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电影散场 ...
-
电影散场
[一]
忍足现在颇为头痛。摘下眼镜，烦燥的揉着太阳穴。
自从青学的聚会结束之后，江藤瑾就消失，仿佛这个世界没有过这个人一样。唯一可循的踪迹大概就是关于她的记忆，她的文字和庞大的国家数据库中冰冷的数据。
每天有成千上万的读者，记者找她。不断的电话轰炸。当然，这是夸张。可事实也足够让人焦头烂额了。不过这些对于冰帝的军师来说都是小意思，最让他头疼的便是爱上了江藤瑾的迹部景吾。
偶尔，在深夜里接到迹部醉酒的呢喃。一向自制的他，也失了控。
迹部大爷华丽丽的沦陷在了爱情里，无法自拔。
[二]
早上，细雨浅下。
忍足一如既往的在同办公室的女同事们打过招呼之后，走到专属于他自己的办公室，照例翻开木槿的书。
是的，他是江藤瑾的读者。每天都会看一段，像是虔诚的基督徒每天以赤诚之心面对圣经一样。事实上，在他看来，江藤瑾的文字并不是最好的。只不过在那种淡然气氛的渲染下，潜伏着悲伤如暗杀者——不知何时将你刺杀在地。
现在，他在读江藤瑾最新的小说——虽然说是最新，也是两年前的作品了。只是因为完全颠覆的以往的感觉。以混乱的虚拟时空为背景，人们在不断的厮杀、抢夺。在书的开头便以冷漠的语调写下“所有的爱恨情仇，也不过是过往烟云”。
整本书，各种各样的情感交织在一起，变成一张硕大的网罩住所有的人，无望的挣扎着。以所有人的死亡换来一个莫名其妙地出现的婴儿的新生结束。
“现在，他们站在战场上。面无表情的对峙。身后是鲜血染红的天空，红的看不到尽头。
一阵清风，他们的肢体破碎，化作漫天烟尘消失殆尽。
战场上，死尸遍布，无一生还。
‘哇～’一声响亮的婴孩的啼哭划破天际。一缕圣洁的阳光便照耀在婴孩的身上。
凝聚着所有人的血泪，在死神之手下诞生。
孩子，是新的希望。
世界，也是新的了。”
[三]
穿着短裙的女子敲了敲忍足的门，然后推开。他已将书本归放远处。
“有一个女人打电话来，说如果我们想买下江藤瑾的文字就让您到楼下的咖啡厅去。”她是公司新来的员工，显然对木槿的事情还不了解。
木槿消失的两年，自然有不少人冒充。所以，这让人疲倦了的谎言已经没有人相信，大概这个单纯的小姑娘除外。
“我知道了。”忍足淡淡的说，对于这样无聊的把戏，都已经腻烦了。
“不去么？”她怯生生的问，忍足并没有什么表示。
“她让我告诉你，洋平根本不可能和女主角在一起，这是一场一开始就注定的悲剧。”
话音刚落，忍足便起身跑了出去。
没错，他是跑出去的。
身影消失在女员工惊讶的眼光里。
江藤瑾，回来了。
[四]
脆弱的细雨落在橱窗上，一个女子坐在咖啡厅的一角。白瓷的咖啡杯有热气蒸腾。她单手撑着桌子，出神的看向窗外。
忍足从来都不认为江藤瑾是长相好看的女子，但是他亦不否认，她的确很美。完全是一种内敛的看不见的美。
“好久不见。”忍足恢复他那一贯的微笑，推了推眼镜，坐到她的对面。
方形的木头桌子，边角圆滑，表面略略的粗糙。给人一种远久的记忆，不真切。
“好久不见。”她笑得自然，露出一小颗虎牙。“这两年，你们都好？”
“很不好。”他实话实说，亦想看看消失了两年之久的她会有什么反应。
她略略沉思一下，笑道。“我希望你们都好。”面无愧疚之色。他发现她的肤色黑了一点，是那种在太阳的照耀下健康起来的肤色。
“你呢？”他问。侍者端来了他点的咖啡。
“嗯，好不好，不过是一念之间。”她笑，纯净好比天山雪莲。
低抿一口咖啡，她从身旁的黑色大包里取出一个厚厚的文件袋
“喏，”她递给他。“我知道很多，你看看买不买。”
他在接过去之后，并未急忙看。只是暧昧不明的看着她笑。
“迹部一定会把它们买下来的。”他是故意的，她却只是拢了拢她的长发。
“是么，那我什么时候能够拿到钱？”她问，似乎迹部这个人跟她毫无关系。
忍足觉得很气愤。好友爱她爱得那么深，她却只是轻描淡写的说话。
“忍足，”她抢先一步说话，她的声音低低的有点沙哑，给人以受伤的错觉。“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过分。”
他看着她，突然发觉她就像是一束带着毒药的花朵而不自知，若靠得太近，看的太多便会不自觉的被魅惑，沉沦。他的心底有某种庆幸，他没有爱上她。否则，将是他的劫难。
