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2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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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山间，有个人提着篮子在缓步走着。
他好像很累了，走不远的距离就得在原地站立一会儿。可他手中提着的篮子却是一回都没有放置在地面上。
人影走啊走，终于在一株格外繁茂的杉树前停下了步子。
往近了看，原来那树荫下有一处坟冢，看上去是有些年份了，背脊上长满了野草，更为惊奇的是，居然有几只花朵开放在其间。
放下篮子的老人看着那些生命力旺盛的花草，绷了绷脸，还是忍不住地扯开嘴角笑了，他一边嘟囔着“真有你的”，一边把篮子里的供品掏出来摆置整齐。
做完这一切后，他从篮子中取出一壶酒，两只杯子，先满上一杯放置在坟前，另一杯自己端起来一饮而尽。
“70年了啊。”
格外安静的空气中仿佛能听到烈酒划过喉咙的声音。
老人端着酒杯倚靠着树干，又提起身旁的酒壶，满上一杯一杯的清酒。不一会儿的时间，天色暗了。
光亮沿着天空的边缘逐渐模糊，仿佛是不经意间随手泼墨的画卷，由白遁入黑，再从黑色中生出白。
突然一阵微风从耳旁掠过。老人没有抬头。他目光直视着前方，就像没看到伫立在墓前的那个身影。
来人一袭银发，身着白衣，在暗夜里显得更为瞩目。
时间在良久的沉默中渐渐溜走，像是卷走了一夜的梦境。
我们之间，又说过什么呢。在这70年间，沉默构成了唯一的交谈。苏胤转过头看着不远处的背影微微蹙起了眉头。
可他又清晰地记得，那天，眼前的人如同发疯一般的失控。
每一个画面都格外清晰，惊惶失措，难以置信，再到崩溃，是他最后撒了一个谎让暴乱平静，他说，轶轻，等他70年，除妖七十一轮回，到时他会回来的。
轶轻终于暴露出心底的脆弱，呆楞着看向苏胤，用眼神祈求一个确定。而这个答案让将两人连接了七十年。
他相信他会回来，而他知道这不可能，却仍愿意给他一个期许。
如今，再没什么可以隐瞒的余地。眼前的人年复一年的保持着年轻的模样，而自己已经是一只脚迈进了土堆里。
“呐，苏胤。”
轶轻轻声地唤了他的名字。
“上次就说过的，谢谢了。”
“这些年来，不管怎样，还是走到这里了。”
“今天，我是来告别的。”
告别？去哪里？
轶轻抬手轻轻地拂动墓前的枝叶，那枝叶微微摇摆像是在回应着什么。
“也该了结了吧。苏佩回不来了，我也该往前走了。”他的声音甚至带着点久违的轻松。
“那些多少年前的梦境，我早该忘记了。”他的手像是习惯性地揪下来一株小草，随手捏在手里把玩着，苏胤看着他的动作心里一痛，别过了脸。
半晌后，他调整好声音，应道：“是啊。一场梦境。”
一场你我都沉迷其中的梦。
梦的尽头，人影微动，格外年轻的面庞，我知道，那不是我。
“哇。”
苏连一一把推开了卧房的门，朝着清晨的太阳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他揉揉眼睛，接受了眼前的光亮，眨眼，再眨眨眼，门口那儿居然躺了一个人！
怀着疑虑小心地靠近，这才看见那团可疑的物体居然是苏胤。他腰间挂着惯用的酒壶，双眼紧闭，略有些刺眼的阳光也没能让他醒过来。
苏连一走过去，拿起酒壶，果然是轻飘飘的重量。这臭老头儿，又喝了这么多。
他气头上来，正要狠狠地叫他起来，才看到苏胤手里可疑地攒着一团白毛。
咦。莫不是又喝多了酒跑到哪里去发疯了？
