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序 无妄山之行（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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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狗睁开眼睛，只能看到面前的一片草地，在这片草地的尽头，坐落着几户人家。
他所见的景色慢慢向前，却不是他在动。
他仿佛是游魂，却被硬安在了这具躯体之中。
这里究竟是哪里？二狗忍不住想到。
二狗进天灵道修道并不久，他的师父薛元道掐指一算，说他劫数将至，便匆匆忙忙带着他出了天灵道所在的凌岳山。
这里是无妄山，距离凌岳山并不太远。两人顺路而行，不过三天便到了这里。
到这里不过一天，便听山下村民提起——近期来无妄山时常被雾气笼罩，怕是有什么不好的东西。
作为修道之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不好意思，二狗才修道不过几天，这个问题对于他而言有些深奥。可二狗答不初来，并不会影响薛元道的决定，身为修道之人，便要以除魔为己任。
然后......
二狗便随着薛元道踏进了凌岳山，他们本应身在凌岳山的灌木丛中，可怀就坏在了那灌木丛，二狗只是两眼一闭，再一睁，便在完全不知名的情况下，变成了这具躯体中的一抹游魂。
这具躯体又往前走了几步，随即便看见了一处破旧的院子。院子前的一个角落，蹲坐着一个乞丐。
二狗忍不住想起来自己以前乞讨的日子，那时候的他估计就像面前的这乞丐一样，全身脏兮兮的，拿着个破碗，坐在原地等待着周围路人的施舍。
面前的这个乞丐有些眼熟，二狗定眼一看，才发现.......
这不是他师父薛元道么？
忽然一位女子从他身后直直穿过，走到他师父面前。女子穿着一身青绿色的衣服，阳光照耀在她的笑容上，显得分外动人。
她的手里拿着几枚铜钱丢到了面前乞丐的碗里，随后笑着说道——
“小乞丐，别饿着了，快去吃午饭。”
二狗看着薛元道抬头，看向了面前的这位姑娘。此刻的两人，就仿佛世间的黑与白，就算相交在一起，也不会有交汇的可能。
薛元道一直坐在那个地方，深夜就旁边的地上一趟，这么过了无数个春秋。有一天，镇上来了一位道长，穿着一身白色的道袍，仙风道骨的模样，很是俊俏。姑娘每天都跟着道长一同论道，脸上偶尔会出现一丝的微红，道长偶尔轻轻讲着一些道理，姑娘总会痴痴地看着她。
而每当这时，在角落处看着姑娘的薛元道，也会痴痴地盯着姑娘看。
姑娘每一天都会跟道长出现在薛元道的面前，在与道长相处的每一天，姑娘都十分幸福地笑着，那份笑容，是从来未曾施舍给薛元道的。二狗不知道自己在其中扮演着怎样的身份，但他就一直站在薛元道的身边。
好在这份时间过得很快，道长和姑娘在经历了很多天的路过后，终于有一天，这位姑娘又一个人来到了薛元道的面前，和以往一样递给了他一些铜钱，随后幸福地笑道：“小乞丐，我和道长在一起了，只是还不敢跟家里说.......”
姑娘说了很多，但二狗实在是没能一个字一个字都记住。反正大概都是一些夸赞那位道长的话，她有多么地喜欢那位道长，家里的反对，以及她的坚持。
可姑娘的坚持并没能持续多久，在一天下午，道长忽然消失了，无论姑娘如何找他，他都没有再出现。姑娘找了他许久许久，找遍了镇子上的每一户人家，可最后都没有找到。
道长走了，却留下已有身孕的姑娘。
姑娘的家人很恼怒，把姑娘关在家里，企图将姑娘和姑娘肚子里的孩子一同饿死。
从此，薛元道和那位姑娘便像是换了一重身份。
薛元道每天都用自己乞讨的钱换来的一些馒头，偷偷地送给姑娘。一连坚持了十几天，姑娘靠着薛元道的那点儿口粮，并没有被饿死。
姑娘的家里人觉得很奇怪，便在姑娘屋门外藏着，想要知道究竟是谁在帮助姑娘。
这天中午，薛元道如同往常一样去给姑娘送饭，却被姑娘的家人逮个正着。姑娘的家里人喊来了周围的人家，一同把薛元道打了出去。
薛元道被打得全身一片青一片紫的，可第二天仍旧继续。
二狗兴致淡淡地看着面前的一幕，他不太明白，薛元道为什么非要这么执念于救下这位姑娘。
就这样过了两三天，姑娘的家里人终于做下了一个狠心的决定——将姑娘连同那个野孩子一同烧死。姑娘从门后听到了这些事，在薛元道给他送饭的中午，恳求薛元道将她从这里带出去。
薛元道没有询问，只是照着姑娘说着，将她带离了这个家。
“谢谢你，小乞丐。”那个姑娘脸上带着泪，一副十分狼狈的模样，她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对着薛元道再次恳求道：“我想去找那个人......小乞丐，你能帮我么？”
薛元道当然没有拒绝那个姑娘，他带着姑娘，一路走过了很多地方。
他们走过一处山，山中央连着一条铁链，铁链的一段有着一块十分高大的岩石，岩石上刻着红字。二狗没有仔细去看，便也没能看清那被云雾遮挡住的几个红字。二狗此刻处在岩石后面距离两人很远的位置，他总觉得这个地方十分眼熟，眼前晃过他与两个人一同走过这处的画面，可却再也无法记起。
他究竟是和什么人，在什么时候，来过这个地方？
二狗的视线一直在两人身后，他并不能全部听清薛元道和那位姑娘的对话。
他只能看着两人一同沿着山路走上去，山顶有一处道观，那位姑娘苦苦地询问道观前的小道童，却找了许久，都没能找到之前的那位道长。
无奈之下，薛元道只能带着那位姑娘一同下了山。山脚下有一处悬崖，悬崖上有瀑布落下，旁边堆叠着许多青岩，没有一处杂草。
姑娘蹲坐在瀑布与大地交接的地方面前，苍白的脸色中带着一丝坚定，“我要找到他，小乞丐，我要找到他。”
等到姑娘和薛元道走远，二狗的视线仍然停留在姑娘方才蹲坐的那处瀑布下。
瀑布下的青岩........
