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八 ...

  •   事实证明,慕宇并没有骗炎红。经纪人开着车绕过了市中心,然后绕进一片住宅区,最后停在了一栋看上去的确是那么回事的豪华别墅前。跟旁边的别墅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只是庭院里种植的花草显然要比旁边两家要多,院子里也没有摆放任何桌椅和儿童玩具,一棵孤零零的桂花树苗在草地上一枝独秀地立着,估计是想着等它长大后提供一片怡人的树荫。
      红瓦白墙,银灰色的栏杆,基本上所有窗户都拉上了窗帘,看不见里面的景象。

      保时捷SUV驶入院子旁的小车库中,然后经纪人下车后将钥匙还给慕宇。

      他看了看炎红和那个背着登山包的青年,对慕宇说:“没问题吧?”
      “嗯,没问题的。”大明星点点头。
      “那我先回家了,明天来接你。”
      “嗯,谢谢。”

      慕宇没有挽留,虽然说雨这么大,炎红觉得还是挽留一下会比较好。但是最后经纪人也只是拿出伞后迎着风雨往小区门口走去。

      倒是那个青年先说话了。“雨这么大没问题吗?”
      慕宇丝毫不在意地从车库里拿出两把伞扔给他跟炎红,回答:“他的车就在门外。”说完,便带着他们往屋子走去。

      进入了院子的铁栏门,然后穿过草坪,来到大门前。门外并没有贴任何东西,也没有其他装饰,简单得像是刚刚装修完毕一样。慕宇打开了门,然后走到玄关前的鞋架上,翻出两双女式拖鞋放在地上,神色尴尬地看了那位青年一眼。

      “我家没来过男人。抱歉。”
      “……”对方脸上闪过一丝生无可恋,随后认命地叹了口气。“我希望下次来的时候能穿上男士拖鞋。”

      ——还有下次?
      炎红一边换鞋一边在心里嘀咕着,忍不住又看了两眼那名青年。
      而慕宇似乎并没有在意,换好鞋后便往屋内走去。

      实话说,炎红想象过无数次作为明星来说,家里会是如何的豪华亮丽,金色的吊灯,精致的壁画,高档的电子设备。长方形的巨大白色沙发霸道地横在客厅里,然后印着斑斓花纹的茶几放在地毯中央,阳台上是各种整齐的盆栽。
      但是慕宇的客厅里,唯一符合了炎红想象的也只有霸道地横在客厅里的白色沙发,以及简洁干净到只有一个茶杯的玻璃茶几。地毯上散落着大概是剧本一样的纸张,扔在其中的是两支不同颜色的签字笔。

      没有壁画,没有金色的吊灯,阳台上没有盆栽。倒是镶嵌在墙壁上的液晶电视屏幕和下方的豪华巨大音响很抢眼。
      各方面来说非常像是刚刚搬过来的样子。炎红想着。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让人非常舒服的香味,有点像是某种刚开的花,又像是成熟而没有酸味的柠檬。

      一团黑色的雾气迎面撞向炎红,她下意识一个转头避开,然后听见自己身后响起一声噼啪的响声,转身一看,那个青年手里正拽着两块朱红色的小石子,而刚刚因为她的躲避而扑到后面的那团黑雾被弹飞到角落里,身上正冒着白烟,发出威胁的低鸣,而那双绿油油的眼睛在青年和炎红身上转了几转都没有停下。

      “这是朱砂。刚好口袋里还有一点。”青年见炎红盯着自己手里的小石头,便这样跟她介绍。然后将其中一颗递给她。
      炎红握在手里,便融化成砂。跟想象中没有太大分别,微微有些发烫。

      而在这时慕宇端着两杯热茶出来了,示意他们两个随便坐。“只要不坐在我的剧本上,哪里都没问题。”

      青年接过热茶后直接走到沙发前,坐下时白色的沙发上凹陷了很大一块地方,而他也完全没有在意。
      炎红也接过茶,犹豫了一下也走到沙发旁边,坐在边缘。柔软的沙发凹陷了下去,触感非常舒服。

