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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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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主任带着随从出了酒馆,街上已然亮起点点的灯火。
随意在路边摊上买了些小吃,买了瓶酒和一瓶汽水。回到军区招待所。
“今天,我们父子俩随便吃一点。吃完了,早一点休息。明天就回去了。”倪主任一面絮叨着,一面脱下上衣。
“爸!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喝一杯喜酒”倪合强嘟嘟囔囔的问道:“我哥也是的,见了我们还瞪眼睛。大喜的日子,也不留下我们喝一杯喜酒,沾一点喜庆。”一边摆放酒菜,一边把汽水藏在角落里。
“我们在哪里,他们是放不开吃喝的。何况,高营长他们并不知道我们父子间的关系。哎!”倪主任叹了一口气。“也不能责怪你哥。当年,毕竟是我抛弃了他们娘儿俩。还不知道你的妈妈过的好不好?”
“要不。明天去看一下妈妈?”倪合强没有停下动作,低着头说道。“我也想看看妈妈!”
“要坐很远的车,要走很远的路。”倪主任卷着袖子说道:“明天,完成任务我们就动身。”
“好嘞!明天抓了刘解放,我们就走。”倪合强笑嘻嘻的抬起头,看着倪主任。“把他交给其他人押送回去,我们就去看妈妈。”
“明天能抓到刘解放吗?”倪主任走过来坐下,夹起一块豆干子送入嘴里。咀嚼中含混不清说道:“把酒拿过来,你喝汽水。”
“没有汽水。只有酒。”倪合强拿起酒瓶,向面前的两个茶杯倒去。“我都二十一(岁)了。哥哥都喝酒了。”
倪主任一手抢过酒瓶,看着茶杯里的酒水呵斥道:“最多小半杯。剩下的都是我的。臭小子会喝酒了?”
倪合强呵呵一笑,把杯子里的酒向另外一个茶杯里倒了一点点,赶紧举在面前,深深地嗅着杯子里的香气。
“先吃菜再喝酒。”倪主任瞪着眼睛说道。
倪合强慢慢地放下杯子,举筷夹起一粒花生米丢入口中,不待咀嚼,端起茶杯闷了一口。眉毛展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你这架势,不是第一次喝酒。倪主任说话间,瞪了一眼。)
“爸!为什么抓不到刘解放?”倪合强低着头放下茶杯。“为什么一定要抓住他?”
“明天肯定就不见人影了。哼!老把戏了。”倪主任‘哧溜’了一口酒,看着茶杯里的酒,摇头一笑。“要抓他,下一道《拘捕令》就够了。那里需要来回奔忙?还每一次‘恰好’都有军报记者在场?”
倪合强端起酒杯小心的嗅着香气。
“明天走走过场。我们去红河农场看一看人就回去。”倪主任又大大的喝了一口,吐着酒气瞅了瞅关闭的房门。“戏。要演足了才好看。”
“我想当侦察兵,像哥哥那样的兵。”倪合强放下茶杯,定定的看着面前的菜肴。“最好是能跟着刘解放。”
倪主任一愣神,夹起花生米一粒一粒的细细地咀嚼着,咯吱咯吱的声音寂寞的回荡。
“我都可以负重35公斤跑一万米了。”倪合强吭哧吭哧吸着鼻子。“我不想一辈子坐在桌子后面玩钢笔。我想拿枪扛炮上战场。我......。”
“翅膀硬了,要飞?”倪主任重重的放下筷子、端起杯子。“去问一下你的妈妈。她同意了,你就去。不过......。”
“不过什么?”倪合强抬头,清澈的眼眸闪烁着灵光。“是想让我做说客。让妈妈回来?”
倪主任端起杯子作势喝酒,半天没有喝也没有放下来。悠然叹了一口气。“先结个婚再上战场,总要有个孩子陪着我。”
“好了,好了。结什么婚?要什么孩子?我把妈妈接回来,一家人团聚不就得了。”倪合强斜瞄着爸爸。“万一又来了一个‘燕子姐’。您想我也炸飞了脚嘛?”
