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序 ...
-
一
黄月从新华书店出来还没走两步，手机铃声就响了。
“喂——”
“黄小月，你是怎么一回事？手机不给人家留就算了，微信号或者□□号总要给人留一个吧？电话问到你肖哥那儿，弄得你肖哥在领导面前啥面子都没啦……”还没等黄月调整好情绪，她姐披头盖脸就冲着黄月质问起来。
“姐——“
“姐什么姐，赶紧回来斟茶认错哄哄你肖哥，你哥嘴都气白啦知道不？一瓶飞天茅台都暖不回他受创的小心灵……”
她姐刻意加重的语气，黄月就知道姐夫一定在旁边偷听着咧。她赶紧大声的回道：“我回去就跟同事打劫，至少给姐夫弄坛她家自酿的野生葡萄酒回来。就去年姐夫从大伯家拎回去那种！”
黄月听到耳边隐隐传来姐夫的笑声，知道这事儿算是过去了，又给她姐陪笑着道：“姐，我刚给大妈买了本家常菜谱等下送过去，小婷婷的车车我让同学晚上送家里来哈。今晚你跟我姐夫二人世界哟！”
“你给婷婷买啦？不是让你别买吗？”
黄月手机里传来她姐跟肖哥解释的声音：“黄月给买的电动儿童车。”随后耳边静了下来，估计是她姐到了阳台之类她姐夫听不到的地儿，就听到耳边一声冷笑：“黄小月，你是不敢回来吧？当着你姐夫我不好说啥，老实交待，这次的相亲怎么了你？一点面子都不给你姐夫留？”
“没啥，就觉得不合适……”黄月敷衍着道。
可是黄月她姐是什么人？黄家鼎鼎大名的女魔头。只听着手机的另一头传来一声斥喝：“具体点，不可能就是人家给你姐夫讲的迟到那点儿事儿吧。”
原本黄月心里头都有着无数个弹幕等待着吐槽，这下子总算有了倾泄的地方啦：“迟到二十多分钟害我喝了一肚子的水就当他是意外，可你知道他是为啥迟到不？”
“为啥？”
“跟他家一幢楼的三个邻居都被盗了，他今早找人换防盗门防盗窗……”
“理由蛮正当的呀？这一两年治安不太好，我们老城区这边又是七、八楼的楼房居多……你不会嫌他家是老房子吧？人家介绍人可讲了以后会在新城区买新房子的哈……”
“切，”黄月立码叫屈：“我是那种人吗？八字都没一撇的事情我跟人家去计较这个，我有病呀？”黄月顿了顿，才说：“姐，你忘记他是干啥的啦？”
“前年考进市公安局的正经公务员呐……你少给我闲扯这个，”黄月她姐不提这茬还好，提起来直向黄月抱怨：“这么好的条件，小伙子模样也不差又是你姐夫厚着脸皮请领导帮忙介绍的。一点余地都不留。你这挑剔的名声算是传出去了，以后谁敢给你介绍呀？”
不介绍更好呢，好容易国庆节回老家一趟，时间全花在相亲上面了。谁想啊？黄月心里头腹诽，嘴上继续八卦：“他一说这事儿，我肯定得关心他家有没有损失，抓到小偷没之类的吧？你知道他怎么说？老小区监控少小偷很难抓——还是预防措施要做好——我勒个去，居然打起官腔来了！”
黄月她姐听她绘声绘色的模仿相亲对象的语气，也不禁“卟哧”一笑，嘴里还为那名“被八卦”的男士打圆场：“人家在市局做的是文职工作，又不在刑侦那块，你要人家咋说？给你做现场调查分析？你们俩就没有个共同的聊天话题？”
“今天就围绕着小偷这个话题转了，”黄月叹了口气，给她姐掏出了真心话：“姐，我真心计较的不是这个。我们这个屁大点的地方，谁不认识谁呀？他能考到市公安局就能说明一切问题啦。我知道他家里条件肯定不差。可是我问他给辖区派出所打招呼没有，这人居然说他家没被偷的情况下给下属单位打招呼不合适……”
“一嘴的正直，一口的官腔。”黄月撇了撇嘴，“可你想想咱们这种老楼，楼上楼下都是几十年的邻居，跟来查案的派出所打个招呼的事情都不愿意做……嘿，嘿，这也算是个JC？没偷到他头上都不算事儿？就是条狗也会在自己的地盘上撒泡尿宣示下自己的主权吧？”
“你咋说话的呢？”那头她姐也没忍住，边笑边教育她：“听听你那愤青口气，黄小月，说话别这么尖酸哈，客观点，人家不这么做一定有他的原因，积点口德。”
