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情人》顷岁

6、Sauvignon Blanc

　　许欢和秦以南到厉栩惟家楼下的时候，看到正光着脚在路边等车的岑菁。许欢给秦以南一个爆头说，“看到了没，你做的好事。”秦以南丝毫不还口，点头打哈哈说：“走吧赶紧过去接一下岑小姐啊。”
　　许欢跑过去拉着曾菁：“哎哟我的曾大小姐，都怪我，你千万不要生气。我已经把秦以南这个猪头揍了八遍了。”
　　岑菁看了看她，静默不语，低着头闭着眼睛。
　　许欢吓得：“天哪，不会厉栩惟对你做什么了吧”。说着就捋了起袖子摆出一副干架的样子。
　　岑菁摇了摇头说，“那个我的包和鞋子还在楼上，你们帮我拿一下吧。”
　　许欢听了连忙瞪了秦以南一眼说：“愣着干啥，还不快去。”
　　秦以南本就有厉栩惟家的钥匙，开门的时候看到正坐在地毯上垂着头的厉栩惟。清晨的阳光洒到这个颓废的男子身上，却别样的好看。
　　厉栩惟抬头看了秦以南一眼，说：“她的鞋子和包在我房间里。你去拿吧。”
　　秦以南摆出一脸要哭的表情说：“我的大哥啊，真是求求你了。你昨晚看到她咋不解释一下呢。这下我可真称为千古罪人了。”
　　厉栩惟：“我只当她是陌生人了。”
　　楼下的许欢和曾菁坐在车里，许欢说：“亲爱的，当年学校里你和厉栩惟是羡煞众人的一对。可是为什么，会闹到这种地步？真的是因为袁景雯么。你真的恨他到......”
　　岑菁微笑说：“还提这些做什么呢，我只当他是陌生人了。欢欢，送我回家吧。”
　　回到家的时候，曾菁头还是有点不舒服，她喝了一碗粥又吃了感冒药便就钻到被窝里睡了。期间汪浅打了一个电话给她，说是袁景斐什么的。岑菁头昏脑胀，也没怎么听清，随便应答几声便睡过去了。
　　岑菁又做梦了。她梦到那一年美好的高中时光。那一年在培市补完课回美国后，许欢就转来她学校的。本来她的学校就和岑菁隔的不远，许欢又特别喜欢岑菁，便办了转学手续。岑菁和许欢那个时候铁打般的友谊。许欢特别假小子，岑菁又过于内敛一些。这两人的性格互补，基本从来不吵架。许欢知道岑菁家境自然不比富二代。她虽有钱，也不乱挥霍。和岑菁逛逛Zara, forever21 也非常开心。吃饭的时候不选贵的餐厅，也照顾岑菁的自尊心AA制。她知道岑菁喜欢礼尚往来，在岑菁生日送的礼物也是岑菁能回礼得起的。岑菁喜欢许欢就觉得，不同于那些富家子弟，许欢总能照顾到别人的心情，尽管她大大咧咧。高中的时候，岑菁和许欢都没有男朋友, 她只看到有一个男生曾经来到学校找许欢。那是一个她没有见过的许欢，傲娇却带着小女人的脾气。对于男人是谁，许欢不说她便不问。后来她才知道，那是秦以南。这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明明擦出爱情的火花却总是不爱往爱情的正轨上走。
　　然后她梦到了进大学的第一年。她遇见了厉栩惟。她念金融厉栩惟念生物工程。那时候她以为暑假和厉栩惟的邂逅不过是萍水相逢，虽然那时候厉栩惟很吸引她的注意，不过美国那么大，谁能遇上呢。厉栩惟看到了岑菁也很吃惊，心里却想起了那一晚喝醉的岑菁，和小猫一样眯着眼睛走路都能睡着的岑菁。
　　大一的第一个学期，岑菁在学校咖啡馆找到了兼职。厉栩惟每一天都在来咖啡馆学习，点一杯拿铁，坐一个下午。专心致志，从不看旁人一眼。厉栩惟看到岑菁的时候，会弯一弯嘴角，然后不多说话，默默地看自己的电脑。岑菁看着厉栩惟的侧脸，午后细碎的阳光洒在厉栩惟的身上，将他毛茸茸的额前的碎发染成金色。岑菁会画画，在咖啡店清闲的时候，就会拿焦糖在纸上画一个侧脸。后来岑菁求咖啡店的前辈教她拉花，她便偷偷在每一杯厉栩惟的香草拿铁上做出一个厉栩惟侧脸的拉花。岑菁那时候喜欢厉栩惟，却不是想一定要和他恋爱。午后看着这样一副美好的景色，她觉得沉醉其中也未尝不是坏事。可是厉栩惟仿佛从来不知道杯盖下画着一个女生的心情.