      慕宇将地上的剧本捡了起来,放在茶几上,然后又看了炎红几眼。“你要去稍微换一件衣服吗?”
      “我挺好的,不用了。”
      “回去得感冒了。”
      炎红还是摇头。慕宇也就不强迫她,点点头坐在了沙发另一边。

      客厅里弥漫着一股让人眼前模糊的黑色雾气,墙壁角落里堆积着各种形状的黑影。炎红四处看了看,发现不见那条巨大的蜈蚣。但是却在通往房间的走廊里发现了不少蜈蚣形状的黑影。
      正在她四处观察的时候,那个青年先开口了。“慕小姐家里邪气很重呢。”
      慕宇转头看了看,然后认真地叹了口气。“反正我也看不见就是了。”

      “大量低等妖怪聚集在了这里。”青年竖起一根食指敲着茶几,打量着各处的角落。“浑身散发着煞气,比一般外面的妖孽要难缠。”接着,他又说起了院子里不应该栽种桂花,而应该种植桃树,宅子的窗户开的位置不对导致阴盛阳衰,而在此又涉及了风水云云后面的东西炎红都没怎么听进去。

      至于慕宇怎么想的她就不清楚了,因为那人听得还是挺认真的。

      随后那名青年又在登山包里拿出了一面铜镜,一尊木质钟馗像,开始在宅子四处走动。跟慕宇说要找个好地方供奉天师用以祛病消灾,而铜镜则放在厨房门口,以凹面在外,据说这样可以吸收一切煞气。
      虽然不知道这些东西到底能不能起作用,但是至少炎红眼里无论是钟馗像还是铜镜都的确货真价实,其中隐隐有金光。

      “原来如此。”她嘀咕了一声,然后又看了看走廊里的黑影。似乎铜镜的确起了作用,各处的黑雾都稍微往通向阳台的落地窗和门口散开了一点。
      “对了。”听见炎红的自言自语,那位青年便回头有些好奇地看着她。“这位小姑娘似乎也有天眼,能看见?”他说着指了指自己脚下的黑影。
      炎红点点头。

      慕宇似乎想起自己还没介绍,便有些抱歉地笑了笑。“炎红,陆夫子先生是我家人介绍的驱魔人。”
      “喔,真厉害呢……”看上去比翦项离年纪要大一点,炎红在心里自然浮现了年纪跟能力成正比的公式,看向陆夫子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崇敬。
      “不敢当不敢当。”陆夫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又挺直了腰板继续拿着钟馗像四处观察。

      炎红因为身上的衣服还带着潮意,没忍住再次抖了一下,差点打了个喷嚏。

      慕宇并没说炎红是谁,跟自己的关系,单单只是朝她介绍了陆夫子而没有向陆夫子介绍炎红,不知道是为什么,可能是单纯地对两人都还在观察阶段。而让炎红奇怪的是,一般这时候普通人都应该下意识要反问另一个人的身份,但是陆夫子却完全没有这个念头,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四处走动,似乎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
      原本她以为对方真的是太过敬业而做到了心无旁骛,却在下一秒抓到了陆夫子在走动的过程里瞥着眼看向慕宇,被炎红发现后又匆匆将视线移开,假装看风水。

      炎红嘴角抽了抽,心里那份崇拜立刻冲淡了三分。

      她歪过身子,再次看了一眼通向卧室的走廊。向陆夫子招了招手。“先生,不打算看看这边吗?”
      “那边?”
      慕宇顺着炎红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喔,那是卧室。”

      原本只是语气平淡的一句,却想不到陆夫子一下子着急地连连摆手。“不不不。”他拒绝着。“闺房之地,不得随意踏足。”

      炎红一愣。“啊?”
      “陆某自幼受教于父母,女性闺房不得以各种肤浅理由乱闯。”
      “……”
      “……”

      先不论人家屋主在这里还没表态,单单是提到卧室,就让那个拿着钟馗像的陆夫子一下子红透了脸。

      炎红叹了口气。按照上次的经验,她猜想那些黑雾最重的地方应该在卧室。但是那个陆夫子偏偏就只敢在客厅里来回走动浪费时间,实在是那他没办法。炎红便只能转头看向一脸疑惑的慕宇。

