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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行路难 ...


  •   夏日里,天亮的快,细君才起,玉儿正在为细君梳头,却听见屋外一阵婴儿微弱的哭声。细君示意玉儿掀开窗户,玉儿将窗户打开一角,看见一三十几岁微胖男人抱着一个孩子跟着钟离意进了偏堂。

      就算是在这小小的瑕丘,政治阴谋,尔虞我诈也不罕见,细君联想到未来的乌孙,实感那会是一条异常艰险的道路。

      细君,军须和公孙敖一起用的午饭,瑕丘令钟离意看似很忙,不见踪影。

      细君屏退玉儿回房休息。在床上翻来覆去小半时辰,睡不着细君索性起来。轻唤玉儿两声,不见应,便对镜子整理一番打开房门。

      还未迈出几步,见玉儿从军须房间走出,手上托着盘子。玉儿看见细君连忙将盘子摆到身后,“公主,我以为你还要睡上一会儿,所以....”

      这时,从玉儿身后军须走了出来,:“公主赐的冰镇甜汤真是爽口”。

      细君也不回应,只是静静的瞟了眼玉儿,玉儿低下头去,不在做声。

      “公主,我们出去转转吧,来的路上,发现这里景色不错”。

      “你去厨房再准备一份你刚刚做的甜汤,不用跟来”细君吩咐完玉儿,径直率先走向门口。

      她不愿意玉儿和他走的太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玉儿算是她的陪嫁,况且到现在为止,军须的身份不明,他在乌孙处于什么地位,尚且不知。她们步步都得谨慎,因为她们走的每一步,不仅仅关乎她们的命运,更是大汉的未来。

      走在小路间,一旁太阳照的池塘里的水光白的刺眼。

      “帝丘是什么样的”军须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细君。

      “和这里差不多”,说完细君又添了句“山水细腻,水光迷离”。

      “那只怕乌孙是另一种极端了,细君”。

      忽然听到军须唤她细君,她道:“军须大人一会儿叫我公主,一会儿叫我细君,细君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军须神色有谢黯淡“其实你不用跟我这么刻意疏离的讲话,我们从前在汉宫如何,现在依旧如何,将来在乌孙也是如此,我这么做只是不想别人说你闲话”。

      细君小声哼了一声:“虚伪”,军须听罢暗笑一声.

      八月中旬,烈日之下,蝉鸣遍处。庄稼里大多是农人在树荫处吃饭,喝水,休息。路旁种植了许多枣树和梨树。八月间还未全熟,但枣皮以见光滑,梨子看起来也是水汁饱满,让人不禁忍津。

      细君随手摘下一个颜色较深的梨递给军须,“乌孙有梨吗?”

      军须接下水果也不吃,只道:“有从外面购回的,很稀罕” 顿了一会儿,军须接着说,“在乌孙,因为气候不适宜,很多草木种植不了”。

      此处的不适宜恐怕是恶劣,细君想了一会儿便道,“是啊,强把不适宜的草木种在乌孙,也活不成”。

      这时,军须咬了一口梨,慢慢咽下,见她意有所指,接道,“草木无情,人孰无情?你没去过乌孙,也许去了,就不这么想了。”

      细君低头微微一笑,渐渐的他们走到了集市。上一次她去集市,还是忽悠刘据才去的。

      正想的入神,一个糖人出现在细君面前,细君回神,眼帘映入军须。细君接过糖人,环看四周,瑕丘到底不如长安繁华,集市贩卖的物品相对较少。

      军须的眼神跟着细君走,看见她眼里的失意,道“我们乌孙每年跟大汉和周边国家都有贸易往来,物质并不贫乏”。

      “军须也是离开故乡的人,难到最让军须牵挂乌孙的是那里的衣食住行么”。

      军须深深的叹了口气,两人默契的不在谈论此话题,而绕过弯,进了集市深处,他们都明白,既成定局,多说无益。

      一转头,墙角处行乞的书生引起了细君的注意,这书生手里拿了一本书,是《秦律》。少年仔细的看着书,全然不看路人,也不管别人给了钱没有。

      细君好奇,拉住旁边的路人询问,原来这少年叫张汤,每日就是读书,辩理和讨钱,不曾在床边侍养病父。从周围人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们看不惯这张汤。

      细君绕过军须拦着的手,走上前去,张汤抬头看了一眼细君,又低头看书。

      “你好手好脚,为何自己不去营生?”
      张汤头也不抬:“我要读书,没时间”

      “那你有时间乞讨?”

      “父亲病了,要钱” 。

      细君挑眉“我见你如此态度行讨,难怪人家说你不管病父”。

      张汤哼了一声反问道:“怎样才不算不管?日日围着病床打转?哭泣的邻居都能听到?”

