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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   急诊室中,护士正为华定思包扎,所幸出血不算太多,血库中还存着上次手术用剩的一袋血浆,今日全派上用场。
      扶苏将我拉到一旁。
      “你们这是怎么了?流年不利,接二连三出事。”
      我唯有苦笑,待他走后,找一个僻静地方拨通林勋电话。
      “阿勋,你可有相熟朋友在黄李关律师行?”
      他大学念法律,一干同学今日都已是业中翘楚,各律师行均有熟人。
      “有,一位朋友新近成为那间律师行的合伙人。悠然,可是有事要我帮忙?”
      “请帮我查一查华定思的财产状况,越快越好。”
      华定思一向请黄李关打理公司法律事务,私人文件多半也在那边。
      “我尽力,半小时后给你电话。”
      我合上手机,才觉出心跳得厉害,脸亦发烫,冲到洗手间将面孔埋进冷水,直到大脑缺氧,才将思虑镇定下来。

      半小时后,阿勋来电,一通铃声还未响完,我已按下接听键。
      “悠然,华定思名下财产有一幢公寓,位处铜锣湾,两千平方尺大小,上个月刚还完贷款,还有3%的公司股份,是历年按高级职员福利购得,另有不到三百万的银行存款。”
      “怎会只有这么点?邵家的财产远不止这些。”
      “邵家原有财产尽数登记在你名下,公司53%的股权,还有一干动产不动产,包括悠园。华定思立有一纸赠与书,载明这些归你所有,所有权不因你们婚姻关系的存续或终止发生任何变化。”阿勋的口气中充满疑惑,问我,“悠然,华定思搞什么名堂,这份赠与书是他五年前立下,他既不想要这些,当年为何谋算邵家?”
      阿勋接下来说些什么我已听不清,只是浑浑噩噩站在那里,半日不能动弹。

      待脑子清醒些,我回到急诊室,华定思正合眼躺在床上输液,我走近些,他突然张眼,一伸手拽住我。
      “你去哪儿了?”
      我嗫嚅,“去厕所。”
      我没甩脸色,让他有些发怔,怔过后又将我拉近一些。
      “悠然……”他踌躇半晌,看住我,“有很多事,我要向你解释,我们应好好谈一谈。”
      “等你伤好再说。”我突然生出说不出的慌乱,挣脱他,“宝宝应该睡醒午觉,我去看看。”匆匆离开。

