了那堆柴火。洞里有两块磨的粉白的圆石，他坐在一边，圆滚滚的勾陈，就坐在另一边看他。
　　岳霖手边能用的很有限，唯一一包金创药“皂角刺”得省着点用，小伤根本都顾不得。好在靴子侧面的匕首绑得牢还在，他割开裤腿，左小腿下方，有一处血肉模糊贯穿的伤口，可能是掉下山崖的时候，被锋利断枝戳的。
　　他把匕首在火上烤过，忍着剧痛刮干净伤口，敷上创药，再用撕下的衣料包扎好。
　　岳霖强打精神，把身上比较严重的伤口都清理了一遍。做完这一切，失血加上疼痛，已然唇角泛白，呼吸灼热，冷汗涔涔。
　　他抬起那双深邃的眼睛望来，在火光的跳跃中，点漆如星，既像机警的军人，又像无辜的孩童。那些伤口的后遗症很快就会显现出来，勾陈几乎不确定，岳霖坚持到现在，神智是否仍然清楚。
　　树枝被燃烧的哔啵声里，勾陈帝君依然维持着他的熊猫瘫，换一只熊掌继续抠。
　　这姿势要是放在紫微宫，伯邑考早忍无可忍，把他轰出去了。
　　为节约体力，岳霖慢慢的在草料上躺下来，眼睛却还是望着食铁兽的方向。
　　勾陈也躺下，两只前爪揣在白白的大圆脸下面，耳朵飞起，打起了盹。
　　岳霖终于敌不过排山倒海袭来的疲倦，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一夜静谧，相安无事。
　　晨光照亮洞穴入口时，燃烧整夜的柴火几乎熄灭，岳霖双目紧闭，唇珠干裂，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勾陈等了会，大脑袋凑到他脸旁，用鼻子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
　　滚烫滚烫。
　　即便能得到妥善的救治，在战争中，多数士兵并非死于出血，而是伤口引发的后续高热与肿疡。
　　何况岳霖的伤口还沾过溪水。
　　勾陈叹口气，周身光芒一闪，黑白相间的熊猫不见了。那头束白玉冠，锦衣华服的英俊公子抬起右手，掌心聚起灵力，薄芒莹莹缭绕，缓缓接近岳霖口鼻。猝然间，万里晴空一道霹雳雷响，震得整座狼山都为之颤动。
　　“就这么点事，不至于天打雷劈吧？”勾陈帝君无语问苍天，以天帝的修为，并不惧怕九天玄雷加身，不过逆转天机这事可大可小。岳霖纵然被他以法术救治，度过这一劫，很可能会招致别的劫难。
　　他想了想，盘腿坐下，运起法力，将方圆十里内的竹子，全部采摘运送到眼前。
　　随着根根叶带露珠的鲜绿翠竹，接连不断的飞入山洞，勾陈一面施法，一面还冲老天挑衅道：“打呀，你倒是再打呀。”
　　雷部主神闻太师顿时气的吹胡子瞪眼，这个勾陈，老夫好意提醒他，不要因一时意气触犯天条，这家伙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面前渐渐堆起了一座半人多高的竹子小山，勾陈觉得差不多了，遂停止作法。
　　哎，自从上回在真君神殿吃了顿正宗川菜，他已经整整二十载没吃过东西了。
　　他再度现出原身，挪了挪肉颠颠的屁股，熊掌捞起一根竹子。牙口从中间咬断，一掌抓半根，一掌握半根啃，就坐在岳霖旁边，大快朵颐起来。
　　一口一个嘎嘣脆，碎末飞溅，说实话狼山的竹子并不如四川好吃，品种也非他最喜欢的那种，然则眼下只有将就了。
　　勾陈咔嚓咔嚓咬了快一个时辰，终于吃饱，低头拍掉毛肚皮上的碎竹屑。
　　他向前俯身，用熊掌温柔的拍拍昏迷中人的脸，那力度确实相当温柔，因为他只要稍微用点力，岳霖俊俏无匹的半张脸就该没了。
　　“本君为了你，破了辟谷，要从头再来。你那洁癖的臭毛病，也该改改不是？”

---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人猜到勾陈打算怎么帮岳霖治伤，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