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以修道》奎籽

59、章五十七 禁忌之术（七）

　　二狗在远方看着两个孩子玩耍的模样，眼神有些迷离。他们沿着来时的路走了一遍，下一个便去了冥界。冥界此时已经完全换了模样，继承了东冥王的林裕礼，此刻倒颇有几分薛元道记忆里的模样。
　　“二狗？”林裕礼看着二狗，有些不可思议。
　　二狗轻轻一笑，随后对着林裕礼说道：“之前没能看到你成为冥王的英姿，如今来弥补一下，也是不错的。”
　　林裕礼有些诧异地看着他，随后问道：“那些记忆是真的？”
　　“是啊。”二狗坦然地回答道。
　　“那........你？”
　　“我师父干的。”二狗对着林裕礼简单地解释道。
　　二狗和薛元道在冥界待的时间并不久，出了冥界之后，薛元道本想带着二狗去旁边不远的一座小镇游玩。可二狗却忽然提议道：“师父，我们去两界山吧。”
　　薛元道往前走的脚步忽然顿住，二狗也陪着他停了下来。
　　“为什么？”
　　二狗没有回头，沉默了好久好久，才转过身，对着薛元道缓缓说道：“总要.......结束的啊。”
　　“为什么要结束？”薛元道盯着二狗，眼中有一丝红光闪过。
　　“师父，你明明知道，就算你逆改了时间，这个世界，也不会有我存在的未来。”
　　——这孩子，能帮你渡劫。
　　“我不知道！”薛元道上前，一把抓住了二狗。
　　二狗从来没有像如今这般切实地感受到薛元道的情绪，二狗一直都知道薛元道的执念很深，只是从来没有.......切身地感受过。
　　可正因为这么清楚地感受到了薛元道的情绪，二狗却更加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
　　“念儿，我不会让你走！”
　　“师父.......我总会走的。”二狗说道，“裕礼告诉我，你曾经去冥界找他要过魂器。”
　　“是。”
　　“可惜，因天劫而魂飞魄散的灵魂，是魂器也无法救回的。”
　　“所以这次我绝不会让你再离开我！”薛元道朝着二狗说道，“只要不去两界山........”
　　“不去两界山，又能怎么样呢？”二狗对着薛元道问道，“师父你明明知道，我究竟是什么。”
　　薛元道抿唇不答。
　　“师父，落镜呢？”二狗问道。
　　“被天劫打散魂魄的人，是不可能复生的。”薛元道忽而说道，“你本就是落镜，魔界要杀我，最终的目的只是为了要销毁你的存在。”
　　“五行阵法被寻寻所破坏，你死后，落镜便浮现于两界山上。”薛元道忽地咬牙道，“我本来并不恨她！”
　　“她将落镜打碎了？”
　　“是！”薛元道咬着牙道，“后来三界大乱，魔界涌入人界，肆意屠杀人类。仙界出兵征讨，却无法再将魔人赶回魔界。魔气侵蚀着人界的人类，一时之间竟分不清人与魔。”
　　二狗虽没有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却可以从薛元道的描述中想象出来。
　　能够在这样的世界里活下来，二狗难以想象，薛元道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可这些都与我无关。在你死后的那一瞬间，我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对于我而言，都无所谓了。”薛元道缓缓道，“我曾经试过用魂器将你找回，可无一都失败了。我想到了上古的四大灵镜，找遍三界之后，我竟可笑地发现，原来.......你就是唯一可能救回你的落镜。”
　　“我想逆转时间，可是........被天劫打灭的魂魄，就连逆转时间，都没有办法再回来。”薛元道的语气中带着绝望，那是几千年来沉淀下来的。
　　“天界为了能够改变魔人入侵而引起三界大乱的结局，不惜助我改变时间。可当我知道就算是改变时间也无法救回你时，我便没有再想过要去改变。”薛元道低声地笑着，“三界如何与我何干？那个无论如何都会陪伴我、相信我的人，如何都回不来，我就算逆改了时间，拯救了三界，又有什么用？”
　　二狗听到这里，不觉疑惑了起来。
　　“那师父你.......究竟是如何.......”
