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六梦（清）》司马长空

52、鹊桥仙

　　第二天睡到自然醒，太阳都晒屁股了也没人煞风景的叫我起床，真是爽！
　　偷偷的跑到胤禩的房间，却发现他不在里面。
　　瞧着那整理干净的床铺和飘着檀香味儿的幔帐，心中忽然涌上了失落和恐慌——他不会反悔了，丢下我自己跑了吧。
　　我急急地向门外冲去，冷不防，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哎呦……胤禩怎么是你？”胤禩身着月白色家常布衫，腰束天青色纹龙缎带，显得亲切，更加的阳光温暖，不像在宫里是那么的威严和贵气。
　　“你到哪里去了？”压抑住心里小小的抱怨，我环上他的腰，用手指描绘着那洒金色的纹饰，低声问道。
　　完了完了郭凌澘，你彻底被这小子给吃定了，一看不着他就会感到失落，就会心悸，丢不丢人？
　　“我去种花，不是已经跟澘儿说好了，要在院子里种上满满的蔷薇和百合。”胤禩享受着我的抚摸，声调愉悦的说。
　　“有这种好事，怎么不叫上我？我也得跟自然接触。”还有一句话没敢说出口——我还得制造机会跟你接触才行。
　　“先去用膳，待会儿我们一起。”胤禩说着掩上房门，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执起我的手，朝侧厅走去。
　　今天的菜色明显的契合我的口味，富含蛋白质，各种氨基酸和动物脂肪，我感激的冲他笑笑，“我要开动了！”挥舞着筷子，开始风卷残云般的将它们接解决掉。
　　胤禩则恪守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一声不吭，小口嚼着饭菜，偶尔抬头和我对视，两人会心一笑。
　　“你可真是守规矩。”离开饭桌，收拾妥当，我们走在去花园的路上。
　　胤禩略微的皱了一下眉，但随即就舒展开了“只是多年的习惯，其不喜欢规矩，我向往跟澘儿一样自由自在。”
　　他像是被人束缚很久的孩子，略带委屈的接着说“小时候，当嬷嬷把我从额娘房里赶出来，面无表情地告诉我说‘依照宫规，八阿哥该回阿哥所温书，不可在娘娘这里久留。’当时我就发狠的想，有一天一定要变得非常强大，强大到拥有凌驾在规矩之上的权力，强大到可以涂抹掉额娘身份的污点，再也没有人阻止我去看望额娘，再也没有人强迫我做别人的儿子。”胤禩情绪有些失控，说了一大通的话。
　　我捏了一下他的掌心，我懂，我懂的。懂他作为儿子的无奈，懂他对氲良阿姨的爱。
　　这么诚挚的感情，就被康熙无情的扼杀了，难怪他会这么向往权力，其实动机很简单——他希望看到他在乎的人都快乐，实际上在他的内心深处，亲情是远远高于权力的，只是因为宫中扭曲的生活改变了他的初衷，让他误入歧途。
　　夺嫡的九龙，都有不为人知的辛酸往事吧。
　　他们不是一落地就互相算计与残杀，是超负荷的压力驱使他们泯灭和摒弃本性，大开杀戒斗个你死我活。
　　所里历史上对他，对雍正，对八四两个党派的评价，都过于严苛了。
　　“真对不起，因为我，你要跟氲良阿姨分开。”我很抱歉地说。
　　“傻丫头，跟你在一起我已经很满足了。”的确，我也发现他脸上真心的笑容渐渐取代了应付公差的那种假笑。
　　“等我们安定下来，就想办法把氲良阿姨也接来，我们三个过无忧无虑的生活。”虽然知道这不大可能，但我还固执地谋划我们未来的美好蓝图。
　　胤禩也明白，我们以后的日子大约只能用“颠沛流离”来形容，但他却没有粉碎我的梦想泡泡，而是戏谑地说“澘儿这可说错了，第一，不是氲良阿姨，该改口叫额娘了。第二，不是我们三个人，还有小凌澘和小胤禩。额娘喜欢热闹，人越多她越高兴，那就……辛苦澘儿了。”
　　我气结，追着他满院子跑“谁要嫁给你了，谁说要给你生一大堆孩子了，把我当母猪？你要生自己生，我不奉陪。”
　　“那我只好找别人帮忙……”胤禩摇摇头，做出要跟情妇偷情的样子。
　　“你敢！”我一掐腰，作出泼妇状“最多一个！”
　　“五个。”胤禩伸出自己的一巴掌，比划到。
　　“想得美，那我岂不是天天得挺着肚子？有损我的光辉形象，没有戏。”我立场坚定地拒绝。
　　“四个。”胤禩讨价还价。
