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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蜀国皇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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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蜀两国联姻,婚礼自然声势浩大,极尽奢靡。
郑筝向来最厌恶红色,却在这一日依旧穿上了大红色嫁衣,红唇烈焰,美得摄人心魄而又好不真实。
这便是孟斐焱时隔许多年再次见到郑筝之后的切身体会。
倘若不是早先宋羽昭曾告诉过自己,蜀国圣女就是郑筝,孟斐焱实在是难以相信,坐在喜床之上,一身红衣,眉目之间毫无熟悉之感的女子,竟然会是自己昔日的表妹郑筝。
“阿筝?”
闻声,郑筝抬起头,巧笑嫣然地回道:“果真还是瞒不过你。”
得到郑筝肯定的回复,孟斐焱知觉心头更加阴郁沉重:“阿筝,这些年你就一直都在蜀国吗?”
“无处可去,蜀国倒是唯一能够容人之地,故而这些年才会一直待在蜀国,可是梦中百转千回之际,还是割舍不下南都国,总归觉得只有这里的土地,才是熟悉的模样,最重要的是,这里有阿焱。”
郑筝一双眼睛直愣愣地望着孟斐焱,孟斐焱却四目流转就是不与郑筝对视:“前些日子舟车劳顿必定累极了,你早些歇息吧。”
“洞房花烛之夜,阿焱要去何处?”
郑筝看着孟斐焱转身便要离去,从床榻上站起身问道。
“我与你只有兄妹情谊,从无情爱——”
“大婚当夜,阿焱便要迫不及待同我撇清关系吗?”
郑筝的眼中隐有水光:“阿焱可知,我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够活下来,又做了多大的努力,才能够一步一步走到阿焱的身边?若不是靠着这一点执念,我必定没有办法一次次死里逃生活下来。阿筝一直都将阿焱放在心上,视作最为重要的人,十几年来一直都没有改变,可是阿焱已经忘了我吗?”
“阿筝——”
突然,郑筝冲到孟斐焱跟前,猝不及防地投入他的怀中,将脸埋入孟斐焱的胸口:“我不要听,如果阿焱忘了我,阿筝恐再也没有勇气继续活下去。”
郑筝说得很是决绝的模样,却彻底堵住了孟斐焱接下去要说的话,也将孟斐焱结结实实怔在原地半晌回不过神来。
从未。
孟斐焱从未从郑筝的口中听说过她对自己的爱慕之情。
一直以来,孟斐焱都以为,自己同郑筝只不过是兄妹之谊。
何时二人的感情成了如今这尴尬的模样?
然而郑筝的双手却异常炙热地攀上孟斐焱的胸口,拉住他的衣襟,言语之中莫名带了一丝迷离:“阿焱,你最喜欢的,还是阿筝,对不对?”
怎么会!
孟斐焱抓住郑筝的手腕,将她从自己的身上拉了下来:“阿筝,你一定是太累了,早点睡吧。”
“阿焱!”
郑筝却是仅仅抓住孟斐焱的衣角不肯撒手,眼中有凌厉神情闪过,转而又换上了一副无辜无害的模样:“有人说阿焱被妖女迷惑了,阿焱才不会,不会的对不对?”
“是谁同你说的?”
闻言孟斐焱却是心中一惊,郑筝口中所说的妖女一听便知所指的是宋羽昭,可是她才不过嫁入南都国皇宫,完完全全还只是一个外人,怎就这么快地知晓了宋羽昭的事情?
“阿焱,疼。”
郑筝却指着被孟斐焱抓住的手腕哭喊吃痛。
“究竟是何人告诉你的?”
孟斐焱却顾不得,他急迫地想要问清楚实施的真相。这段日子以来所背负的压力几乎要将他给压垮,而郑筝无意之中撕裂了一个口子,致使孟斐焱的情绪陡然爆发。
不行!三哥在郑筝那里才是真的有危险!
孟斐焱的脑海之中,不知为何,陡然浮现出宋羽昭曾经在他跟前所说的这一句话,当时的宋羽昭满脸的对她三哥宋羽书的焦虑担忧,以及对于郑筝的欲言又止,当时不曾细思,如今再度回顾,却好似一切又都有了顺理成章的理由。
“阿筝——”
只见孟斐焱眉头紧锁:“你是不是认识宋羽昭?”
有的时候,孟斐焱的直觉实在是不得不令人钦佩,他总是能够抓住一些容易被人所忽视却又极其关键的细节,抽丝剥茧地追溯到问题的跟前上面。
话音落,只见郑筝略微一怔,眼中微有闪烁地说道:“怎不认识,鼎鼎大名的长宁郡主,当年听说还为了阿焱差点与定国王府决裂,如今成了孟斐瞳那废物的妻子,一道被关在行宫里。”
是的,郑筝口中所说的宋羽昭,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宋羽昭,可是不是孟斐焱所问的宋羽昭。
二人僵持了许久,终是由郑筝败下阵来,她用力将自己被孟斐焱抓住的手腕抽出来,倒坐在床上,声音之中略带哭腔地说道:
“好久不见,阿焱便要如此对待我们的新婚之夜吗?”
