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以修道》奎籽

61、章五十九 禁忌之术（九）

　　当时他回到凌岳山，想将二狗交与凌越道人，但事实上他并不是嫌弃二狗这个徒弟。
　　虽说他那时与二狗相处并不久，但他并不讨厌二狗。多数情况下，二狗都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发呆，偶尔回来跟他调侃一下，他不回答，这个孩子就会自言自语地一直说下去。
　　他一直寂静的人生，忽然就被一个人彻底填满。
　　但寻寻的出现，他却不能带着他。寻寻是魔女，亦是他的劫数，他要与寻寻走的这一路，必定不会轻松。当即他便想将二狗留在凌越道人身边，有凌越道人教导，想必二狗不会差。
　　只是凌越道人那天态度异常地坚决，一定要让二狗跟他一同下山。
　　薛元道平日里最讨厌受人强迫，他本并不讨厌二狗，却因为凌越道人的作为而开始疏远二狗。下了山之后，他们便到了江春，他本想一个人下辞江底。可想着凌越道人的嘱咐，便带着二狗一同下了去。哪知后来两人走丢，他却意外地遇到了下来寻他的寻寻。他与寻寻一同在魔界里挣扎了将近两百年，寻寻的所作所为，真的让他无法苟同。
　　两百年后，他再次看到二狗，一时之间确实没有认出来。
　　二狗变了许多，容貌变了、声音变了，甚至一身的修为都变了。元婴期的二狗不再需求他的保护，他完全有能力保护自己。
　　因此当时在魔界遇上了实影所在的地方时，他将二狗从湖面上推了下去。
　　只是他没有想到，二狗确实是带着实影从里面回来了，可回来的二狗，却带着满身的伤痕。
　　即使是那样，二狗仍然是对着他笑着，身上流着的仿佛不是他的血。
　　他对他说，“师父，你交待我的事情，我做到了。”
　　那是他第一次真正地将二狗视作自己的徒弟，他想起了凌越道人对他说过的，二狗并没有父母，从他收他为徒的那一刻起，他便是二狗的亲人。三人一同出了魔界，薛元道对二狗的态度已经完全不同。
　　当看到观镜里的画面时，薛元道并不生气。寻寻特别执着地希望薛元道杀了二狗，薛元道却并不乐意，但他也不可能因为二狗训斥寻寻，毕竟........他对寻寻有着责任。
　　于是，二狗发下了心誓。
　　“我，二狗，绝对不会对师娘，也就是你有任何歹念，若是有......便魂飞魄散、不得好死。”
　　二狗那一句话极重，在薛元道心中可谓是刻骨铭心。
　　可那次心誓过后，寻寻并没有就此对二狗放下心。
　　偏偏寻寻越抱怨二狗，薛元道便会更加地在意二狗。可在自己的这个徒弟面前，薛元道总是显得十分无力。
　　二狗总是笑着，越是相处深了之后，薛元道便越是发现，二狗的这份笑容里，总是掺杂着太多的无所畏惧。他的身上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伤痕，三人到了冥界之后，他们又被分开。
　　等到再见的时候，二狗早已被冥王打得昏了过去。
　　后来北冥王死去，他带着寻寻和二狗两人一同离开冥界。二狗醒来之后，明明骨头还断着，却仍旧笑着对他说，“没事的师父，我还能走，绝对不耽误行程。”
　　薛元道第一次为某个人感到心疼。
　　明明还是个孩子，却总是要装作十分坚强的样子。
　　他慢慢地，想要去保护这个孩子。
　　三个人到了圭原，听说了圭原裕络和礼络的事情之后，便立刻寻上了两家。
　　其实薛元道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无论在那里，被分开的总是二狗和他。倒是寻寻，永远都会跟随在他身边。他带着寻寻在洞窟里不停地走着，想要立刻找到二狗。
　　他每一次与二狗分开之后，二狗总是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麻烦。
　　只是这次，貌似不是二狗遇上了麻烦。
　　他找到二狗的时候，二狗正好杀死了一个还未彻底入魔的魔女。这个魔女是他在路上遇见的一个魂魄的爱人，亦是乌尔摩多的女儿。薛元道听着寻寻的哭声，第一次觉得心底里异常地烦躁。
　　他骂了二狗，但他绝不妥协于寻寻。二狗是他的徒弟，无论他做错了什么，也不需要寻寻来说三道四。
　　莉莉儿死了、普格尔死了、薇薇儿死了，最后.......乌尔摩多死了。
　　凌越道人的口信从凌岳山而来，他不得不立刻带着二狗和寻寻一同赶回去。此时的二狗，已经步入元婴期，刚好也是时候将二狗送回天灵道了。
　　他们这一路实在是太过凶险，下次出来，定然不能带上二狗。
　　薛元道如此想着。