      “我能去卧室看看嘛?”她这样小心地问着那人,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上次在书店里对方的气场太强,总觉得这样差不多一个脑袋的身高差会让对方下一秒又像是黑豹子一样露出紧追不放的压迫感。慕宇扬了扬眉,炎红连忙又加上一句。“你也一起。”
      于是大明星点点头,转头看向在不远处停下了走动看着她们的陆夫子。“那陆夫子先生就请先自便,我陪她去一趟卧室。”

      “啊,好的。”陆夫子的神色有些微妙,欲言又止,然后却还是开口。“请小心。”

      慕宇嗯了一声,便带着炎红往卧室走去。一路上炎红走位风骚地躲开几条躺在走廊里的蜈蚣黑影,前方的大明星回头一脸疑惑地看着她,不得其解后便自顾自往前走。

      她们一路来到慕宇的卧室,拧开房门之前炎红再次做了一次心理建设,然后踏入房门时却还是忍不住后退了两步。惹得慕宇再次疑惑地回头看着她。

      炎红有些尴尬地看着她。“你就没有什么……不舒服吗?在房间里。”
      “除了想睡觉之外就没有了。”慕宇回答。
      “喔。”

      深吸一口气,炎红小心地踏入了房间里。

      慕宇的房间很干净,电脑放在书桌上,书架在衣橱旁边,而地上铺着棉绒的地毯,有独立的卫生间和洗漱间,落地窗很大。正对着书桌的是一张非常大的床,足够炎红在上面翻滚,上面只有一个枕头,被子整齐,看上去非常柔软。而慕宇就随意地坐在了床上,示意炎红自行参观。

      不,比起大明星简洁的居室,更加让炎红觉得震撼的是满地满墙壁的蜈蚣。虽然不及自己上次见到的那条肥大粗壮,但是每一条都有她的小臂粗长,绿油油的眼睛一闪一闪地让炎红心里直发麻。

      “所以为什么不来卧室啊……”炎红咬着牙低声嘀咕一句。

      而慕宇却忽然笑了,眼睛里依旧没有什么明显的笑意。只是扬起的嘴角让炎红得知她真的是笑着的。“看来这里的情况比客厅更加严重啊。”
      “简直是无从下手。”炎红看她没有丝毫紧张和害怕,反而自己就郁闷起来了,伸手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

      “喔……”
      “不要正面轻描淡写地喔啊!”
      “那有什么办法吗?我去叫陆夫子先生进来?”慕宇指了指房间门,这样跟炎红说。

      炎红稍微思索了一下,觉得那个还在寻找钟馗像摆放位置的驱魔人先生单单是以会偷看慕宇这一点就让她有种难成大事的预感。
      于是一本正经地跟慕宇说道:“不行,我觉得他好像喜欢上你了。”

      慕宇愣了一下,然后歪着脑袋一脸疑惑。“我跟他是今天才见面的。”这样解释着,随后又想想觉得不太对。“而且这件事跟让他进来帮忙有什么关系?”
      “……对喔,有什么关系?”炎红自言自语地嘀咕,然后想起翦项离说过对慕宇挺有好感的事情,便一本正经地摇摇头,脱口抛出一句:“因为你运气极好,所以基本上就算是第一次见面,所有人对你的好感都会非常高。”

      “那经纪人哥哥还有家室呢。”慕宇好笑地说道。

      “……呃,我没说会一定喜欢上你,只是说会有好感。”炎红摆摆手纠正。“但是也有喜欢上的可能,不然为什么他要偷看你啊?”
      “原来他有偷看我?”
      “……”

      又是这种身在庐山不知雾深的状态,炎红叹了口气看着慕宇看似无辜但是却又有点玩味的神色。其实她说的那句话根本只是瞎猜而已,毫无依据,说不定面前这个大明星还真有着让人一见钟情的魅力。
      而且好感和驱魔应该没有任何关系才是。到底话题为什么会偏到这个方向的啊?炎红懊恼地反省起自己那“脱口抛出的话”。

