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恶魔》颜昭晗

2、一场奇怪的舞会

　　林明思早就应该有觉悟，像是这种看起来就不像正经论坛的商业论坛，无非是把一群在商业上算不得大鳄也不算小虾米郁郁不得志的商人聚集到一起，讨论什么携手共赢都是幌子，不过是大家稍微过度地放松一点而已。

　　包括晚上的这场舞会，当然不算那么正式，不过也不会比酒吧里的party过分。

　　下午又进行了一场味同嚼蜡的讲座，林明思的领导表示已经完全无法忍受这种日程安排了，他不管晚上有没有舞会，他要去奥特莱斯和免税店购物，留下林明思一个人在这里看场子。

　　林明思对这样的安排很不爽，他也想去购物，他也想当代购挣钱，凭什么让他留在这里参加什么舞会。他听说美国有的化妆品品牌比本土便宜一半以上，可是给谁买的呢？嘉瑶吗？不会，他已经没有再给嘉瑶买化妆品的理由了。

　　下午四点钟会议结束，林明思的领导自己坐计程车离开的会场，林明思站在会场前的台阶上，看到从四面八方开来十几辆豪车，大概是给参会的女士送来晚礼服和化妆师的，女士卫生间、更衣室、化妆间都已经爆满，到处可以看到已经更换好晚礼服的女士，各种各样的香水或者是其他什么香精的味道混杂到一起，让人头晕。

　　林明思独自站在大厅的角落里玩手机。他发现嘉瑶还在联系人里面，他没有想着把嘉瑶删掉，就像嘉瑶也不会删掉他一样。是嘉瑶第一个告诉他，他应该具有同性恋倾向的，也许更偏向双，他觉得嘉瑶发现了他一桩生死攸关的秘密，更令他难受的是，这个秘密他本来是不知道，或者不希望自己知道的。

　　这也注定他和嘉瑶不能继续交往下去了。

　　林明思不明白今天为什么会频频地想起嘉瑶，这不是一个太好的兆头。

　　就在他想着一些不着边际的时候，舞会在劣质香槟和鸡尾酒以及刻意调低亮度的顶灯中开始了，音响播放着节奏较为轻柔的华尔兹，舞池中马上拥满了跳舞，或者说搂在一起乱晃的男男女女。林明思一开始以为自己最多忍受半个小时就会无聊得退场，后来发现实际上并不像想象的那样糟糕。反正领导也不在，他爱怎么玩怎么玩。他尝试着邀请一位美国女孩跳舞，对方很爽快地同意了，他们跳了一支舞。女孩非常友好，这让林明思感觉不错。

　　两首曲子后，女孩说她要休息一下，于是林明思退出了舞池，随手拿了一杯饮料。

　　他再望向舞池中的时候，看到了山海经，他还穿着参会时那身深灰色的西装，正和他那个秘书模样的女孩跳舞。他在心里嘲笑了山海经一声，出来玩都浪不起来，跟自己的助理跳得那么嗨。不过话说回来，仅就皮囊来说，山海经的确是个优秀的男人。他和舞伴跳着国标，每一个动作都和谐优美，眼神也只是望着对方，简直是像在做交谊舞的示范。

　　林明思喝了一杯饮料的功夫，一支曲子又结束了。他看到山海经的秘书坐在场边休息，山海经坐在一旁。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大概真的是因为领导不在，林明思想要释放一下自己的内心，他抹了抹自己的头发，走到秘书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伸出右手。

　　当着山海经的面邀请他的助理，表面上听起来也不是多么大不了的事情，反正舞会嘛，大家都放松放松身心，不过林明思却有种预感，他的此举，和去拽老虎胡子差不多。且不管老虎有没有胡子，林明思都有种装完逼就跑真他妈刺激的感觉。

　　女孩微微笑了起来，把手放在林明思的手心里；林明思偷偷看了山海经一样，对方面无表情。

　　他们去舞池里晃悠，林明思近距离地看着女孩，他觉得这女孩挺漂亮的，又觉得这女孩的手也太凉了，不是生病了吧。

　　“哦，还没问过您的名字。”林明思说。

　　女孩说：“我叫江烨淑，谈笑风生的江，火华烨，淑女的淑。”

　　林明思用目光想在舞池边的人群中寻找山海经，但是那男人已经不见了，大概去卫生间了吧。跳完一支舞后，江烨淑走到舞池边上接了个电话，然后折返回来，对林明思说：“这个舞会越来越没意思了，要不去酒吧里坐一坐？”