　　后来他们是怎么靠近的呢。好像是一个学姐的生日宴会，学姐租了一幢别墅，一群人嗨到很晚。当大家都在别墅里k歌的时候，岑菁走到露台上。壁炉火还在烧，小镇却已经陷入深眠。从山顶上往下看，一片漆黑，这时候的天空却特别明亮。岑菁看着天空上的繁星点点，不禁想起了曾经自己可以辨认的星座。白羊座可能是她最容易辨认出来的。特别是秋天的夜晚，三枚主星那么亮。白羊座旁边是金牛座，一半隐于深邃星空中。她想起课上老师教他们的一句马尼留的诗：强壮的公牛跛足前行，它的腿弯曲在下，金牛座疲倦的躺在北斗星旁。岑菁那个时候想，是金牛座一直在守着北斗星，所以北斗星才可以一直指着北极星，帮迷途的人们找到回家的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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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厉栩惟出来透气的时候便看到深夜里一簇火苗旁边一个单薄的背影，那个女孩还和小孩子一样看着天空，手在不停的比划。厉栩惟轻轻咳了一声，岑菁转过头，看到厉栩惟的那一瞬间惊讶了一下。
　　“你怎么出来了。”岑菁问。
　　“出来透透气。不进去和他们一起玩？”
　　“我看看风景。”
　　厉栩惟看了看山底下漆黑一片，连远处的海也看不清楚， “有什么风景吗”
　　“你看天上，是不是特别美。我以前很少看到这么干净的天空。你会看星座吗。你看最亮的三颗星是白羊座，旁边的是金牛座，然后是双子座吧。”
　　“女孩子都爱研究星座吗？”
　　“是啊，听说每个星座的人总有自己特别的个性。”
　　“为什么要了解每个人的个性呢？”
　　“追人容易呀......”
　　“那你觉得我是什么星座。”
　　“我不知道诶，我才不研究你。” 岑菁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厉栩惟勾了勾嘴角，心想也不知道是谁在午后的咖啡厅盯着人家不眨眼。
　　“还记得几年前暑假的时候，你喝醉了的时候吗？”
　　岑菁害羞地拿披肩捂住了脸，“不记得了欸。”
　　“你也真的是心大。女孩子喝醉了都不怕外边有坏人。”
“嘻嘻嘻，长相平庸，身材也没好到哪里去呀。酒吧一条街那么多美女，谁会看上两个豆芽菜。不过你那时候为什么会来找我们呢。学英语的时候你都没和我们说过话。”
　　厉栩惟想了想， “你不记得电话里和我说了什么吗？”
　　岑菁那晚断片了，当然不记得，却又有些心虚起来。她很了解自己，外向的锋芒毕露。试探得问着“ 我是说了什么很过分的话吗？”
　　“也没有，你说要是我不来你就和你的好姐妹睡大街。”
　　岑菁抚着额头，说，“厉同学让你见笑了。”
　　后来岑菁便借着感谢当年厉栩惟拯救了喝断片儿的自己的理由，请厉栩惟吃饭。厉栩惟笑着说，吃饭就不用了，请我喝杯咖啡吧。前辈说你的咖啡拉花很漂亮，帮我的咖啡上也画一个特别的吧。岑菁说：“你坐在那里，侧脸对着我哦，不要动。”然后径直走到机器前，专心致志地在咖啡上画画。
　　厉栩惟打开杯盖，笑着说：“练了多久。”
　　“什么呀，明明是刚刚照着你的侧脸画的。”
