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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子期不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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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起朦胧登高望,
梦苍苍,
路茫茫。
鸿鹄锦书忽至,
惊起多少年少事。
心漫漫,
不忍欺瞒,
愿再遇君菊黄时,
共醉陶然。
康熙三十三年上官逸留。
当我参加完小表哥的生日宴后,又一次兴冲冲的来到了岫云寺,不过这次面对我的,并不是上官英俊的脸庞,而是一张冷冷的字笺。
我这时才记起,上官那天在我临走前曾说,寺中有一处菊花开得很好,九月快到了,那时,满目都会充斥着鲜嫩的黄,很美。他还邀我下次来赏,可惜,他食言而肥了。
他是我的蓝颜知己,是伯牙的钟期,可我们之间,却缺少这一份默契。现在他走了,我之前竟丝毫没有预感。
我步履沉重地来到的主持大师的禅房,轻轻的敲开了他的门——我要弄个究竟。
“施主,你来了。”我正寻思着怎么开口,一身穿着镶金袈裟的老和尚就缓缓开口,他转过身来,将慈眉善目的一张脸呈现在我的面前。
“贫僧听释清提起过施主,施主是要问释清的离去?”我根本就无需说话,这个老和尚像是能猜透我的心事。
“贫僧只能说,不知,不言,不参。”
“不过贫僧还有一句话要对施主讲,施主像是有两世情缘之人,但命中多有错失。”
我忽然激动起来,这老和尚知道我的来历?
“那我要怎么回去?”
“施主命数已定,只能顺其自然。”
“我会错失什么?”
“会错失,但不会一味错失。”
“什么意思?”
“恕贫僧不可多言,施主应自己参悟。”
“您也帮上官算过?”
“释清的命理,我早就暗示于他,只是,他却没有发现,总有一天,事情会明了,施主无需自扰。天晚了,施主请回。”老和尚下了逐客令,我只能闷闷不乐的回到家中。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中的我又问了上官那个老套的问题——既然我已经知道了你的理想,那你所崇拜的人是谁呢?
这个梦异常的清晰,我连上官有几根眉毛都能数清楚,梦中的他说最崇拜的人是柳永。
不是指治世之臣刘墉,而是白衣卿相刘永。
梦里的我笑着拍了拍那小子的肩,说我大约能猜到,柳永这个人很对你的口味。只不过你的命运可别像柳永这么坎坷和浪荡。
然后我又傻傻的问,柳永的《雨霖铃》的确是不错,但我觉得李煜的《虞美人》更好,而且李煜跟你也很像啊,都对权力不感兴趣,你最喜欢的为什么不是李煜呢?
上官当时好像是皱了皱眉,然后谈缓缓地说“我不喜欢帝王,帝王代表着千年的囚禁。”
梦到这里,上官的脸已经开始模糊了,而现实中的我几乎听到了公鸡打鸣的声音,眼见着时间就要来不及了,上官却一把拉住了我的手,有些急切地问我“那你呢?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我喊叫着告诉他我喜欢朱棣,那个发动靖难,横扫蒙古的勇士。我还说——
因为他敢于夺回来属于自己的东西。
梦的最后,像每一次我们分别的那样,上官把我送到古寺门口,不知怎的,觉得他单薄的身子好像更加的清瘦了,眼中还有像泉水一样流淌着的忧郁。
我正想离开,回头,却看到他的脸如蓝莲花一样的枯萎,只剩下,一个有些破碎的笑容。
我惊醒,发现额头上布满的细细密密的汗珠,四周是一片寂然。
子期离开了,伯牙把琴摔了。
我也有琴,但是我并不想摔。因为我的子期还会回来的,我们说好了,共醉陶然。