良久,孟斐焱才站起身子,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郑筝之后,只留下一句“你睡吧”便转身离开了屋子。
红色喜服消失在门口转角之处,郑筝气得拿过手边的花瓶重重掷去,却也只换来哐镗一声瓷瓶碎裂的声音,除了一地的狼藉,甚至都无法换回孟斐焱的一个驻足。
宋羽昭在半月之后,才得知孟斐焱大婚的消息。彼时,她已经顺利进入蜀国境内,好不容易才得到机会潜入护国塔想要探听到宋羽书的下落,却意外从两个巫女的谈话之中得知郑筝早已离开蜀国嫁给了孟斐焱,如今留在蜀国的新任圣女,不过是郑筝早前带在身旁伺候的心腹巫女罢了。
到此时,宋羽昭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一日自己在路上巧遇的送亲队伍,花车里面坐的新娘子,竟然是郑筝。
宋羽昭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一片空白,全然忘了自己如今身处护国塔,不是出神伤心的时候,只是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怔在原地哭不得笑不得,木讷地就好似一个断了线的木偶,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演一个喜剧还是悲剧。
“是何人站在那里!”
亦不知究竟该算是宋羽昭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那一日恰逢蜀国的皇帝南月黎前来护国塔祭祀,偏偏撞见了宋羽昭,有巫女上前制住了宋羽昭,正打算将她待下去严加拷问,却被南月黎给拦了下来。
“这是我带来的小婢女,怪我平日里宠得无法无天了才会如此不懂规矩,将她放了吧。”
“宫婢?”
巫女半信半疑地看了看宋羽昭身上的衣着,只见宋羽昭身上穿着的是巫女的服饰,却大小不合身看着甚是诡异,显然是偷了别人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
“你这丫头,又贪玩了不是,还不赶紧过来,看我回去以后不好好教训你!”
只见南月黎大声冲着宋羽昭呵斥,并且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后,按了按额头,瞧着甚是费神为难的模样:
“早就说了不该将你带出来,你就没有一天不给我惹祸的!算了算了,原本还想祭祀完了之后顺道去逛一逛坊市,眼下兴致全没了!回宫!回宫!”
“皇上——”
有巫女再想说什么,却被圣女出手拦下,眼神示意其噤声之后,对着南月黎离去的方向福了福身恭声说道:“恭送陛下。”
宋羽昭死里逃生,坐在御撵内同南月黎大眼瞪小眼,寻思不出来,眼前的这个素昧谋面的陌生男子,为什么会救自己。
“你这个没良心的丫头,我救了你,你连一句谢谢都没有。”
倒是南月黎率先不满意地嘟囔道:“你叫什么名字,我看我还是派人去你家里索要一些银两来让你报我的救命之恩,来得比较实际一些。”
“多谢皇上的救命之恩。”
宋羽昭低着头道了声谢,蜀国皇室式微,全力几乎被架空,故而在三国之中最不起眼,也不大受世人关注,倒是想不到,新任的皇帝如此年轻,就是看着便像是一个纨绔,只怕终生也就只是一个傀儡皇帝。
“你叫什么名字,去护国塔做什么?”
“阿昭。”
“阿昭?”
南月黎挑了挑眉,却听宋羽昭说道:“对,我向来孑然一身,不知姓甚名谁,旁人只以阿昭唤我,久而久之,我便将阿昭这个称谓当作了自己名字。”
闻言,南月黎却是觉得宋羽昭甚是有趣,且不说这番说辞之中有几分可信,单单是看着宋羽昭说这话时的眉眼神情,便觉得这个丫头,若是将她带在自己身旁,定然会让无趣之极的宫廷生活,添上几许鲜活滋味。
“如此看来,你家中并无父母亲人以作牵挂了?”
不明白南月黎突然如此说道,用意为何,宋羽昭只能点了点头算是承认。
“如此甚好,往后你便跟在我身侧伺候,一来免了颠破流离之苦,二来也算是回报我这救命之恩吧。”
留在南月黎身侧?
宋羽昭下意识地拒绝道:“不可。”
“怎不可?”
南月黎皱着眉头说道:“你家里也没什么人让你牵挂,且你一个姑娘家,整日里东奔西走地流浪终归不好,我大发慈悲将你留下,你反而不识抬举不肯答应,你不肯留下也行,那你就先拿出一百两银子作为答谢我救命之恩的谢礼吧。”
堂堂一个皇帝,非要巴着身无分文的一个女子要钱作为救命谢礼,做到南月黎这个份上的,恐怕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奈何南月黎本人还觉得甚为理直气壮,斜睨着眼朝着宋羽昭说道:“你说吧,留下来还是拿钱,随你自己选择,我不强迫你。”
如此还不叫强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