      但慕宇似乎并没有多在意话题的偏向,忽然认真地说:“这样的话那你就要小心了。”
      炎红扬了扬眉。“为什么?”
      “你喜欢上我的话就要尴尬了。”对方这样笃定地说道,下一秒炎红就差点从脚边抄起一条蜈蚣扔到那张理所当然的脸上。

      但她咬了咬牙忍住了吐槽的冲动,决定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结下去。“总之现在这个不是重点。”

      对,重点明明是找个办法让慕宇卧室重新变得简洁舒适,而不是这些手臂大小的蜈蚣的世界。

      但是如果全部将它们赶出去似乎十分不现实,即便将三张符咒用了,那炎红还是得放一堆血。说不定第二天她就不用去上学了,直接躺进医院。
      那么既然不能赶走,又有什么方法能让这些蜈蚣不靠近慕宇呢?

      “对了。你问问陆先生有没有驱邪的东西,能戴在脖子上的那种。”炎红对慕宇说道。
      慕宇坐在床上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才点点头。“我去问问。”

      炎红看着她打开房门离开,才反应过来刚刚原来是在等她自己主动去问,毕竟留一个不熟悉的人在卧室里并不太好。
      可惜炎红当时没能理解慕宇的意思,到最后反而显得自己非常不礼貌。

      有些不自在地搓了搓衣摆,潮湿的布料摸起来实在是不太舒服,炎红原地等了一会儿,便又看见慕宇慢悠悠地回到房间,手里拿着一串方孔铜钱,一共六枚,被打磨得发亮。之前也听过报摊的张大爷说过,古钱经万人手,聚众人阳气,用来辟邪正好。
      于是炎红接过铜钱,然后靠近脚边的蜈蚣,对方却只是稍微往旁边挪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反应。
      看来并不怎么辟这个邪。炎红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把靛蓝色的玉刀,转头看了身后一眼,慕宇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

      没有解释什么,一咬牙在食指指腹划出一道整齐的切口,那把平日里连塑料袋都割不破的玉刀在碰到人的体温时却异常锋利,基本上不需要太用力就能划破皮肉。
      一直在她身后看着的慕宇微微皱了皱眉。炎红则是挤出鲜红色的温热血液,给每个铜钱都抹了一遍,那串古铜色的钱币便透出鲜艳的朱丹色,像是斑驳的铁锈。几滴撒在了地上的血触碰到一旁的蜈蚣,便听见了一声嘶鸣,原本对铜钱毫无反应,在被撒了炎红的血后却挣扎着要逃到远处,但没有像之前那团在厕所里的黑影一样触碰到就烟消云散。

      而炎红这次再试着将染血的铜钱移到墙壁上,趴在上面的蜈蚣立刻四散而逃。她满意地点点头,将手里的铜钱递给慕宇。
      对方已经从床头柜上抽出了两张纸巾,在接过铜钱的同时也将纸巾递给了她。

      “这铜钱最好不要离身,也不要洗掉那些血。如果没有了就告诉我一声,到时候再补上。”炎红一边用纸巾压着伤口,一边这样跟慕宇说。
      慕宇皱着眉看向那串铜钱。“我晚上要戴着这个睡觉?”
      “嗯,这样会舒服一点。”
      “……”
      最后大明星也没有回答好或者是不好,只是转身走到书桌,拉开抽屉翻找出一张创可贴递给炎红。

      国庆假期结束,开学的第一天,还没开始早课的时候,班里的有钱人家孩子讨论最多的还是自己又去了哪里哪里玩。炫耀着大江南北的别墅和房产,同时跟于乐一样出国游玩的还不在少数,欧美澳基本上都给踏了个遍。而在这年头,普通高中稍微有钱的孩子还在以自己去夏威夷旅游为豪,公子哥千金小姐们就已经纷纷跑去布拉格和普罗旺斯了。

