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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

  •   苏婉灵脸色虽苍白,但神色还算镇定。微微抿唇,她道:
      “你别自作聪明。我有办法。”说罢,伸手解了发髻。一头青丝便云散而下。
      她现在还做男子打扮,这般一散发。却颇有几分别致韵味。拓跋寔看的不由一怔,反应过来时,女子已翩翩然站起身来,而后对着渐渐呈包拢之势围过来的秦军轻巧一笑,道:
      “我听着声音就像是王爷,想不到真是。这荒郊野岭也能遇见,看来妾身和王爷还真是有缘了。”
      她说的仿佛和苻坚已相识多年,一派雍容不迫的气度倒是让马上的苻坚挑了挑眉。男子望见他时,似乎愣了一下。但只是片刻便颇有些兴致的望着她,男子似笑非笑的开口问道:
      “怎么听姑娘的语气像是认识我?可惜苻坚记性不好,倒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姑娘了。”
      “王爷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年您和大王子来代宫,妾身唱过一曲《墨离殇》。王爷不记得了么?”
      苏婉灵表情依旧镇定自若,微微笑的时候颇有几分傲气,倒是让苻坚看得怔住。
      稍愣了片刻,他便哈哈大笑,朗声道:
      “原是念旖眉念姑娘,本王失敬,未认出姑娘,原是本王的过失。”
      “王爷客气了。”苏婉灵淡淡说了一句,便听见苻坚道:
      “只是不知念姑娘好好的盛乐城不待,来这乱世之地作何?”
      “乱世之地必有名曲,我原是和我的琴师来此盼谱琴曲,不想遇见王爷,也是机缘一桩。”苏婉灵不慌不忙的说着,指着身旁的拓跋寔道:
      “这是我的琴师,莫离。”
      苻坚饶有兴致的看了两人一眼,微眯着一双桃花眼,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但片刻,他却只是似笑非笑的盯着苏婉灵,说出来的话亦带了几分深意:
      “本王曾在代宫内听过姑娘的一曲《墨离殇》,这些年亦是念念不忘。不知姑娘可有雅兴,能再唱一次给本王听听?”这话却是在试探了,拓跋寔有些紧张的蹙眉,见身旁苏婉灵依旧不慌不忙,淡淡一笑,她道:
      “王爷恕罪。妾身自唱曲以来从来便有个规矩,一月只唱三曲,否则嗓子便要毁了。这月妾身已唱过三曲,实是不能再唱了。”
      她这话说得合情合理,苻坚也不好再挑毛病。略一沉思,终究似乎还是决定先姑且信她是真正的念旖眉,所以便客客气气的道:
      “既然如此,那本王便不再勉强姑娘。只是经年一别,本王王兄苻生对姑娘亦很是挂念。今日能得见姑娘,实是本王三生有幸。本王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念姑娘能随我回一趟秦国,见一见本王王兄苻生,也好了他一桩心事。”
      “这……”
      “念姑娘放心。我秦国虽在蛮夷之地,却也懂得怜惜佳人的道理。这一路,本王必以礼相待,绝不唐突姑娘半分。”他说的言辞切切,似有无限诚意。
      但苏婉灵却只在那双桃花眼里看见了显而易见的促狭和玩味,心中明白此去一路必没好果子吃。
      但而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总比暴露身份,死在郊外的好。
      想到这,便终是勉强笑了。不卑不亢的再行了一礼,她道:
      “既然王爷如此盛情相邀。那妾身便恭敬不如从命。只望王爷能以礼相待,好生待我二人。”说罢,杏眼转到一直被制的拓跋寔身上。一些话不说出来,意思也再明显不过。
      苻坚看她一眼便哈哈大笑,做了个手势。就见那几个秦兵很是痛快的放开了被制的拓跋寔。
      少年立马冲了上来,嘴上还道:
      “婉……你没事吧?”他本想叫她婉灵,被女子一瞪,生生止了话头。
      苏婉灵也不知道苻坚究竟听出了什么不曾,但见男子始终只是一脸痞痞的笑意,似笑非笑。便也只能劝慰自己勉强安下心来。
      苻坚却再不看他,只是再次翻身上马。对着身后秦兵志得意满的道:
      “招待念姑娘二人回营!”