　　“数字太不吉利。”
　　“三个，这是底线了。”胤禩大义凛然的教育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想澘儿不是不孝的人吧。再说一个只有孩子，那他岂不是像我一样，从小就孤零零的，连个伴儿都没有。”切！你们家倒是儿子多，为了点儿破家产争得头破血流。
　　“要不……就两个吧，一个小凌澘，一个小胤禩。”他一咬牙一跺脚一狠心，伸出了两个手指头。
　　“成交！”我拍拍花盆，给自己弄出点音响效果。
　　“澘儿听清了，是‘一个小凌澘，一个小胤禩。’一定要男女都有，既然你答应了，那为夫以后可就得辛苦辛苦……”胤禩摆出了和小表哥一样的痞子相。
　　狐狸……两天被他算计了三次……看来我的智商有待提高……
　　笑笑闹闹的，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花没种多少，院子却让我们搞得一团糟，我和胤禩才不管这些，换下满身泥点子的衣服，大摇大摆的跑到餐厅用膳。
　　正吃着，我看那叫司赭的侍卫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伏在胤禩的耳边说了一番话，距离太远，我听不清内容，但可以发现胤禩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不会……出什么大事了吧……我这乌鸦嘴可是很灵的，好的不灵坏的灵。
　　等司赭走了以后，胤禩什么也没说，依旧神色平静的扒饭，脸上瞧不见一点波澜。
　　“出什么事了？”我放下碗筷，直接的问道。
　　“没什么。”胤禩虽然看似漫不经心，但他眼神有些躲闪。
　　“你以前不是说过？你永远能找到我，我永远不离开你，你永远不骗我，我永远要等你。”
　　“嗯。”
　　“那你现在得告诉我实话，到底出了什么事？”
　　“不关我们的事，澘儿，咱们的船还有两天就到了，我们……就自私一会好不好？什么都不要管。”胤禩的语气里掺杂的请求，看来事情真的是很严重，要不他是不会这么说的。
　　“告诉我吧，什么事？”我深呼吸了一下，做好了接受事实的准备。
　　胤禩苦笑“怕是不止一件事，是好多的烦心事。澘儿……一定要知道吗？”
　　“老九也是正蓝旗的旗主，他发觉我调了些兵力，已经警觉起来，正在跟老十的正红旗一起，寻找我们的下落，若是不快点走，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嗯，就知道爱新觉罗家孩子心眼子多，没这么容易就从他们手掌心里逃出来。
　　“澘儿，不管其他的事了，我们快走！”胤禩拉起我，口气十分强硬。
　　“不要！”我语气坚定，跟他硬碰硬地说“我要知道！我一定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真么没有回旋的余地了？”胤禩颇为无奈。
　　得到我肯定的回答以后，胤禩才缓缓的，不情愿地说道“第一，因为裕皇伯突然发病……”
　　“老爷子怎么啦？”我语气焦急。
　　“京城传过来的情况很模糊，只是说不太好。因为裕皇伯突然发病，还有索额图叛变，皇阿玛在已经回京的路上了。”胤禩很苦恼的指着下巴。
　　对，我就觉得康熙四十二年有什么大事……看来我的猪脑子还管点儿用。
　　“还有什么事？”看胤禩那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就知道还有事儿。
　　“因为裕皇伯发病，皇阿玛取消了行围的计划，所以科尔沁的老汗王那苏图正在来京的路上。”
　　好乱……大家怎么都来捣乱……
　　“他非得来干什么？”吃饱了撑得没事儿干？
　　“老汗王那苏图就要退位，所以他利用最后的权力来给自己最小的儿子鎏鍌，最小的女儿阿巴亥谋一门皇亲。”
　　“而且，”胤禩说到，“皇阿玛对这个鎏鍌非常重视，他极可能就是未来的新汗王。”
　　嗯，接受新信息。
　　“最后……凌澘，你不要激动。”胤禩有些担忧地看着我。
　　“好。”我觉得自己的承受能力还可以。
　　“凌愫……昨晚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