“我知道他这两年不好，可是有些事情，别人是帮不上忙的。若他知道我是因为怜悯而与他在一起，你觉得他会如何？你比我更清楚，他是至高无上的王者。”她的话点到为止。
忍足曾经听到过不二周助对江藤瑾的评价，她是聪明的女子。虽然他一直都不这么认为。
而现在他终于清楚，也明白江藤瑾为何会执着的爱着不二周助。
[五]
忍足将江藤瑾的小说带了回去。向公司请了假，回家看小说。
路过电影院的时候，看到大大广告牌上是新出的文艺片。他并未下车，只是看了一小会儿，灯绿了，他继续开车。
[六]
厚厚的小说，他只看完了三分之一。
关上灯，四下黑暗。他躺在摇椅上，轻轻的晃。像是躺在母亲的怀抱里，听着母亲在轻声哼唱童谣。但是，他并未有过这样的经历。
脑海里还停留着小说的意象，以母亲哼唱的童谣为开始，一个女孩漫长的一生开始。像是从崇山峻岭发源的溪水，渐渐汇流成河。流过高原，流过山川，流过谷地，流过平原。一生，有跌宕起伏，有平缓静流。
生带来的欢愉，死带来的真相。处于叛逆期的她不断的行走，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不断的看，不断的爱，不断的离别。
她终于毫不顾及的爱上一个人。
瑾写道：“纵使青春散场，我还可以不怕失去的去爱你。”
故事，他没有看完。却记住了这句话。
纵使青春散场，我还可以不怕失去的去爱你。
[七]
迹部自然是买下了这部小说。并将不二找来为文字配图。一些是江藤瑾在消失的时候拍下的照片，一些是不二拍的照片。不断的编辑、修改，江藤瑾绞尽脑汁为图配文字，为文字配图。
第一个读者，当然是忍足侑士。
无论是文字还是图片，配的天衣无缝。
一些被忽视的细节，一些忘怀了的文字，在这本书里一一浮现。温暖的打动了心灵深处。
又温暖，又美好。
大概，这是只有不二周助和江藤瑾才做的出来的书。
[八]
忍足邀请江藤瑾去看电影，她欣然同意。
电影，便是他那天在电影院门口看到的。
到了他们约定好的那天，忍足穿戴整齐。他依旧是风流潇洒的男子。
一点点的植物香水。
出了门，开车到江藤瑾的楼下。她刚刚才给植物浇了水，裙边是绿色的青草汁液。她光脚，穿着细边凉鞋，小腿纤细紧实。她穿得是灰色的无袖连衣裙。她看上去像是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只是瞳孔里的那副苍老显示了她的真正年岁。
到了电影院才发现，他们来早了一个小时。忍足发誓，他不是故意要看错的。真的。
两个人对眼看了好一会，江藤瑾才提议，去吃冰淇淋。在这个流火的日子，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走到离电影院最近的冷饮店，满满的都是人。忍足绅士的让江藤瑾在外面等，他进去买冰淇淋。
由于他的身高和迷人的长相，很快就买到了冰淇淋。人太多，改成外带。
“你不吃？”江藤瑾问。
手中只有一份柠檬味道的冰淇淋，两个小勺。清凉的奶油味在空气中弥散。
“人太多了，只买到一份。”他解释，本身也未曾打算要吃。
她‘哦’了一声表示明了便自己吃起来。捧着冰淇淋，两个人漫步在茵茵绿树之下，好不惬意。
看一场电影，片头是一个女子清脆的歌声，她坐在树下轻轻唱着和歌。
故事讲述的是，来自异国他乡的男子爱上一个日本女子，一些争吵，一些原谅。后来两个人一起去爬雪山，发生了雪崩。男子死了，女子生还。
片尾，女子再一次的唱起和歌，为的是她所爱的人。
他倏然想起那句话——纵使青春散场，我还可以不怕失去的去爱你。
[九]
忍足送她回家。她礼貌的问他，要不要进去坐一会。若是以往，他定会答应，可这一次他婉言谢绝。
他们告别。
他忽地想起有一个女人曾经问过他，忍足侑士爱情在你眼里究竟是太美好还是太不堪？
他忽然想好好的谈一场恋爱，不再游戏。
[十]
江藤瑾，又走了。他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仿佛这个世界没有过这个人一样。
只是，忍足在一些间歇，阅读她的字的时候，便会记得他们一起去看过一场电影，他曾看着她吃冰淇淋。
—完—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电影散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