“混账话!”倪主任一顿茶杯,酒水纷飞。“那是极个别的、不正常的现象。你看丁香花多好,千里追寻着,找你的哥哥--孙合作。”
倪合强撇了撇嘴,埋头吃喝。
“还有。关于你哥哥负伤的事情原由,我不想再听到负面的议论。”倪主任死死地盯着倪合强。“上前线。还要我同意、签字。”
倪合强推开碗筷。起身。出门。
华南X军区大院内。
“老妈,儿子想您了,爸爸还好吗?。”
“儿子,妈妈也想你啊,老头子的身体还好,就是想看一看你。”妈妈一边用衣襟下摆擦着眼角流淌的泪水,一边平淡的回应,不敢看向黑色镜框的人影。“不要担心,爸爸妈妈没有事。就是想看一看儿子!”
伴随着突兀的警报,在“嘟嘟”的听筒回应声中消失。妈妈犹疑了半天、舍不得放下,看着黑纱环绕的影像,低语声声中埋怨:“不知道儿子是胖了、还是廋了?穿的暖不暖和?吃的好不好、饱不饱?都是你这个死老头子,让我怎么办?哎,不当兵,多好!”
天色蒙蒙亮的时辰,隔壁院子里的家雀鸣叫着‘您好!您好!’
老妈妈起床叠被。借着眼角稍微看见事物的余光,摸索着收拾家什。昨天,女儿们打电话说,今天都回来过节。“哎,眼神儿一天不如一天了。”摩擦着老伴的镜框。喃喃自语中低声埋怨“你啊,可是省了心事。孩子们要回来,你却躲着清净。”
蹒跚着摸索到窗口、擦拭窗台灰尘。“可不能让孩子们说我不中用了。”自言自语的时候随着“啊呀”一声,缩手跳脚中快速打开窗户,抓起一个物件就扔出窗外。“什么东西?还咬我了一口。”吸允着手指,摸着胸口的老妈妈再次摸索着窗沿上的物件。“怎么还有一个?嗯?好像是图钉。上一次,大女儿回来的时候,随手把图钉放在窗口的边沿上了,还跟我说过的。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哎!”一声叹息中探索着拉上纱窗。“透透气,不能有味儿。不能让儿女们感觉到人老不中用了。”
突然,远远地传来“贺巧儿,回来吃饭,回来吃饭啊!”瞬间响起一声重重的关门声。
老妈妈絮絮叨叨的念叨着:“都走了几年了,老张头还在挂念着老伴。哎,孩子们回来就好了。当兵的孩子们想过家吗?”
抬头斜斜地看向座钟。“随便吃一点儿。等孩子们回来再吃点好的。”想到孩子们欢呼着“姥姥!我们来了。”“妈妈!我们回来了!”,老妈妈不禁莞尔一笑。“妈妈做的红烧鱼,可是宝贝们最爱吃的。”就着热水冲泡着的米饭。老妈妈喜笑颜开地想象着儿女们回来的场景。“不知道儿子在做什么?吃饭了没有?”
滴答滴答的钟表声中,微风里弥漫着菜肴的香气,伴随着家庭聚会的温馨,一声声‘我回来了!’、‘爷爷、奶奶!我们回来了!’……。
老妈妈不禁低声埋怨道:“人家的女儿早就回来了。我家的儿女们怎么还不回来?”
看着明媚的日头照在院子里的当头。
老妈妈从沙发上起身,自说自话的念叨:“再收拾收拾厨房,打发打发时间吧。”
“哎呀”一声,老妈妈拿起笤帚就打“死老鼠,坏老鼠,怎么跑到我家里来了?”扑打了半天,老妈妈小心翼翼的拿着一张纸,摸向地上不在动弹的‘老鼠’。“赶紧收拾一下,不要让孩子们看到了。嗯,不对啊!”老妈妈举起手中的‘老鼠’对着明亮处仔细的察看。“哪里是老鼠嘛,就是一个茄子头--昨天吃的红烧茄子。”直起腰身一下一下的拍打,叹息中念叨着:“儿子回来就好了。我的儿子在忙啥呢?--洗菜,放盐都看不太清楚了。”
“姥姥!姥姥!糖果呢?”门外的呼啸,大外孙拍打着院子的门环。
“妈妈!不要太劳累了。”院门开合。大女儿拍开儿子粘人的手,搀扶着老妈妈。“我们回来了!二妹他们来了吗?”
“老头子走了,家里一切都好!”老妈妈絮叨着,顺着女儿的手向屋内走去。“老三呢?”