　　“我遇到了一个人。”
　　挣扎了五千多年，薛元道总算是在挣扎中放弃了希望。落镜碎了，即使他改变了时间，即使回到了过去，二狗.......也不会存在。
　　天界的人一直在寻他，希望他能够改变三界的命运。
　　可三界对于他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
　　生他的父母，可以为了钱财而将他卖给师父。教养他的师父，可以因为怀疑他与魔人勾结而将他逐出师门。整个三界，究竟有什么是他不得不去拯救的？
　　“你想要再见到他么？”
　　在他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女孩。
　　薛元道不自觉地看向了她。
　　这个女孩的着装十分奇怪，在这个三界大乱的地方，她的衣服竟能做到一尘不染。她一头碧绿的头发，与这般污秽的世界格格不入，可就是这样清淡的颜色，却能让人感到一丝希望。她的左眼被刘海遮掩过去，只是一只与头发同样碧绿色的眼眸在盯着他，重复着问道：“你想要再见到他么？”
　　“想。”就是那样一只眼睛，就算不用她说明“他”是谁，薛元道心中便有了答案。薛元道看着她，就像是烛光即将燃尽前的最后一丝希望，“我想再见他，哪怕一面也好！”
　　“那么........”那个女孩微微闭眼，随后微笑着说道，“我告诉你一个方法。”
　　“那个人是谁？”听了薛元道的叙述之后，忍不住问道。
　　薛元道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是谁，她并没有告诉我她的身份。她告诉我，只要改变了时间回到了过去，她便有办法，让我再见到你。”
　　二狗不由得皱了皱眉。
　　“她说，回到过去虽然不会再有你，但是落镜仍会存在。只要落镜存在，我便可以用我所有的执念，加上五行阵法的灵气，重新再将你的魂魄聚集。”
　　“那她有没有告诉你，你会入魔？”
　　“她说了。”薛元道答道，“她说，若是我执念过深，势必入魔。可那又有什么所谓？对于我而言，是仙是魔，又有什么所谓？”
　　“三界大乱，这世间早就无仙魔之分。你知不知道，我在那样的世界里不停地挣扎着活下来，不过是为了寻求那一点点，与你再见的可能。”薛元道将自己的所有情绪，都随着声音倾泻了出来，“我无法接受你就那样离开我，我甚至都来不及告诉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不是玩笑。”
　　二狗微微叹了口气，随后也回答道：“师父.......我也不是开玩笑。”
　　“当时在凌岳山，我跟师弟说的那句，不是开玩笑。”二狗认真地说道，“我从很久很久之前就一直喜欢你，只是........我不敢说。”
　　“我知道。”薛元道伸手，将二狗抱在怀里，“我知道.......”
　　“我不会带你去两界山的。”薛元道转而说道。
　　二狗叹了口气，对薛元道的回答并不意外，“师父，你真的要.......沦落魔道么？”
　　“无所谓！”薛元道放开二狗，定定地看着他，“若这是唯一让你存在的方式，入魔道也无妨。”
　　“可是师父。”二狗看着薛元道，神情复杂，“我.......不准。”
　　还没有等薛元道开口，二狗继续说下去，“师父，我存在这个世界唯一的意义，就是帮你渡劫。师祖说过，只有我消失之时，你方能得道成仙。”
　　那一次本应是薛元道的雷劫却转到了二狗身上，可即使这样薛元道仍然可得道成仙，这不是上天出了错。
　　这一切，本来就是被命运写好的。
　　薛元道忽然笑了，带着一丝自嘲地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眼睁睁地放弃。放弃我找寻了几千年，不惜用全天下的人的生命作为祭祀品，改变了时间，取出落镜，亲手扰乱了五行阵法也要寻回的你么！”
　　“师父........”二狗轻声念道，沉默了许久，才又坚定地开口道，“放下执念吧。”
　　“我不要！”薛元道对着二狗答道，没有一丝犹豫，“你知不知道，当我得知你并不是人类的时候我有多么庆幸？可后来知道，你就是那时被寻寻所毁坏的落镜后，我又有多绝望？若不是遇到了那个人，我甚至连再见你一面的可能都没有，就我一个人，苦苦地挣扎着.......我甚至不惜以三界作为祭品，重新回到这里，将落镜从五行阵法中取出，只为了一点点地用落镜追溯回天地间那一点点的你的魂魄。”
　　“所以师父，你才要封锁我的记忆。”二狗接着薛元道的话说道，“若是我忽然恢复所有的记忆，你的执念无法承载下当时忽然恢复记忆的我的魂魄时，我的魂魄便会再次消散。”
　　薛元道点了点头，“可是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师父你可知道，就算是你如今将我从虚无中拉回，命数上，也不存在我的未来。”二狗对着薛元道说道，“你若要飞升成仙，必须要渡劫，九天雷劫对于你而言不过是小事，而我的存在，才是你飞升成仙最大的障碍。”
　　薛元道皱眉道：“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