      于乐去了新西兰冲浪,看起来跟炎红一样瘦瘦小小的那个大小姐实际上却是运动的好手,虽然说可能跑步的时候比不过腿长个高的人,但是无论哪个项目都能够取得名次的于乐绝对是班级里的王牌。如果发挥得好,基本就能够拿下第一名,可惜的是,对于她来说,发挥得好的次数比起自己脚滑摔在跑道上的次数还少。
      而杨白则去了俄罗斯,回来后学了满嘴的俄语听得炎红脑袋发昏。

      至于其他人,都也侃侃而谈自己的所见所闻,明明不过是个十分平凡的国庆假日,光是在座位上愣愣地听着别人诉说,就仿佛已经环游了全世界。
      风景,刺激的经历,所见以及所学,在当代青少年的心目里的国庆假期,估计最为羡慕的不是俄罗斯金秋景色,也不是新西兰蔚蓝色的海浪,同样也不肯是普罗旺斯的田园牧歌。

      在炎红心里,认为如果自己说出在这个其他人都忙着飞往世界各地游玩挥霍时,她不仅已经坐上了慕宇的车,还进入了慕宇的家里。那么,估计所有妒忌和羡慕都会瞬间集中在炎红身上吧?

      但是她不会说的,况且一般人在经历了这样种种难以言明的事情后也不会四处炫耀。所以当于乐问起炎红假期做了什么时,她也只能尴尬地笑笑说在家里待着看电视。

      “这样也太浪费了吧?”于乐一脸可惜地皱起眉。
      “我也有帮家里做事的。”炎红这句话并没有错,她不仅帮蛇婆外出摆摊,还去报摊帮忙了。即便前面两点不算,那么她起码也为了慕宇的事情而奔波过。
      于乐看了一眼她缠着创可贴的食指。“我想也是。”看来是相信了,点点头没有再追问下去。而在这之后,上课铃也恰好地响起,教室中便窸窸窣窣地逐渐安静下来。

      随后的生活回到了正轨,日常是在逐渐凉爽的天气里学校廉价出租房两点一线地奔波徘徊,每天看着几道在优等生眼里不过是小孩子铅笔画一样简单的数学题绞尽脑汁,体育课被老师赶着颠一颗蓝白相间的排球直到手臂上留下一道很深的红印。班上的话题永远是明星和化妆品,偶尔男生们还会相互讨论着游戏机,可惜炎红对此更加一窍不通,只能眼巴巴地在旁边听着几个看似高深的名词而感叹自己的见识短浅。
      生活不算愉悦,却也从不会厌倦。

      对于炎红来说,一日三餐,不被讨厌不被欺负,作业合格考试成绩还过得去就已经非常满足了,什么更加深沉的人生思考,什么课外活动全国比赛,都不在她的关注范围内。
      长得好看的人会回头看两眼,但是却不会翻开任何一本写满感想的诗歌。
      于乐总是恨铁不成钢地说内在修养比起外表更加重要。但是炎红既不会费力打扮自己,也不会专门去阅读什么深奥的哲学书。

      她隐约记得,那时于乐被别人提名上校花争夺的原因便是某天午休捧了一本海德格尔的《存在与时间》在走廊上看的时候,同班多事的男生用手机照了照片传到论坛上,引起了无数人追捧和赞美。
      如果是像其他女生那样嘟个嘴卖个萌,说不定于乐还不至于在一夜之间人气就直线上升。看多了如今漂亮女孩子的自拍姿势,像她这种漫不经心沉浸于文学世界里的形象反而让其他人大赞气质清新。

      所以到底追捧的是那本海德格尔的书还是于乐本身的美貌,还是两者结合在一起的这个形象?说不定那些点赞的人里面三种情况都有包含其中。
      深入思考太过复杂,原本就为一两道数学题而疲劳过度的大脑会负荷超载,所以炎红遇见这样的事情后便只会敷衍着抛到一边,别人问起结果,她便只是抛出一个肤浅的答案来应对。