——小乞丐，这个鱼熟了没啊？我好饿啊。
又是那两个十分熟悉的身影，可只要二狗想要细想，那两个身影便会消失。
姑娘的肚子越来越大，薛元道本就是个乞丐，并没有什么钱来支撑姑娘的花销。
姑娘的家并不是普通的人家，他们所到的地方有一处镖局，姑娘随着父亲出来游玩时曾偶然结识这位里的一位镖头。镖头认识这位姑娘，便十分慷慨地给了他们一份简单的镖物，由此起，薛元道便开始了第一次护镖。
护镖很顺利，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劫匪。结束之后，两人立刻拿到了一笔不算太少的钱。
这个时候，姑娘的肚子已经高高隆起。
薛元道换了一身麻衣，稍微梳洗后看上去倒是有几分今世的模样。姑娘始终未曾放弃寻找那位道长，薛元道便继续跟在她身旁。两人寻访了许多地方，却始终没有丝毫头绪。
那个道长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天大地大，再也找不到丝毫足迹。
大年初七是姑娘的生辰。
大年初四的那天，薛元道在他们所歇脚的城市里停了下来。三天的时间里，薛元道拼了命地去做小糖人，在路边卖给那些带着孩子出门拜访的父母们。好不容易到了初七的晚上，薛元道用得来的钱换成了烟花，在姑娘面前，一个个放到了空中。
烟花很美，在黑夜里绽放出五光十色的光芒。光芒映衬在姑娘瘦弱的脸上，泪水从姑娘眼中汹涌而出。姑娘抬手，捂住自己想要放肆哭喊的唇，支吾着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随后，薛元道上前，轻轻擦干姑娘的泪水，说道：“没关系，不要哭，寻寻。”
二狗猛地看向了两人。
寻寻？好熟悉的名字........
“对不起.......对不起.......”寻寻扑在薛元道怀里，一边哭，一边喊道，“对不起，小乞丐，我不能.......我忘不掉他。”
“嗯，我知道。”
随着姑娘的哭声，夜空中再次绽放出光芒。
待光芒落下之时，薛元道微微低下头，将自己的头靠在寻寻姑娘的头上，随后低喃道：“我知道......”
二狗觉得自己心底的位置好痛，但他不明白究竟为何痛。这只是一断无关自己的往事，只是其中牵扯到的那个人是自己的师父罢了。
寻寻姑娘的肚子一天一天增大，为了能够挣足孩子衣服的钱，薛元道不得不护着已经怀孕八个月的寻寻走镖。
“那一天，一切都很平静，路上的草很平静，风和平静，就连路上遇到的路人，都亲切得可怕。”
寻寻姑娘的声音出现在了二狗的脑海里，那声音十分轻柔，就像一阵风一样，转瞬即逝。
“平静到最后，我们连同货物一起被山匪退下山崖。”
二狗面前的景色忽然变得模糊，他看不清面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听到了漫天的呼喊声。火光在他眼前蔓延开来，有大片的血在他眼前绽放......
等到一切都偏于宁静后，二狗发现自己身处一片丛林。丛林的树木全部被火烧得焦黑，周围躺着一堆的尸体，而在这些尸体中，二狗第一眼便发现了薛元道。
等到山匪带着财务离开了之后，薛元道才慢慢转了个身，他身下，寻寻姑娘和她的孩子一切完好，只是有些狼狈，却没有受什么伤。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序 无妄山之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