我并没有悲叹“山青青,水碧碧,高山流水韵依依,人生难得一知己,千古知音最难觅。”毕竟我与上官的距离,也许只是遥遥几座城,并不是生与死的鸿沟。
生活变得平淡了,我变得沉闷,水心变得忙碌,凌雨变得恬静。其他的,都没变。
地球不会因为谁的存在而转的更好,也不会因为谁的离开而罢工。所以饭照样吃,觉照样睡,琴棋书画照样要学。我只是在偶尔在发呆的时候,会不自觉地默念“轻寒,轻寒,何日遇君在阑珊。”
阿玛回来了,只有这一点是令我高兴的,于是我又搬回了额附府。裕王府老爷子虽然很对我的胃口,可他毕竟不是我的亲人,没有阿玛给我的那种安全感。而且在他家总有做客的感觉,根本比不上在自己家里舒服。水心很细心,老爷子说我向来是大大咧咧的,身边没个可心的人照拂,所以她也跟了我了。
水心很是知书达理,与我也有些共同语言,不几日,我们就成了闺密,心中因上官离开而激起的愁绪,也淡了。
学业还是繁重起来了,因为我的凌愫姐姐是在宫中的,听说还是很得宠的样子。所以我的一切也要向她看齐。原因当然是不言而喻,虽然我们郭络罗家已经出了两位皇妃,但满人是不介意姑侄共侍一夫的,我,凌雨,凌愫,都陷在这个可悲的圈子里,身不由己。
我从没见过这个嫡亲的姐姐,她好像也是很冷漠的样子。三位表哥出宫时,她一次也没跟着。
宜妃娘娘有一女幼殇,所以一直把姐姐当女儿养的。听小表哥说,只有他和姐姐的关系最好。因为表哥从小是被太后养大的,与亲生母妃并不亲厚。小十一总是对姐姐嗤之以鼻,说姐姐太冷漠,高傲。小表哥(99)是和姐姐同时长大的,因为他两人同岁,姐姐对他还算尊重,故而关系最好。
身边的人对姐姐的评价都很极端,要么大赞,要么大厌。相较而言阿玛的对姐姐是最中肯的“潸儿和愫儿自然都是优秀的,只是愫儿的性子有一点儿冷,人缘儿倒是比潸儿差些,但论及才情来,潸儿也是略逊一筹的。”看来我这个姐姐还算是个才女,我白比她多受了十多年的教育了。
“小小表哥,你们天天在一块儿,我姐姐也是个美女吧?怎么没发展成青梅竹马呢?”这一天,小小表哥又来到了我们的新根据地,竟然与我阿玛发展成了革命战友般的关系,我也不好摆脸子给他看,只能好酒好菜的伺候着。
“我可没这个福分,依我看,你姐姐只是年岁小点,若再大上几年,四福晋就非她莫属了。”
“为什么?”
“那才是真正的相敬如冰啊。”表哥一边吃桂花糕,一边给我解释。
“小小表哥,四阿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解一下未来皇帝的八卦,以后也可以当谈资啊。
“四哥不是人。”他很悠闲的喝了一口茶。
不是吧……谁说古人含蓄来着?这话都敢说。小小表哥,你说话要三思而后行啊,这可是下任大老板,据说还是十分冷酷无情的,得罪了他,你就等着到监狱里去逮老鼠吧!
“小小表哥,你这是怎么说话的?”不能让这个傻孩子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再怎么说大家也是亲戚,我就好心的拉你一把吧。
“四哥是神人。”又是一口茶下肚了。
你个倒霉孩子!说话大喘气干吗啊!害我白操心。
“你给我仔细的说说。”细想起来,我现在的处境很是危险,小表哥是日后的八爷党,宜妃姑姑又十分没眼力的跟日后的皇太后斗的欢畅。还有我这个危险的姓氏,摆明了就是日后那个被挫骨扬灰的八福晋的某个亲戚,天啊,我就是一个盖戳的八爷党,现在不和人缘儿极差的雍正搞好关系,那我以后还怎么混啊。
“小小凌儿,你好象很紧张四哥啊,难道……你仰慕他?啧啧,小小凌儿,没想到你的口味这样奇特。”
…………听见了吗?我小宇宙爆发的声音。“降龙十八掌!”小小表哥,放心,我对你是不会客气的。
“哎哎哎,小小凌儿,你说我是龙啊。终于不叫我小破孩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