　　“刚刚我看你一直盯着杯子，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岑菁听完耳朵便红了。厉栩惟看着岑菁的耳垂在阳光下透明得连红血丝都看得见，却又是害羞的粉色，就拿手轻轻捏了捏。岑菁被这么一捏耳朵更红了，忍不住躲闪了一下。
　　厉栩惟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胖胖的。” 岑菁嘟着嘴说：“那我也捏回来。” 厉栩惟急忙抓着她的手说：“是小的错了，大侠求放过。校外开了一间湘菜，请你吃。”
　　在湘菜馆岑菁没想到还能碰到自己的教授 Perez. Perez 是岑菁的经济学教授，却爱研究各地的文化和历史。他很欣赏岑菁，因为岑菁和他讨论论文的时候，眼珠子总会转着，说出很多鬼点子。让perez总会想到自己的女儿。Perez和她太太离婚了，女儿也跟着太太去了法国定居。这个教学严格的中年教授，有时候却幽默又慈祥。他从不允许学生晚上迟交作业，却很乐意坐在办公室三个小时帮学生讲解。他严惩考试作弊，但喜欢在考试试卷上加入一些脑经急转弯给学生当作额外加分题。坐在湘菜馆的perez和一位华人教授一边喝着啤酒一边吃着满是辣椒的炒菜，不怕辣还吃的津津有味。
　　岑菁笑着走过去和他打招呼，“Mr. Perez, 你真的很厉害。那时候你说你吃过三街区的红磨坊餐厅的中国辣火锅我还不信，如今我亲眼看见才信了。”
　　Perez笑着说：“Esther, 我很想去吃一吃正宗的重庆火锅。你知道，我因为中国的美食爱上了中国的文化。”
　　Perez 旁边的华裔教授笑了， “你也就是我们中国人口中的吃货了。”
　　当岑菁笑着和华裔教授打招呼的时候，厉栩惟也和华裔教授打了招呼。吃饭的时候岑菁才知道这个华裔教授是厉栩惟的数学课荣誉讲师，一家有名投行的合伙人。
　　“赵教授和你们的Perez教授也算基友已久。当年RC投行第一笔被誉为神话的风投项目就是赵教授发起的，那个时候Perez还没有做大学里的资深教授，他们都是意气奋发的年轻人。赵教授和其他合伙人意见大相径庭的时候，只有Perez赞同他，并带着自己的小组成员集体跳槽到赵教授的公司。两个目光长远的年轻人的成功是很多人始料未及的。”
　　岑菁睁大了眼睛：“ RC投行，赵教授。赵启沣教授吗？原来他就是赵启沣教授啊。Perez上课的时候提到过他有过很好的朋友是中国人，却没想到是大名鼎鼎的赵启沣。”
　　“赵教授后来也是应Perez的邀请来我们学校做荣誉数学讲师的。不过Perez后来离开了投行，专职做了教授。”
　　“Perez二十多年前和太太离婚了。那一年也是他开始当讲师的时候。” 想了一会儿，岑菁嘟嘴说，“你这个学生物工程的也太好命了，竟然碰到赵教授讲数学课。我们金融系的竟然没有这个福气。”
　　厉栩惟说：“那欢迎你来我们班蹭课啊。”
　　岑菁后来就真的去赵教授的班里听课，赵教授有时候还会调侃Perez说，因为Perez的讲课太无聊，岑菁才会去他的课上听。Perez倒也不在意，还会说说岑菁的优点，和岑菁在下课后一起喝一杯咖啡。Perez成为岑菁后来有机会进入RC的重要推动。然而，那一年毕业，岑菁却放弃了进入RC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