也不至于。老头儿这些年来过的简单，没见他闹出过什么洋相，也没什么格外相熟的朋友。除过必要的除妖外，唯一的乐趣好像就是爬山，爬的还是自家门口矮了吧唧的后山。
后山啊，老头儿在家的时候时不时就会走着去后山，从来不让人跟着。莫非是藏着什么东西不成？
正疑惑的时候，苏胤动了动手脚，醒过来了。
“爷爷？”苏连一连忙搭把手扶他起来，苏胤揉了揉眼睛，看了看手里抱着的东西，又抬头看了看他。
“连一啊，爷爷跟你说个事。”他摆脱掉苏连一的手，埋着头往屋里走了。
“嗯？”
“其实，”他身影蓦地停顿了一下，“其实，苏佩不是你爹。”
苏连一的脚步也跟着停了，苏胤正觉得忐忑，回头便看到了苏连一低着脑袋不言不语。
他心想不妙，这孩子可能还小，怕是接受不了。结果就听见“嗤”的一声，苏连一直直往前走过来，经过他身旁的时候扔了句“切，我早知道了”。
咦！
苏胤倒是吓了一跳，连忙追着他的身影过去，围在他身边问：“哎？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从来没提过啊。
苏连一差点没忍住翻白眼，“自己想。”
苏胤在原地挠挠头，还是不得其解，“呀，连一，连一，你告诉我嘛。”
他正要收拾吃的，被这老头儿吵的不清，拿着抹布头也不抬的说：“之前你说苏佩是你弟弟的时候。”
啊，原来是那个时候。
苏连一利索地走进厨房开始洗菜，又补了一句：“再说了，我小时候就觉得特别奇怪，咱们不是除妖人世家嘛，偏偏就我一点灵力都没有，”他手一顿，拿起旁边的土豆，开始噔噔噔的切，“后来就想明白了。”
不过，没有灵力也不是什么坏事。
“对了，你手里捏的白毛毛是怎么回事儿？”
苏胤听到这句话后眼神一暗，半晌，他才回到：“没什么，一个故人罢了。”
故人？白毛？苏连一切菜的手一顿，想起了那个故事。
“哦。”
片刻的安静后，他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他还在吗？”
“在吗？”苏胤像是不确定般的重复了一遍他的话，接着说道：“大概是在的吧。”
苏连一应了一声，埋头专心致志地切土豆了。
大概，爷爷这一生其实也并不好过的。不过，这不是还有我嘛。对，还有我。
“爷爷你不要发呆了，来帮我！”
苏胤被唤的回过神来，笨手笨脚地接过苏连一递过来的白菜。
他瞅着手里的圆鼓鼓的白菜愣了一下，摸上去是有点冰冷的，但能感觉到生命的纹理。
“别发呆了，快拿去洗了。”
“哦，哦，好。”他手忙脚乱地开始找水。
“喂你不要把菜直接放锅里啊，那是脏的！”
“哦，哦。”
“也不要直接放池子里！拿个盆子！”
噼里啪啦……一阵可疑的声音过去，苏连一抬头看了一眼。
“……你是不是傻，那是碗，放的进去吗？”
“哦。那我……”
“行了，你快点出去吧，别帮倒忙了。”
苏胤想说点什么，就被苏连一一把推了出去，他正想伸出手，苏连一砰的关上了门。
苏胤讪讪地收回险些被夹到的手，摸了摸鼻子，走到院落的藤椅上坐下。
原来不论梦境如何，现实却什么都不会改变。
他从怀里掏出那一小撮白毛，看了看，又放回怀里。
只是下次过去得准备两份供品了，也不知道这白团子喜欢吃什么，算了，想必苏佩喜欢的他一定也会喜欢。
他仿佛想到什么似的笑了笑，然而眼泪却不自觉的跌落下来。
最后还是我一人留下了。
“爷爷！开饭了！”
厨房里苏连一的声音将他拉回来，他一把抹掉眼泪，“哎！来了。”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20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