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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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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莱国曾经是个富裕的边陲小国,在北国进犯时没有一点军队实力的他们为了求存将皇子作为信物送至南朝请求援助。明明知道南朝不会因为个小国而与北国为难,但东莱国还是不愿意放弃这唯一的机会。很可笑的是,他们的孤注一掷还是赌的全盘皆输。
质子被送来后听闻自己国家已被灭,人就像得了失心疯般时常自言自语、时常发呆痴笑。
自从戴上面罩我在宫内仆役区活动还算自由。我曾趴在墙角偷偷看过他,那时他不哭不闹喃喃自语着,坐在那像个娃娃一样美丽。跟他说话时他会看着你微笑,虽然眼睛像瞎了一样空落落的,但是他的笑容美的就跟即将十月凋零的花朵一样美丽,让人心动。
那段日子我几乎每天都会去看看他,看着对我笑的他,一丝丝温暖就会从胸口蔓延开来。
像往常一样我攀上墙头,却看见一群侍卫涌入他住的地方,将他压在身体下面。那时候我趴在围墙上并不明白他们在做些什么,但是我看见他流了好多血,染在他雪白的大腿上美的刺目。跟行宫的嫫嫫一样绽放出朵朵红花,一片片的红渲染在我的眼睛里,比火炎还要灼热。
他死了,死的时候就跟我刚见他时一样,美的像个娃娃,一个弄坏的娃娃。空洞的眼神里什么也没有,看着趴在墙头茫然的我,也不知还是看着我背后的那片天空。
有时候我总在想我真的是个妖孽,不是吗?我所喜欢的人都会离开,跟我接触的人都会消失。
几天之后我住进他的房里,用着他的名号。我坐在他坐过的地方,看着我趴过的墙头。睡在他睡过的枕头下,闻着上面残留着的味道。我并不知道爱是什么,就觉得心好痛就像快要跟他一起死掉一样。
床的边上遗落着一块通透的玉片,弯腰拾起。我知道这是他的,他常常会把这玉片握在掌心,紧的就像要捏碎它一样。
玉片一面雕着一个字,一个奶娘曾经教的字,所以我知道那个字念‘忘’,另一面雕着一只精致的展屏孔雀,惟妙惟肖。雕琢的孔雀尾羽上占着他的血,像渗进玉片内部一样,擦也擦不去。
从此以后我知道,我就是他、他就是我,我原本是‘忘’以后也是‘忘’,当脖子上挂上玉片时我就舍去了‘轩’这个字。我就是东莱国质子,一个能够被父皇掌控的身份活着。
当天晚上太医院给我送来一碗药,是用来限制我的生育能力的。大概是怕我这个大妖孽再变个小妖孽出来吧。
之后的日子还算清闲,安安稳稳的活到了十岁。我尽量不与人接触,也没人敢接近我。
大部分要感谢谣言的功劳,其基本内容是这样的:说我有双吸取别人灵魂的眼睛,有八个侍卫就是死在这双眼睛下的,连尸体都找不到。东莱国将我送来就是为了灭南朝,可惜被他们伟大的皇发现了,所以用面罩镇住这双妖眼。证据呢就是将我送来的所有东莱国侍卫都人间蒸发了,猜测是全都潜逃回国了。
对于这个谣言我只能证明一点,凡是有点瓜葛的人全死了。
但还是有点人会开些可大可小的玩笑。
就像那天,云彩半遮着太阳,不太耀眼的阳光晒在身上暖忽忽的。
我被杂技房的小虎绑在马房里的一根木桩子上。这种事时常发生,很多孩子为了显示自己的勇气就以制服我为准,我就像恶人一样,能打败我的就是大英雄。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天是个好天气,有次他们把我捆这是个雨天我连病了十多天。
杂技房是个专门训练幼孩学习杂技的地方,那里的训练很苦。大多数孩子都是被父母卖进宫内为奴的,然后再有专人从他们之间挑选合适的人出来练习专门供给皇家人观看的杂技。皇室杂耍说着好听,但基本都是一个不小心在训练过程中就没了小命的危险动作。
这群孩子在长时间的训练里磨练出一种嗜血性格。但毕竟还是孩子,也做不出什么恶劣的事情,可是那天看见虎子从马房里取出鞭子时,我却觉得眼前一黑。
“哈哈,放心,我是不会把你的面具打下来的。”虎子讥笑着,眼里闪着精光。
“虎子可是玩陀螺的好手呢。”一边的孩子笑闹着,一种疯狂出现在他们年幼的脸上。
在笑闹声中,我看见虎子臂膀一挥,还没来得及反应。
‘啪’第一鞭就抽打在我的大腿上,像血肉被撕开一样的疼。
我本能地躲避着鞭子,如何扭动被捆牢的身体都没用。鞭子一下下的落下,次次击中,每一下就像要把肉撕扯掉的疼痛。
“嗨,你们在做什么?”一个声音响起,打断了那一下下的折磨。
隐约见我看见一个人走了过来。
一瞬间吵闹的孩子们鸟兽鱼散,只留下虎子持着鞭子呆立在原地。
“七…七皇子。”定定了定神,我看见虎子跪在地上,他身体不停的颤抖着。
“我问,你们在做什么呢。”薄薄的嘴唇勾出抹玩世不恭的笑容,弯身拣起被虎子丢在一边的鞭子,放在手上把玩着。
“这…那个…”虎子颤抖得更厉害了,忽的趴在地上:“请…请七皇子恕罪,小的只是在…只是在…”
“只是在什么?”谭子疏忽然镇臂一抖,鞭子凭空打了个响声,说话的口气却像询问今天吃了些什么。
虎子趴在地上,语带哭腔:“七皇子恕罪,奴才知错了。”
“的确错了。”轻轻的抚摩过鞭子,谭子疏就像在在把玩一件玩具一样:“对待动物要像这样挥鞭。”
我打了个寒战,还没来得及害怕一鞭已经牢牢的打在胸口。红色的液体从紫色的伤口中慢慢渗出来,沾湿了衣襟。
踩着慢悠悠的步子谭子疏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你…怎么不叫呢?”
抬起头看着他,阳光在他的身上镀上了层光芒,俊美的不像凡人。我学着他勾起抹笑,喘息着平复疼痛。
他蹲下身,凝视着我胸口的伤口。将鞭子的握把顺着鞭伤慢慢摩擦,血沾上他的指间。
“脏了。”我轻声说,声音细到只有他和我听的到。
他的手一顿,低下头。发丝遮住他的双眼,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的手…忽忽…”一阵阵疼痛的伤口让我忍不住喘气:“你的手脏了。”
突然带血的握把将我的脸拖了起来,谭子疏恢复一派调笑模样:“你——叫什么?”
“忘。”我很想笑,可是连勾起嘴角的力气都没有,一股血惺味顺着喉咙蔓延开来。
眼前忽然一片鲜红,我看着他瞪大的双眼。连对不起三个字都没说出口,一阵浓浓的睡意将我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