      话音方落,就有两个秦兵牵了两匹骏马过来。苏婉灵和拓跋寔对视一眼,明白此时此地已无其他更好的办法。便只能翻身上马,随着这队秦兵回了秦军大营。
      秦军大营就在这里的不远处,看样子也只是一小队驻扎的探路先锋兵而已。两人也真是不走运,明明那里还算是代国境内,却恰巧碰上了来探路的苻坚。
      不过此时也只能哀叹一句时运不济罢了。苏婉灵怔怔想着,依旧忍不住垂眼叹息。
      一路磕磕碰碰,总算到了秦军大帐内。进了帐内,见四下无人,拓跋寔顿时便沉了脸色,冷声问她道:
      “你假扮念旖眉就不怕苻坚识破你么?”
      “这怕什么!”苏婉灵不屑的给了他个白眼,淡淡提点道:
      “你忘了当年念旖眉在代宫献曲是隔了九重纱帐唱的么。饶是苻坚再有能耐,莫非还能透过九重纱帐去看清一个人是圆是扁!”
      “那你也太冒险了。万一苻坚不管你是谁,一律杀个痛快怎么办!?”
      “他不敢的!”苏婉灵竖起一根手指左右摆了摆,仿佛成竹在胸。少年却是恼了,忍不住便厉声道:
      “你怎么知道他不敢!要是万一呢?”
      “没有万一。”苏婉灵说得再肯定不过,轻勾着唇笑的志得意满:
      “阿寔,你还记不记得当年念旖眉献曲过后,苻生曾开口像大王讨要过她!”
      “是啊。那下流胚子贪图美色,好在父王给推脱了。不然我代国第一歌妓配给他,还真是活生生的糟蹋了!”
      拓跋寔说得颇有几分嫌弃,苏婉灵却只是笑:
      “俗话说,得不到的便是最好的。苻生那次在代宫没得到念旖眉,想必会对她念念不忘。他乃秦王长子,身份尊贵。苻坚不过是秦王的侄子,充其量也就是一个王爷,如何敢和苻生作对?若是日后苻生知道他杀了他念念不忘的念旖眉,你说以苻生的性子,会怎么对付苻坚?更何况,留着我们也没多大坏处。与其冒险杀了我们得罪苻生,还不如留着我们到时候献给苻生。真的,他讨好了苻生不亏。就算是假的,到时候再一刀解决我们也未尝不可!”
      苏婉灵絮絮说了一通,本以为她这般解释,拓跋寔能释怀。
      不曾想男子的眉目反而蹙的越发深了,陡然便伸手紧紧抱住她,拓跋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响起,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廓间,像是最深的执念:
      “就算如此,婉灵你也不能以身犯险。答应我,下次别这样了!”
      “阿寔……”苏婉灵有些不自在的想避开,却被他抱得更紧,男子的声音多了几分恼怒和坚定:
      “答应我。”
      “……嗯。”最终亦只能无奈的应下这声,苏婉灵在心底叹气,觉得自己仿佛在哄一个不懂事的孩童一般。
      苻坚给她和拓跋寔各自安排了一个军帐,虽说隔得不远,但外围有重重兵士把守,就算插了翅膀也难以飞出一步。
      整个军营内,唯有苻坚手上的令牌可以畅通无阻。但这令牌总被苻坚随身带着,就算苏婉灵再有本事,也无法能在他不知觉的情况下取走令牌。
      不过好在苻坚并不限制她和阿寔的互相走动。两人被关押的军帐本就离得近,互相走动起来却也颇为方便。
      苏婉灵怕隔墙有耳,故而说话总是遮遮掩掩。好在她和拓跋寔两人从小一同长大,默契十足。
      即便说话像是在打哑谜,拓跋也总是能很快的心领神会。
      这样在秦军中相安无事的过了些时日,眼看着一月之期就快到了。等到时候,她也不用再狡辩自己是念旖眉了。只要唱上一曲,就能辨出真伪。而以她那嗓音,只怕有耳朵的都明白她并非那名动代国的第一歌妓念旖眉。
      苏婉灵想到这些就头疼,可若不早日想出对策,只怕到时候真相大白时,她和阿寔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她死倒是不打紧,可是阿寔身份尊贵。平白死在这里,却也未免太委屈了些。何况若日后传回代国,就怕她苏家一家老小都要受她牵连。
      她越想要觉得害怕,只能冥思苦想。看究竟有没有什么好法子能让他们全身而退。
      正想着,却见脚下矮几上的金兽正在吞吐浓烟。她微微一愣,手却下意识的拿起来放在鼻下轻嗅。顿时便计上心头。
      翌日,她给了外面守着的秦兵一张方子。说是日渐秋乏,想煮茶以谢王爷近日款待。
