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布局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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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沿着狭窄的小巷，小飞轻车熟路地疾走。他和展昭素无恩怨，此番肯入局做一枚棋子，也只不过是为了那个人，所企盼的也只不过是事成之后能带着她远离喧嚣，纵然一生漂泊也无怨。可是如今，展昭还活着，又平地里冒出个不明来路的帮手，这局怕是要散了，而幕后之人为求自保，定然不会让他们这些棋子有机会暴露他，所以他刚刚才不战而退，只求争在王府的人来之前早一步带着她远走他乡。
不远了，不远了，再过一条巷子就能到了。
“小飞……”一个似远又近的声音如影随形在他身边响起，小飞浑身一震，脚下一停，他们果然还是来了，他不能再往前走了，他不能让他们知道她还活着。转身，持剑在手，时至今日，只能一战了。
那人叹了口气：“你真是个聪明人，既然知道我的来意，又何必负隅顽抗？人就该贵在有自知之明，你看看我，我就知道，虽然我不能说有把握胜过展昭，但是对于你……”
那人的杀气渐渐逼来，小飞的呼吸开始沉重起来，他听说过六王爷身边的这个人，就算没和他动过手，他也知道自己硬拼的后果，可是他的背后还有一个人需要他保护，他不能退，胜负只在一瞬间。
“小飞……”那人渐渐从墙壁的影子里走出来，就在这一刹那，小飞忽然暴喝一声，三尺薄剑出手，他向来只拼得一个快字，一剑既出，必见血而收。眼见那剑没入那人怀中，小飞心中一喜，拔剑而出，却忽然觉得自己手中的剑变轻。
月影之下，他还来不及看向自己的剑首，已觉心口一热，半截短剑没入胸膛，几乎穿胸而过。
黑暗中，只听那人冷笑道：“这也叫剑，只消我两根手指就能折断——你难道真以为你能赢得过展昭？选你来做红花杀手，只是六王爷对你的恩赐，你居然还不知恩图报……”
那人慢慢拾起小飞丢在身边的半柄断剑，从出现以来，他一直就是这么从容缓慢，似乎因为在六王爷身边久了，他也爱极了这种全局在握的感觉。可是他手中的剑却从来不会太慢，那半柄一到他手中，小飞深深呼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就在他闭上眼睛这一刹那，漆黑的夜空仿佛被天外闪电撕成两半，一道匹练也似的光华急若流星，快似飞电，带着凌厉的呼啸声，一剑飞来。那人连忙转剑来挡，兵刃交接，只听一声断裂声，小飞的半柄断剑竟被这飞来一剑自剑柄处击断，两柄剑同时着地，飞来之剑插入土中，剑身犹自颤动。
那人虎口一震，小臂发麻，急忙抽身而退，低声惊道：“展昭？！”
黑暗中，身着夜行衣的四品护卫随剑而至，长身立于小飞身侧，抽起地上长剑，待要去追，却又反转回来，半扶起小飞，急点了他心口旁的几处穴道，但那伤口甚深，饶是点了穴道仍然血流不止。
“小飞，你坚持一会儿，我立刻带你回去，请公孙先生救治。”
小飞听到耳边熟悉的声音，不由一阵涩然——杀他的人是他为之卖过命的人，而救他的人却是他曾几度欲置于死地的人，岂不好笑，岂不好笑？
小飞大笑一声，全然不顾大口的鲜血从口中涌出：“我一向自命清高，但是从来没有想过，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展昭，我是快要死了，我知道自己罪有应得，可是我不想死！我答应过小红，事情完事之后，我会带她离开这些是非地……”
展昭惊道：“小红？小红还活着？”
“我后悔……如果当时我不是去追杀刚刚你身边那个人，我绝对不会让别人伤害到她，我答应过她，我答应过要保护她，我答应过陪她天涯海角……可是我一样都没有做到，我只会让她担心……展昭，她就在前面拐角的屋子里，你不要告诉她我死了，你告诉她，你就说我以前说过的话都是在骗她，那样的话她早晚会忘了我，她那么好的女孩，一定会找到可以让她幸福的人……”
他忽然猛地呕出一大口血，似乎气力已尽，他拚着最后一点力气，用力抓住展昭，声嘶力竭道：“展昭，我几次要杀你，最后反倒被你所救，我告诉你……要小心……六……六……”
月夜下，展昭缓缓替他合上双眼——是非对错，终随一死，化为云烟。
小轩窗下，身着蓝布白花土布的女子褪去了浮华的花钿柔衫，静静地低头做着手工活，偶尔抬头向窗外看看。在她心中，也许以后就会过上这样的日子吧，竹篱草房，简屋陋室，但有属于两个人的小院，每天，她就这样操持家务，缝缝补补，闲暇的时候就什么都不干，只是痴痴地想他，傍晚时分，她会这样等他回来，他一定会捎回来一些她喜欢的东西——不，应该说他带回来的东西，她都喜欢。