      华定思额头缝了数针,重又住进医院。他躺了一下午,傍晚时分警察来访,我看着警察进去他病房,良久才自里面出来。
      晚上,宝宝让护士接去洗澡换药,我一个人呆在病房甚是无趣,又害怕华定思找来,只得在医院里四处溜达,走到医院餐厅,进去喝杯咖啡。
      “这么晚喝咖啡,小心睡不着。”
      我抬头,见扶苏端着餐盘站在面前,微笑着提醒。
      “这么晚还没下班?”我问。
      “今天值夜班。”
      扶苏坐下,对着那盘炒饭狼吞虎咽,片刻便只剩下一个盘底,犹自不足,又去取了糕点水果过来,见我吃惊地望着他,不好意思地解释,“做了一天手术,错过午饭,饿得透了。”
      我笑,“医生这职业外表光鲜,实际不知多辛苦。”
      闲谈几句,扶苏突然道:“如有心事,不妨说出来,可以减轻心理负担,若是不方便,我可帮你介绍心理医生。”
      我一惊,失声问:“我表情这样明显?”
      扶苏看着我,似笑非笑,“你已经往咖啡中加了三匙盐。”
      我一怔,看向桌面,中间两个并排的调味罐,我手中的汤匙正伸向砂糖旁的罐子,舀第四匙盐。
      这一杯咖啡是要不得了,我苦笑着扔下汤匙,沉吟片刻,问他:“华定思的伤……”
      “伤口不小,好在没深到骨头,问题不大,一周便可出院。”扶苏看了看我,又道:“宝宝也恢复得极好,再有一月应可回家。我刚同儿科主任碰过面,他说不会留下后遗症,至于那些疤痕,可等宝宝稍长些后做整容手术。现在技术那么发达,定可恢复如初。”
      扶苏十分体贴,轻拍我手背,着意安慰,令我宽心不少,不复方才烦躁。
      我又去买了两杯咖啡,分一杯与他,对坐闲聊。
      “你不急着回去办公室?小心你那位朋友来探班,找你不到。”
      “不会,他今晚有应酬。”
      扶苏聪明绝顶,定然早已猜到华定思同我关系非常,大家都是同道中人,再提起来便不似初时尴尬,说起他男友来落落大方。
      我笑,“你男友很是英俊,同你十分般配。”
      “谢谢!”扶苏微笑,眉梢眼角一段春色缭绕。
      “呃,悠然,”他放下杯子,目中流露出希冀的神色,“若你今晚无事,关于那篇论文,可否讲一讲?”
      我胸口一窒,过片刻,问他:“你想知道这理论是否经过实践?”
      “是。”
      “我们做了实验,动物也好,亦或人体临床,证实这理论完全可行。”
      我深吸口气,思绪回到从前,当时实验片断在脑海回放。
      “前期动物实验可说十分顺利,在积累了一定经验和资料后,我同麻省研究中心一起,将它应用于人体。我做了上千对精子的融合试验,得到八对融合成功的细胞,经过培养,其中五对顺利分裂成胚胎细胞。成功率不足百分之一。”
      “啊,这么低!”扶苏皱眉,“那么之后呢?这五枚胚胎可有再进行试验?”
      “有,当时我设计了两套实验方案,其一是将胚胎植入女性体内,由天然子宫孕育,另一种方案比较冒险,是将胚胎植入一只胎盘上,将胎盘放入男性腹腔,与小肠相连,供给营养使之发育。“
      “第一种方案好些,第二方案太过激进,风险极大。”扶苏评论道。
      “我知道,但我当时极度自信,自以为设计的实验方案万无一失,想一举攻克两道难关,于是冒险一搏,执意选择第二方案。”
      扶苏专注听着,神色渐渐紧张起来。
      “当时,精子的提供者之一自愿担任孕体。一开始,手术十分成功,那只附有胚胎的胎盘顺利从小肠吸收营养,胚胎发育正常,我们简直欣喜若狂。”
      “后来呢?”
      “胚胎发育到第二个月时突然出现变故,担任孕体的男子遭遇情变,精神一度失衡,严重影响身体状况,以至胚胎在第三个月突然死亡,造成腹腔出血,危险异常,虽经过手术抢回一条性命,但不得不切除掉连接胎盘的那段小肠。”
      “啊!”扶苏忍不住惊呼,“这么说实验失败了?!”
      “不,实验没有失败,失败的只是第二方案。”我低下头,掩住表情。
      扶苏立即领悟,问:“你们又起用了第一方案?”
      “是,”我道,“我从未遭遇这样失败,一时心灰意冷,只想结束整个研究,但遭研究中心反对。这项研究是人类生殖技术的一场革命,若能成功,可改善上百万同性家庭的命运,研究中心不愿轻易放弃,而且尚有四枚胚胎未被使用,足以再进行一次实验。我那时身体不适,无力主导实验进行,也不愿再做,他们瞒过我另选一人负责,将四枚胚胎植入四名女性体内。其中三枚在发育过程中死亡,只有一枚植入中心里一位女性研究员体内的胚胎存活下来,成功发育成一名男婴。”
      听到这里,扶苏悚然动容。
      “十月之后,男婴顺利降生。他身上两名生父的基因融合得极为成功,继承了各自父亲的优点,十分健康漂亮,与正常途径产生的孩子并无不同,唯一的异常,便是他智商高于同龄孩子两倍,教养起来颇费功夫。”
      “这么成功的研究怎么没见报导?”扶苏不解,顿一顿,又问:“那孩子现在怎样?”
      “那孩子很好,去年十一月刚过了四岁生日,一切正常。至于报导……”我苦笑,“这项实验成功率极低,尚不适宜像试管婴儿那样应用于临床,且孩子的父亲不愿此事张扬,希望孩子在正常环境长大,研究中心考虑到这点,于是将所有资料封存,从未对外宣扬。”
      扶苏听完,感慨万千。
      “扶苏,”我看他,“你一直关注这项研究,可是为着私人缘故?”
      “是,悠然,我一直渴望拥有正常的家庭,生儿育女。现在这种情况非我所料,但已不愿改变。不论出于感情因素,亦或继承需要,我都想要个自己的孩子。”
      我沉吟,“不一定非要具有两人基因……”
      “我知道,但心结难解。”他表情涩然,“他若知我想要孩子,虽然不会高兴,但定会去找代孕母亲帮我实现愿望,可我不想这样,非爱情的结晶我无法接受。而且,我希望拥有的是我们共同的孩子,所以在看到你的那篇论文后才会异乎寻常的关注。”
      “扶苏,你可有想过,若真有了孩子,而你们却分手,孩子该怎么办?”
      扶苏抬头,斩钉截铁道:“那也是我的孩子,我当一如既往爱他护他。”
      我们一道陷入沉默。
      “把你的笔给我。”我道,扯过一张纸巾,写下一串号码、名字。
      “打这个电话找一个叫维尔•甘森的人,告诉他你的愿望,他或许可以帮你的忙。”想一想,又补充道:“第一实验方案由他主导获得成功,但你是否能如愿,还需运气。”
      扶苏接过电话,眼中透出又惊又喜的光芒。

      与扶苏在餐厅分手,我慢慢踱回病房,打开们,只见华定思缠着纱布的脑袋正与宝宝的靠在一处,两人摆弄着床上的一盘跳棋。
      “你不在自己病房躺着,到处乱跑什么!”我不悦道。
      华定思正向我讨好微笑,听到我这样说,笑容消失,解释道:“我只是过来看看你和宝宝。”说罢,迅速低下头去,但我已看清他脸上一闪而逝的委屈。
      “爹地,叔叔受了伤好疼的,很可怜,你不要再骂他好不好?”宝宝嘟着嘴抗议。
      我本已觉得语气太过,这下更是有些自责,过一会儿,讪讪地问他:“伤口还疼不疼?”
      “哦?呃……不疼了。”他先是怔怔地,随后脸色和缓起来,偷偷瞟我一眼,见我没再生气,又露出笑来。
      “宝宝,今天就玩到这里好不好,”我轻声询问,“让叔叔早点休息。”
      “好。”宝宝看看华定思额头,立刻答应。我服侍他躺好。
      华定思将棋盘收起来,却徘徊着不肯离开,不时偷看我脸色,一会儿,到陪宿的床上躺下。
      “怎么不回你病房?”我问。
      他僵住,以为我赶他,低低解释,又带着乞求,“看不见你们,我睡不踏实。”
      我一愣,只觉鼻子发酸,忙背过身去,道,“你床头没有召唤铃,晚上伤口若疼,可叫醒我帮你唤医生。”
      只听他轻快答:“嗯,我知道。”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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