　　寻寻依旧在凌岳山的山脚下等他，他与二狗一同去了凌岳阁。凌越道人忽然让他接替道主之职的事情让他措手不及，寻寻还在山脚下等他，他必须要帮度化寻寻。
　　他与凌越道人说出了自己的犹豫，凌越道人却直接对他说道：“若是你不愿继承道主之位，那便由着你的徒弟接手。”
　　“师父，他还只是个孩子。”
　　“他已是元婴期，便不再是孩子。”凌越道人说道，“你若是能狠得下心，便同那魔女一起去罢。”
　　薛元道犹豫了很久，有天他无意间去找二狗，却听到了二狗与道童说得那一句。
　　“我喜欢我师父啊。”
　　他当时就站在原地，一时之间竟然忘记如何回答。他明明该发火，心底却觉得开心。
　　可接下来，他又听到二狗对着他说，“师父，我是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薛元道随即觉得自己好笑，严肃着一张脸，对着二狗骂了一句，“这样的玩笑别乱开。”
　　那天他去见了寻寻，寻寻身上的魔气越来越重，他不能就这样放下寻寻不管。二狗的话让他十分心烦意乱，他便干脆决定带着寻寻离开天灵道。
　　薛元道虽做下了这个决定，内心却依旧十分犹豫。
　　天灵道的道主交接式可不是闹着玩的，那就是一场屠杀。寻寻催促着他离开，可离开前，他还是忍不住找了二狗。
　　那时候，只要二狗说一句恳求他留下的话，他便会不顾一切地留下。
　　只是，二狗并没有说。
　　二狗只是简简单单地想要一个比较文雅的名字，薛元道立即便答应了他。他一直都很懂事，并且从来都没有拒绝过薛元道的任何要求。
　　薛元道一直都知道。
　　只是，后来发生的事情他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交接大会上，他的三位师兄、师姐一同对二狗出手，只知道道派的所有人都对“凌祥道人”如此年轻便能有此修为称赞不已。
　　可每当和寻寻两个人安静下来的时候，薛元道便忍不住地担心。
　　他的这个徒弟，总是不要命。
　　他不知从哪里得知了落镜的事情，其实他并没有对此抱有希望。
　　可他却想见一见二狗，便立即给二狗写了信。二狗仍然是他的那个徒弟，接到了他的信之后便立刻赶了过来。只是随他一起来的，还有莫黎月。
　　薛元道忍不住内心的不满，提着剑就朝着二狗刺了过去。
　　可在后来看到二狗衣服下的那些伤痕之后，他的心都在揪痛。莫黎月跟二狗两人聊着，十分亲密的模样，薛元道不由得觉得碍眼。
　　二狗还是如同以前的那般模样，无论什么，都不会同他说。
　　薛元道第一次讨厌起了一个人。
　　他讨厌那个一直陪伴在二狗身边的莫黎月，十分讨厌。
　　那天二狗和莫黎月走后，寻寻坐到了他身边。
　　“你不喜欢我。”寻寻对着他说道。
　　“什么？”
　　“你不喜欢我。”寻寻再次重复道。
　　“我喜欢你。”薛元道顺着她的话重复道。
　　寻寻看着他，问道：“你若是真的喜欢我，就绝对不会以这样的眼神去看另一个人。”
　　寻寻的话让薛元道无地自容，他其实心底里有些明白自己对二狗的感情，却没有想到会被寻寻看穿。
　　他立刻否认道：“他是我徒弟。”
　　如果不是最后二狗消失在他面前，他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正视对二狗的这份感情。那天的落雷，就在他面前落下，而二狗就站在他的面前，他却来不及救他。他想要将二狗散去的魂魄再次搜寻回来，却也做不到。
　　那五千多年的时间，他甚至再也找不到任何一个人，能够像二狗这样触动他的感情。
　　“不知道。”薛元道回神过来，一边为二狗梳着头一边答道。
　　他确实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二狗，可知道了喜欢之后，便是刻骨铭心。
　　两人平静着渡过了一天，到了第二天清晨，两人不由得都起了个大早。外面的天空万里无云，树林间有微风拂过，十分舒适。
　　谁都不会想到，这样一个晴空下，竟然会有落雷降下。
　　“师父，落镜被你带走，为何五行阵法却没有消失。”闲来无事坐在屋子面前，二狗活动了一下四肢的关节，对着薛元道问道。
　　“落镜又没有消失，五行阵法为何会消失？”
　　“可你不是带走了落镜么？落镜难道不在这里，也可以维持五行阵法？”
　　“嗯。”薛元道点头道，“我最开始得知落镜，是因为寻寻感染魔气。当时我所知道的，只是落镜为四大宝镜之一，有祛除一切邪念之力。后来无意间得知落镜能够维持五行阵法，我便在五行阵法中寻找落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