      细君追随段宏,启蒙之时偏好儒术,听到此话颇觉诧异,便道“当今可是以孝沐浴天下”。

      少年终于放下书正眼瞧了眼细君道:“自古忠孝难两全,我要好好读书,报效朝廷”。
      说罢,低头间余光落在细君身侧的玉佩上,玉佩浑身通透,光泽圆润。

      “当今陛下,注重孝廉,孝廉之人,是可以推举做官的”细君劝道。

      张汤环绕集市,恶狠狠道:“他们都看不惯我,我要去长安,为陛下强壮国力,攻打匈奴,而不是用和亲这种后患无穷之策”。

      细君有些讶然,淡淡“哦”了一声,摸摸身上未带银两,正欲拔簪,突然碰到军须的手,军须按了按她的手,掏出银袋扔到张汤面前声音略冷,“那你就去长安吧”。

      张汤看了一会儿军须,伸手捡起银袋,“你是外国人,何故来大汉,有通关玉谍么”。军须听罢,笑出了声,摆摆手,让他离去。

      张汤走了几步回头又道:“你虽然接济我,我朝律法严明,你可不要在汉朝做犯法的事情”。

      细君一笑,真是个痴迷严法的书呆子。可是细君同样也敏感的发现军须只鼓励张汤去长安,而对打匈奴之事只字未提,在汉匈之间,他又站在什么立场上,军须在乌孙的政局之中又起着怎样的作用,每走一步,细君考虑的越多,危机感越强。

      两人各有心事,在街市上走了一圈都觉无趣,于是往回走。

      刚走出集市,走到半路遇见两人,不是钟离意是谁,还有一人细君认得,是早上进了府中的抱孩子的那人。钟离意怀中抱着孩子,待他们走近后,细君打开孩子的襁褓打趣道:“钟大人好福气,这孩子生的可爱”。

      钟离意呵笑一声:“下官可没这福气,下官未曾婚配,这是村外富人李元的孩子李续”。

      李家便是她来瑕丘第一日歇过脚的那处宅院, “那家主人家不是都相继病死了吗?”

      钟离意一一道出实情,那主人家确实病死了,可还未满月的李续却未死。家仆众人想谋得李元的家产,李家仆人李善知道后抱着孩子逃了出来,找到钟离意主持公道。

      一旁的军须插进来:“那你怎知这仆人李善不是随便抱了个孩子,满口胡言乱语,想要谋得李家财产?”

      钟离意身边的男人听罢忙忙跪下,“大人,大人冤枉啊,我李善从小无父无母,得到家主李元的收养,怎敢起此歹心”。

      钟离意没看李善,只拱手朝着细君道:“公主怎么看”。

      细君有些意外,钟离意竟然会问她的意见,“钟大人可别问细君,细君不懂这些”。

      “下以上尊,公主在,自然是要问问的公主的意见。况且能被陛下看中对的公主,绝非平常养尊处优的公主”,钟离意这话讲的好,细君是不得不回答,而且还不能是一般的见解。

      细君回想片刻:“我到李家院子的时候,里面杂乱不堪”。

      听罢,钟离意微笑着点了点头,“公主聪慧,然后呢?”

      “谁都不想做事,谁都想分一杯羹,对吗?钟大人”。

      钟离意点点头,望着军须到,“如果大人去过李元的田产,便知道那里已然荒芜”。

      细君低头,诚然,李元家大业大,养了一屋子的仆人,突然家主没了,而所有人又没走,可以说是主仆情深,但是田产荒芜就说不过去了。有人管的时候,田里繁茂,无人管时,多做少做都会有意见,于是所有人都不做了,守着它,谁也不肯让步。

      “这只是细君的小小见解,还望大人仔细察看”细君抬头看钟离意。

      钟离意还未来得及开口,远处公孙敖赶来,兖州刺史已前来接驾,护送公主前往刺史府安置。

      细君看看钟离意怀中的孩子,现在把李续从狼牙中解救出来,谁又能保证是不是把他送进了虎口,又有谁能一辈子一颗赤子之心而不动摇。而这些,细君无法干涉,也无法参与,她终究只是个过客和旁观者。

      瑕丘令府门口,一男子身穿官服,面容严厉,看着细君一行人走近跪道,“下官兖州刺史田广明前来接驾,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此人虽是跪着的,但有一股刚正不阿之气,他的腰板挺直。

      “起来吧,田大人,不必行此大礼”

      田广明起身道:“公主,天色已晚,今日就在这瑕丘令府安歇吧,明日再前往刺史府”。

      此人讲话不是商量的语气,细君皱眉看着公孙敖,武帝亲令公孙敖护卫,那么,她只能相信他。收到视线,公孙敖也未讲话,只是握剑拱手,微微点头。

      细君朝田广明点点头。

      “公主先请,下官还有事情处理”细君正欲进府的脚步一顿,她转身问道,“大人有何事情,也许细君能分担一二”。

      田广明还未来得及开口,她便看见一群官兵押着犯人进入瑕丘令府旁的地牢。

      “大人这是为何?”钟离意问。

      细君再看,发现犯人竟然是李元家中的仆人。

      “自然是连夜押回刺史部受审!”田广明言辞激烈。

      “田大人,可是下官已经了结此案”钟离意不明白。

      田广明哼了一声,“如果钟大人说的是责令他们归还家产,然后受两个月的教化,本官可不认为这是了结”。

      细君有些惊讶,如此轻判,有些失了公道。但也能看出这钟离意是广施仁义之人。

      “大人意欲如何了结此案?”一旁的军须看了一眼田广明。

      田广明瞧了眼军须,“自然是所有涉案人员各笞二百,罚钱六百,挑唆者服劳役刑三年”。
      当场所有人禁了声,这瑕丘令和兖州刺史可是两个极端。除了钟离意开口求情,其余人闭口不言。

      “田大人,这是否有些不妥,小惩以施惩戒,其民和乐融融”。

      田广明看也不看钟离意,“酷刑之下,民风自好”。

      钟离意无力反驳,只得眼睁睁看着犯人被带走。

      看完这出戏,细君深吸了一口气,正欲回屋,一脚踩空,细君惊的啊了一声,军须眼疾手快的扶住细君的手臂,看着细君还未回神的痴痴的走向房间,军须笑着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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