      十月份还算是发生了不少事。期间因为过去了两个星期慕宇也没有给炎红打来电话,一直担心着铜钱上的血迹被磨蹭掉的炎红便只能主动在临睡前给对方发了一条短信。想不到这一发就没了音讯,一连好几天没有回复,如同石沉大海般。
      怎么说,出于礼貌也应该做点反应吧?明明能够耐心忍受半个月军训的炎红在这时却觉得心里难耐得无法集中注意力,上课时甚至经常有种手机震动的错觉。她后来仔细想了想,说不定是因为担心最后演变成焦急,然后再转为恼怒。

      无论怎样,最后在第五天晚上睡觉前炎红直接拨通了慕宇的电话,那首很热门的广场舞在耳边回响了两个循环后,大明星终于接听了。
      似乎在参加什么庆功宴,那边很是嘈杂。

      “怎么了?”慕宇问她。

      炎红不敢对她发飙,用力地咬了咬牙,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心平气和的。“那些铜钱上的血迹应该都蹭干净了吧?”
      回答无非就是,干净和不干净两个方向。

      然而慕宇从来都像是跟炎红作对一般,连答案也不会如她所愿。“我作为演员整天戴着那串铜钱非常不方便。”

      好吧,早该想到了,作为异常注重自己外貌的明星,一串古铜钱大大方方地挂在脖子上的确不好配衣服。说不定还会被媒体拍下来,然后被大肆评价一番。炎红叹了口气,心里嘀咕一声自己那时怎么会没想到这一点呢?

      在她暗自懊恼时,慕宇又说道:“陆夫子先生这段时间也一直在我这边,我父母很信任他。”
      炎红一愣。“在你那边?”
      “平时外出的时候他也会在。晚上睡觉我会戴上那串铜钱。”

      “喔……”有人跟着那就让人稍微放心一点。出于责任心,炎红还是多问了一句。“没关系吗?”
      “嗯。”慕宇回答得很快。“之前他帮我们家的亲戚解决过很多问题,所以我也很相信他的能力。”

      既然深得慕宇及其父母信任,那么炎红也不好说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比较敏感的原因,慕宇这句回答让她有一种对方比起自己更加相信陆夫子的感觉。
      说不定这个是事实。毕竟比起那位被称为驱魔人的青年来说,炎红是个连八卦风水都一窍不通的门外汉,徒有一点能够看到鬼魂妖孽的能力。

      她叹了口气,然后说了一句那你们小心点,便挂了电话。

      接着又寻思说不定这是她们之间最后一次谈话,因为彼此之间都不是那么熟悉,所以并没有什么特别遗憾的悲伤。

      晚上回家的时候顺便跟蛇婆说,慕宇找来了一个驱魔人,现在不需要操心了。对此那位老人家只是叹了口气,斜着眼看了看炎红。她假装没注意到,自顾自回到房间里。
      翻书包找作业本的时候发现那几张符咒可怜巴巴地被压在书包底层,原本平滑的纸张被蹂躏得发皱,像是一张写满了不开心的脸。
      炎红将它们一股脑都摊开在书桌上,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说不定干脆留在家里当做是护身符,或者有时间就还给翦项离。

      想起国府的驱魔人,她便决定给对方说说情况,包括那个陆夫子。趁着晚饭前还有一段时间,炎红拨通了翦项离的电话,对方也很快接听了。
      出乎意料的是,对于陆夫子的出现翦项离似乎并没有觉得太大惊讶。只是嗯了一声,随后给炎红介绍。

      “陆家跟我们家都是驱魔人世家,只不过属于不同师门而已。”他说道。“陆夫子我也听说过,说他是初出茅庐不对,阅历丰富也不对,基本属于中间摇摆的那大部分例子吧。”
      “你觉得他能够保护好慕宇吗?”

      “如果是一个稍微有点阅历的驱魔人我倒是觉得不需要担心。但他就不好说了。”翦项离笑着回答,然后又安慰炎红。“不过现在有人跟着总比没有人要好。我把手上的信息先给陆家说说,让他们注意一点吧。”
      “嗯,那拜托了。”
      “那些符咒你留着,说不定很快就用得上了。”

      他这么随口一说,却让炎红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