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章二十 北冥为水（十） ...
-
薛元道冷这一张脸，对着他说道：“痛就说，不要硬撑。”
他不是硬撑.......
他只是.......
不想成为累赘，不想被抛下，不想再一个人。
二狗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师父早。”二狗从床上起身说道。
“早。”薛元道将手里的书卷收了起来，随后他又开口说道，“中午之后我们准备起身，去下一个地方。”
“哪里？”
“圭原。”
薛元道将书卷放在床边，将二狗搀扶着下了床。二狗身上的伤口早已经不痛了，被薛元道这样搀扶着，他有些不自在地说道：“师父，老让你照顾我，真不好意思。”
“不喜欢？”
“不是啊。”二狗慌张地解释道，“就是觉得不是我该孝敬您么？”
听到二狗的“您”字，薛元道皱了皱眉头，伸手轻轻敲了敲二狗的额头，对着二狗温和地说道：“你我二人，永远不必如此。”
二狗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被薛元道敲过的地方并不疼，只是有些不真实。薛元道转身在前引着路，二狗跟在后面一路上都不由自主地一边笑着一边哼着歌。
被二狗这份愉悦的心情所感染，薛元道前进的脚步都不由得变慢了稍许。周围的山水明明是几百年不变的景色，此刻却觉得异常鲜亮。二狗一路上看到不同的鸟儿都会一一指出来询问薛元道。
薛元道看着面前缤纷多彩的世界，不由得笑了笑，“为师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游玩过了。”
真的太久了.......接近.......六千多年了吧？
“师父之前都没有下山来历练过么？”二狗问道。
薛元道一直都是一副不食烟火的仙人模样，总是让二狗感到飘忽不定，难以捉摸。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是真正地将薛元道当做了一个师父放在了心底里。
二狗心底里没装下过什么人，他不敢说薛元道是唯一的一个，但绝对是第一个没有错。
“经常都在山下，只是.......”薛元道叹了口气，随后说道，“一个人.......是什么样的风景，又有什么意义呢？”
二狗第一次知道，原来薛元道也是和他一样，很害怕一个人的。
“怎么了？”见二狗一直盯着自己，薛元道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二狗摇了摇头，随后笑着上前抓住了薛元道的手，认真地说道，“师父，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薛元道微愣。
“无论以后发生了什么，我都会陪着师父。”二狗的语气十分郑重，“直到师父不需要我陪为止。”
——师父，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
薛元道笑了笑，却带着一丝苦涩。
“你答应过的.......”
“嗯？”
“你答应过的。”薛元道回握住二狗的手，他的手腕上有着一道道伤痕，二狗觉得有些像是在梦中所见到的自己身上的上横，不由得有些愣。可薛元道紧握着他的手的力度，让二狗硬生生地从发愣中回过神来，“不可以消失。”
“我不会消失的。”
“不可以死。”此刻的薛元道有些像小孩，一点点地向着父母提着要求。
“师父，我并没有想死啊。”二狗说道，“但若是有什么事情，我不得不死，那我也没办法啊。”
“无论如何都不可以！”薛元道强调道。
“可万一.......”
“为师绝不会让万一发生！”薛元道说着，双眼带着一丝赤红。
二狗只好答道：“好。”
薛元道忽的笑了，他牵着二狗的手，往前走着。薛元道身上有着太多太多二狗不懂的东西，不过.......