门扉响了一声，她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迎了出去：“小飞。”但来人却让她吃了一惊，不由自主又退回到屋子里。
“小红姑娘，”展昭并没有进屋，只是立在小窗下，静静叫了一声。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向她说明，从他刚进门时，小红那一声唤，已经将他原先的说词一打而散。人生多为情痴，有人参得透生死，却抛不开一个情字——自己为情误踏陷阱，小飞为情命丧黄泉，红颜窗下空白发……
就这样静默片刻，小红又慢慢打开了门，垂目问道：“是小飞出事了吗？”
她却是这样一个冰雪剔透的女子，展昭微微点了点头，却伸手拦住了欲冲出去的她：“他死了……他说希望你以后能幸福……”
小红强忍着泪水，抬头望着展昭，一字一顿地说道：“他死了，我怎么可能还有幸福。”
展昭眉峰紧蹙，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听到这坚强的女孩拉开大门，跪倒在门口的人身边。
春夜依然寂静，就在这寂静之中，女孩忽然带着抽噎声轻轻唱道：
荒草何茫茫，白杨亦萧萧。
严霜九月中，送我出远郊。
四面无人居，高坟正嶣峣。
马为仰天鸣，风为自萧条……
飘扬的挽歌借着风声，向着空气中消散开……
白如梦默默地跪着，若不是包拯的惊堂木声，她依然还在恍惚之中。昨夜那少年答应替她寻回兰兰，便一去无踪影，她不是无情之人，也不是一定要将多次保护自己的展昭送上铡刀，可是她却是个母亲，世界上还有比她自己的性命还要宝贵的，就是她的孩子。
“白如梦，你要实话实说，不要怕，若有任何人威胁于你，本府自然会替你担当。”包拯自然看出她内心的挣扎，柔声问道。
古长玉又在一旁说道：“如梦，你倒是说啊，这儿可是青天包大人的公堂，有什么，你就说出来！”
包拯怒道：“古长玉，你若是再敢插嘴，本府就当你咆哮公堂！”
古长玉撇了撇嘴，不再说话。但白如梦看着她的神情，却不由心惊肉跳，刚要开口，却听一个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跑进门来：“娘……”
这个孩子一进来，古长玉已呆若木鸡，白如梦却喜极而泣，一把抱住孩子，痛哭失声：“兰兰……”
“包大人，”白如梦忽然泪眼指向古长玉：“展昭没有杀人，小红……是她杀的！惜春院的小飞就是红花杀手！”
“如梦！”古长玉尖叫一声，却听包拯沉声问道：“古长玉，你还有什么话说？”
古长玉很快冷静下来，冷然反问：“包大人，你有什么证据控告我？”
“当然有！”一个清朗的声音自门口传来，古长玉一眼看去，登时几乎晕倒。
包拯一见来人，几乎喜而忘形，离座叫了一声：“展护卫！”
展昭展眉一笑，如同春风化雪，这森严肃穆的公堂之上也仿佛透过一丝暖阳，他一掀衣摆，跪下抱拳道：“属下迟归，望大人恕罪。”
包拯眼中带着喜色，温声道：“展护卫，本府终于等到你了，本府这才安心。”
展昭起身道：“大人，属下已经把重要证人带到。”
几人一同看向公堂门口，古长玉不由掩嘴倒抽了一口冷气：“小红？你没有死？”
小红冷然看向古长玉道：“我没有死，你那天被人惊扰，心慌意乱，下刀太轻，当然没有杀死我。”
包拯问道：“你不是在惜春院被人杀死吗？怎么死而复生，又是谁杀的你，你且都一一道来。”
“民女申小红，自幼被古长玉抚养。那天展昭到惜春院喝酒，小飞故意装疯卖傻，把酒撒了一地，让我有机会用下过药的酒迷倒展昭，但是我没想到古长玉会用展昭的宝剑突然刺向民女……我当时昏了过去，小飞发现我没有死，偷偷把我救了出来，一直到展大侠来找我……小飞就是红花杀手，他用的红花都是我亲手做的。”
小红将怀里一捧红花一拿出来，古长玉已经软倒在地……
“古长玉，你还有什么话说？”
古长玉凄然笑道：“我无话可说……”她慢慢转过去看着白如梦母女，那兰兰年幼，又在她那里吃过不少苦头，自然吓得躲到白如梦身后，却听古长玉柔声笑道：“兰兰，我知道你觉得我很凶，但是以后你不用再怕了，其实我很喜欢你，你以后要好好听你娘的话，千万不要学我一样……”
她说着说着话，嘴角边已经流下一道血痕，软倒在地。展昭连忙抢前一步，但一探脉搏和颈下三分，已经没有了跳动，便转向包拯道：“大人，古长玉服毒自杀了。”
包拯点点头，与展昭对视了一眼却没有说话——红花一案看似真相大白，可是他们都知道，这幕后之人却始终都未曾露出一丝破绽。
作者有话说第5章 布局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