　　她说这话时，仪态很端庄，就像提出一个可行的发展方案，没有丝毫引诱的意味；不过林明思也明白，这就算是一种引诱了。

　　林明思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这个女孩提出去酒吧坐一坐是什么意思。诚然，江烨淑看起来确实很淑女，但这不代表她偶尔会想来一个crazy的夜晚，林明思并没有什么crazy的经验，却依然可能被这个提议所蛊惑。

　　“那你的老板……”他还想再挣扎一下。

　　江烨淑的眼神躲闪了一下，但她还是说：“不要紧的。”

　　“那……那好吧。”

　　趁着江烨淑去卫生间里换衣服的空隙，林明思继续努力地在跳舞和休息的人群中寻找山海经，但是到处都找不到他的身影，大概山海经提前离场了，所以他的助理想要玩点刺激的。

　　也许山海经和江烨淑的关系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

　　几分钟后，江烨淑换上了长袖休闲衬衣和牛仔裤，挽着林明思的手走出了会场。她开车带着林明思到了离大概三四个街区的一家酒吧。一走进酒吧的门，林明思有点惊讶地发现这里跟他所设想的那种适合疯狂和调情的地方并不一样，酒吧里灯光虽然昏暗，音乐也足够暧昧，但是冷冷清清的根本没几个人，站在吧台前的只有一个男人。

　　江烨淑领着林明思轻车熟路走到吧台前，林明思无意一转头，看清楚了那个男人，下巴差点都给吓掉了。

　　山海经到底是一开始就在这里等着，还是阴魂不散地跟过来的？

　　“这个晚上不错吧？”山海经淡淡地对林明思点头，说道。

　　林明思转过头想要去找江烨淑，却发现那女孩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你叫她过来的吧。”林明思想起了江烨淑接的那个电话，马上就想明白了。参加舞会的都是生意伙伴，山海经在那个场合不管是打林明思还是骂林明思都是不合适的，所以约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单挑。林明思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他真的能打得过山海经吗……恐怕并不行……

　　“你不用这么紧张，我不是找事的，只是想跟你聊聊。”山海经笑了笑，低声用英语对调酒师说了些什么，几秒钟后，对方端过来一杯加了冰的饮料，“我知道你还要开车回去，所以不要喝含酒精的饮料。”

　　林明思茫然地问：“你想要跟我聊什么？”

　　山海经又笑了，即使是笑容，也显得很锋利。他摘下了眼镜，凑近了林明思的脸，这个姿势有些暧昧，林明思连忙往后挪了一点，却碰着了吧台椅。山海经说：“有没有考虑过跳槽？”

　　“什么？”

　　“我知道你现在在国企，但是没有编制，是签合同的，”山海经慢慢地说，将目光挪向酒保身后架子上五颜六色的酒瓶，“签的是两年还是三年？”

　　“两年。”林明思觉得自己没必要不说实话。

　　“快到续约的时候了吧？”山海经淡淡问。

　　林明思一时语塞，到底是什么时候山海经把他调查了一个底朝天？他没有说话，也没有碰手边的那杯饮料，想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现在需要一个助理。”山海经看着林明思，一手端着他的鸡尾酒，另一只手肘搭在吧台上，那样子简直优雅极了，林明思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做不出这么优雅的动作。

　　“这……我想考虑考虑……”林明思嗫嚅。

　　“好，我给你时间考虑，我希望我不会等太久。”山海经将半空的酒杯放到吧台上，转身往门外走去。林明思急忙追过去。

　　“大哥，你要是跟我说这件事，没必要把我叫到这里吧。”林明思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出来，搞得跟要约他出来决斗一样，把人吓得不行。

　　酒吧很小，说话的时候，他们已经走出酒吧的大门了，山海经听到林明思的话，忽然回过了头。林明思屏住呼吸。

　　他看到了一双野兽的眸子。

　　但那分明是人的脸，山海经那张英俊冷酷的脸，怎么会有一双属于兽类的眼睛？林明思想自己是看错了，他用力地眨着眼睛，街灯并不明亮，他却能清楚地看到山海经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好像用力地吞了一口口水。

　　山海经好像变了一个人……

　　江烨淑从马路边停放的一辆轿车上跑下来，她似乎也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她急匆匆地对着山海经轻声呼唤着：“阿山，阿山。”

　　山海经缓慢而僵硬地转过头去，仿佛他的脖子成了一根生锈的轴，正在艰难运作着，但是很快，山海经耸了一下肩膀，刚才的失态似乎只是因为他有些出神。他半侧过来，神色如常：“那么，林先生，晚安。”

　　说罢，他和江烨淑一同向停放着的那辆轿车走去。江烨淑回过头对林明思歉意的笑了一下，微微点头。

　　林明思站在原地，疑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