      那小兵不敢自作主张,拿了方子呈给苻坚看过。却见方子上不过是平常的一些食材茶料。
      他不放心,又拿给军中军医看过,确定没有问题后,才让人给她准备那些食材。
      傍晚时,便有秦兵来请。说是苏姑娘扫榻以待,请王爷过去品茶。
      他自不会扫佳人面子,却还是留了个心眼,将随身令牌留在帐中,才欣然赴往。
      进帐以后,便见营帐内佳人正对着他款款而坐。一炉小火温着青铜茶器,飘香四溢。矮几旁的金兽吞吐着芳香,正是他最为喜欢的瑞脑香。
      而眼前佳人未曾束发,任青丝散了一地。身上还是着了最初见他的男子饰袍,这般扫榻煮茶,却是别有一番动人景致。
      苻坚本就不是什么不解风情之人,看见此情此景,顿时大快。几步向前,对着佳人款款行了一礼,脸上却还是挥散不去的三分痞意:
      “念姑娘。”
      女子这才缓缓抬眼看向他,见他一脸玩味,也丝毫不惧。只是勺了一杯茶递给他道:
      “王爷尝尝妾身的手艺。”
      他接过茶杯来,却并饮尽。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便见女子笑容越深,一句话说的满是嘲讽:
      “怎么?堂堂东海王爷,竟会惧怕小女子的一杯茶么?”
      “笑话!”明知她是在激他,却也甘心上当。苻坚想自己这好强的性子果真好生要不得。
      不过令牌在他营帐内,就算她真有什么花样,谅也使不出来。这般一想,心里又稍安。
      苏婉灵看着他将一杯茶全部饮尽后,心才慢慢定了下来。
      低着眉眼,继续小火煮茶。沸水煮出的茶叶颇有芬芳,加以生姜、食盐、葱花等佐料,更是浓香四溢。
      苻坚饮完一杯,抬眼只看见女子手法娴熟的摆弄茶器。见他看着她,便是浅淡一笑问道:
      “王爷觉得妾身手艺可还过得去?”
      “念姑娘煮的茶浓香四溢,饮完后唇齿留香,果然绝妙。”
      “王爷过赞了。”苏婉灵淡淡一笑,此时茶已煮好。她将炉中火弄灭,又将青铜茶器小心端了下来,放在矮几前笑道:
      “既然王爷觉得妾身手艺尚可。那这壶茶妾身便留给王爷,当是最后的饯别之礼。”说罢,她已站起身来,苻坚也终于感觉到了有些不对。
      头脑晕沉的厉害,身子也重了起来。看来的确是着了她的道,但是她究竟是怎么样下药的,他却实在好奇。
      索性也不再在乎自己晕沉沉的脑子,只笑着问她:
      “你给我的方子我找了军医看过,说是没有问题。看来他实在是个废物!没有一点用处!!”
      “方子上的东西自然没问题。若是有问题,王爷想必也不会这么轻易把食材配给我。但若是加上瑞脑香,就有奇效。”苏婉灵说到这里,笑意越深,颇有些得色的道:
      “瑞脑香本是安气凝神之物。加以清茶药材煮之,多则能催人入眠,少则也能让人浑身发软,气力散尽。王爷进我营帐前先闻了瑞脑香,后又饮了茶。就算只饮了这么一小杯,也能让你手脚发软,全身无力。”
      苻坚听她说完后,却是不怒反笑。一双桃花眼定定盯着她,仿佛胜券在握:
      “念姑娘果然神机妙算!不过你千般算计,却终有一疏。我来时便将那块能在全营畅通无阻的令牌放在我帐内。没了令牌,就算你迷倒了我,怕也是出不了我这秦军大营的。”
      苏婉灵听后依旧只是笑得淡淡,突然便走到他身前俯下身,在他身上乱摸了一气。
      他一愣,只是片刻便恢复如常,甚至还勾着薄唇似笑非笑的调笑道:
      “念姑娘恼羞成怒也不用这样。果然世间最难消受的就是美人恩,古人诚不欺我!”
      “闭嘴!”苏婉灵没好气的呵斥了他一句,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一把弯刀便横在他的命门之处。
      看那刀的繁杂刻纹,竟是自己一直随身带着的那把防身之刀。
      苻坚总算明白过来自己似乎想错了什么,不由露出个苦笑。果然就听见身后女子冷冷的笑声:
      “没有令牌又怎么样。反正有了王爷,就是最好的护身令牌!”说罢,将他一把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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