“妈妈!弟弟在部队,一切都很好!”大女儿手间颤抖中瞬间稳定。“他在特殊的环境里,不方便联系。这是组织纪律!”
“不当兵,多好!”老妈妈甩开女儿搀扶的手,自顾自地向前走去,眨巴着眼睛回到卧室。“你们做饭,做好了叫我。糖罐子里有糖果,你们自己拿。”
大女儿看了看身旁提着大包小包的丈夫,眼角淌着泪花、埋首进了厨房。大女婿抬脚轻触儿子,提着蔬菜、肉食瓜果跟随着妻子的身影进入院子。
“不要哭。不要让妈妈看到了。”大女婿一边放下物品,一边说道。
大女儿捂着嘴,牙齿深陷手背,眼泪婆娑间看向手脚无措的丈夫。
“不要这样。”大女婿张开臂膀上前拥住。“我们都是军人。”
“我不是军人。我只是女人。”大女儿扑入丈夫宽厚的胸膛,使劲捶打中拥抱、喃喃的说道。“我只是女人,想要完整的家!”
“你是军人的姐姐!是军嫂!是女儿!”大女婿一手拍打安抚中看到儿子好奇的、乌溜溜的眼睛。“还是军人的母亲!”
“不!”惊慌失措间,大女儿猛然推开丈夫的臂膀,抽咽着、决绝的低吼道:“不能让儿子当兵!我不想走妈妈的路--这条路太难走了!”
大女婿深吸了一口气,黯然间一声叹息!“我们都不当兵!家门谁来守护?”
“还有别人!为什么非要是我们家里的人?难道死伤的还不够多吗?”大女儿提高嗓音嘶吼道:“妈妈!你看一看妈妈!我们还要牺牲什么?”
“小声一点,不要让妈妈听到。来!儿子!帮爸爸数一数身上的疤痕,给妈妈汇报一下。”大女婿单手解开上衣,示意儿子过来。
“一道,两道,三道,……”低沉的、童音稚嫩的数数声渐渐地、欢快的在厨房内回荡。
卧室内的老妈妈含着泪抱紧被袄低涕。“军人!不悔的誓言!”身影隐现之间,低缓而有力的声音回荡。“我们是军人!保卫家园、至死不渝!”
‘我是战士,普通的人……。’老妈妈摁亮床头案几上的录音机,随着音乐声哼唱。
“妈妈!我们回来了。”风风火火中,二女儿闯了进来。“三弟来信了。妈妈!老三写信回来了!”
“在哪里?”老妈妈一边快步迎向二女儿,一边说道。“疯疯癫癫的,还好嫁出去了。当兵家的女儿,怎么都是这个样子?”
“在这里。”二女儿扬着的手里紧紧地攥着一封黄皮色的信件。“是部队的信件,他二哥拿回来的,是保密信件,上面有部队的邮戳。”
老妈妈抢过信件,眉头慢慢地舒展。半天,才依依不舍的递给二女儿。“人老了,眼神儿一天不如一天。你给念念。”
二女儿抽出信函脆生生的念道:“敬爱的爸爸妈妈,您们好!儿子荣立三等功。指导员和队长介绍入组织。过两天,会有人来调查。考察期之后,儿子肯定是组织成员!给爸爸带个好!儿子长大了!妈妈!您还好吗?守卫边疆的日子里,儿子没有落下妈妈嘱咐的功课,写诗一首请妈妈点评。‘家园守护(中秋献礼)------圆圆月饼圆圆月,蒙蒙月色梦家人。茫茫丛林界碑影,守护家园月圆圆。’此致,敬礼!想您的儿子!即日书写。”
“我们家的老三长大了!”老妈妈抹擦着眼泪,感叹道。(二女儿还是那么顽皮,模仿老三的口吻写信总是让妈妈发现破绽。那段电话录音肯定也是特意录制的。老妈妈心中暗道。)
大女儿扶着厨房的门框,看着妈妈的举动,心中暗道:“二妹是瞒不过妈妈的,爸爸是侦察兵!”
大女婿僵硬的手,在儿子的数数声中茫然举着。
二女婿提着饮料、酒水和月饼一步一步的走进院门。“妈!我们回来了!真的是三弟的信件,我们也有来信。三弟嘱咐我们要照顾好爸爸、妈妈,他在部队里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