有一个人需要自己陪着，自己不再是一个人了。
二狗看着薛元道牵着自己的那只手，他就像是一个小孩子，被薛元道牵着。小时候他一直期待着有父母，但是并没有。如今虽然也没有父母，但他却有了一个很好的师父。
“师父，我以后一定会一直、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二狗强调道，“就算你以后有了别的弟子，也可不可以嫌弃我。”
薛元道转过头来，对着二狗说道：“为师不会有别的弟子。”
二狗愣了愣。
“为师只会有你一个弟子。”薛元道笑了笑，“无论是过去，还是将来。”
“师父不收别的师弟师妹么？”二狗问道。
“不收。”薛元道摇了摇头，“只要你一个.......就足够了。”
二狗开心地笑了起来，就像是得了糖的小孩一样。
“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努力，绝对不给师门丢脸！”
薛元道回以一笑，随后继续牵着二狗走着。
他的手比起二狗的要大上少许，虽说二狗如今也是青年，却要比薛元道矮上许多，也清瘦了许多。
看着薛元道比自己健壮了许多的背影，二狗不由得感慨道：“师父，我以后也想像你一样这么强壮！”
提及这个话题，薛元道的笑容一滞，他叹了口气，随后说道：“可为师倒希望，你能一直就这样。”
“不行，我以后也一定要成为一个强大的人，这样才能保护师父。”
观镜里看到的自己，一看就十分强大。二狗想要成为那样的人，能够像薛元道如今保护他一样，保护薛元道。
“那就好好修炼吧。”薛元道答道。
“师父一般怎么修炼？”
薛元道一边走着，一边沉思了许久后对着二狗答道：“挑水登山。”
“修道之人也要讲究身体的锻炼么？”
“嗯。”薛元道耐心说道，“虽说成仙之后身体对于仙人而言不过是形具，但在修道期间，良好的体魄对精进修炼大有好处。”
“比如说，意念本是虚无的东西，你要操纵它，多数都是通过冥想，但并不只有冥想一道途径能够增强你的意念。□□的锻炼也是精神的一种锻炼，在你的身体离经磨练后，你的意念也会随着经历这些磨练而逐渐增强。”
“哦！”二狗恍然道，“所以师父才能将虚无操纵得如此自如啊！”
“嗯。”薛元道承认道，“不过也并非只有□□的锻炼才能使意念变得强大，你知道怎样的意念才是最为强大的么？”
二狗摇了摇头。
薛元道并没有立马回答他，他的眼神微微有些迷离。
二狗想起了林裕礼和冥王都说过的一件事情。
对于薛元道而言十分重要的一个人，曾经于天劫之下，魂飞魄散。而他们也同时说了一件事情——就算是魂器，也没有办法追溯回被天劫打散的魂魄。
薛元道此番.......大约是在回忆那个人吧？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薛元道这样的表情曾经有过很多次，而每一次，都与那个人有关。
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只要思念起他心底的那个人时，眼神就会像这般。留恋、回忆、悲伤以及沧桑，全部交织在一起，在他的双眸里，没有尽头地延续。
“意念，本就取决于人心。”薛元道缓缓开口答道，“最强的意念.......不过是无所畏惧。”
“无所畏惧？”
“不畏生，不惧死，不忧人，不愁魔。”薛元道继而解释道，“不执念于‘生’，不着急于‘死’，随天命而行，无欲无求。这样的人，意念最为强大。”
二狗有些茫然，“师父，那样的人真的存在么？”
薛元道顿了顿，随后摇了摇头，有些艰难地说道：“不知道。”
二狗知道，薛元道说谎了。
这样的人，一定曾经存在过。
恐怕，就是那个于天劫下魂飞魄散，对于薛元道而言，十分重要的人吧？
二狗忍不住想到。
可他并没有追问薛元道，这样伤心的往事，二狗不愿意提起。不是为了薛元道，只是每当薛元道难过的时候，他也会变得异常地难过。
心底里有一种很莫名的情绪，只希望薛元道能够开心。
好像.......只要师父开心，他便会很开心。
两人继续往前走着，期间路过一处茶馆，二狗觉得有些累了便拉着薛元道一同坐下休息。越接近圭原的地界，周围的温度越高。
要不是觉得不穿衣服实在太过低俗，他真的想像着以前乞讨一样光着上半身走着。
“哟两位公子不像是这里的本地人啊。”小二弯着腰讨好地笑着走到两人面前说道。
这位小二还想开口说些什么，薛元道却从身上掏出了一锭银子摆在桌上，对着小二吩咐道：“一壶龙井，外加两个地串烧。”
小二拿了银子，继而说道：“看来这位公子是熟客，没问题，马上上来。”
等到小二退了下去之后，二狗才挪了挪椅子坐到薛元道身边问道：“师父，你身上原来有带银子的啊。”
薛元道看着二狗，一脸的不解。
二狗有些愧疚地挠了挠头说道：“我以为修道的人都不用带银子的。”
“那你觉得之前为师是怎么带着你住客栈的？”
二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随后又问道：“我们的影子都是从哪儿来的啊？”
对于二狗而言，修道之人讲究的便是一心想道，除去修道之外，一切对于他们而言都不重要。那么，为什么薛元道的身上总是有花不完的银子呢？
“想知道？”
“嗯！”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章二十 北冥为水（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