“那好，我换个比方。狮子每天还要围着领地挨片儿撒尿呢，就是那谁谁谁做大哥被打了小弟还要找人报复回来，你说他一个做JC的自己住的一幢楼里被偷三家了，咋都没半点羞耻感呢？自己家没被偷就不算事啦？聊到最后我都替他不好意思……”
“人家就是找人打招呼也未必会讲给你听……再说了，他又是文职，一个刚上班两年的公务员，抓小偷不归他管。”她姐嘴里是这么说，可黄月知道她心里明白着呢……在这里从小生活到大，就这么个十多分钟出租车能从南开到北的城市，只要有心半天功夫就能把家里的情况查个底朝天。黄月相信，她姐对那位男士家里的状况肯定一清二楚，什么没有话语权，骗鬼呢？
“不归他管就当真一点力气都不使啦？真心没见过这么没担当的男人。”黄月再次加了把劲：“别说我挑哈，你妹子没那挑剔人的条件。你就给姐夫说，我就是想找个有担当的结婚对象，最好像我大伯那样的就成啦！”
顿时逗得她姐欢喜了，声音不自觉的高了：“我爸都成了你找对象的模子了呀？他一个老古板、大男子主义超级严重的男人，真找那样的你会喜欢？”
“我大伯年轻三十岁的话大把女孩子倒追。你看我大伯的人品，现在有几个男人都赶得上他？现在的男人缺的就是那份担当！拿我自己打比方吧，我本不归我大伯管的吧？他老人家还不是把我给养大啦？”
“嘿！黄小月，他可是你亲大伯！亲哒，亲哒！他不养你谁养？”
“可法律也没哪条规定他必须得养我吧？”
话一扯到这个地步，她姐也不好再说些什么，黄月自以为算是把这事儿给摆平啦。却没想到她姐又提及到了另外一头:”你既然这么喜欢、崇拜你大伯，那今年过年前一定要辞职回来了哈！爸可想死你啦。他不在你耳边念，可是给我念叨了几十回了哈！“
又一座大山压到了黄月头上，这座大山可比相亲来得沉重多啦，黄月赶紧转移话题：“姐，明天我们再聊这事儿行不？我长途加漫游呢。”
“行！”她姐回了黄月一个冷冷轻哼，“你明天如果不过这边来我就带着小婷婷回家找你。这事儿你别想岔过去。”
“知道啦，知道啦，明天等着你给我上政治课。”
黄月摁掉电话，缓缓从嘴里吐出一口长气。
从去年年底开始，辞职回家已经成了家里打电话必讲的一个话题。
辞职这件事说起来也简单。
一份离职报告。
一个月的交接。
完了。
可接下来，就真的回老家靠着姐姐、姐夫的关系进个事业单位做份临时工，然后一年一年的考公务员？
她姐好赖还是211重点高校毕业，可回老家倾尽了全家之力也不过是国税大厅窗口办事员。明明普通高中生都能干得了的活，却有一百多大学生同时竞争，最后还只招了她姐一个。就这么个岗位便已经算得上老家这块儿数一数二的福利高待遇好的公考公务员岗位了。
在这个要工业没工业、要商业没商业的小城市里，就业岗位只得那么些，大家都削尖了脑袋往里头挤，十八路神仙，各显神通。好容易挤进去了吧，偏又经常在朋友圈报怨日子难熬，单调、重复、形式主义严重、无聊得有一拼。
一翻留在老家的同学朋友圈，无一不是。
如果回老家的话，她接下来过的真的是一眼能望穿到老的生活哪……
黄月把手机收到包中，像要把所有烦恼都甩掉一般甩开了胳膊将装着给大妈买的家常菜谱的塑料袋抡圆了飞轮似的走在通往大伯家的路上。
一路，旁人行注目礼。
看吧，小城市就这点不好，稍微有点特立独行就有无数人用看稀奇的目光注视着你。哪像大城市，两个大男人亲嘴，还要用微博发宣传搏人气。
小城市哪小城市……
大城市哪大城市…………
不好呆呀不好呆……
纠结呀纠结……
去年过年回家时，其实她姐已经同黄月深度沟通过了。
也许是结婚生了小孩的人的想法更为落地的关系，她姐由自己的同学、同事、熟人打比方讲例子：从黄月的学历能在大城市拿的月薪收入到升职空间、再深入谈及黄月的择偶标准延伸至大小城市的区别对待以及结婚陪嫁……她姐一条一款的给她透彻又无比现实的分析，最后下了个结论，回家相亲找工作考公务员。
这才有了黄月国庆回老家的相亲之旅。
可就到这临门一脚的时候，黄月还是犹豫了……
她心里头还是埋着个去年已经跟姐聊过的想法。
希望……
将来……
站在十字路口旁，等红绿灯的功夫，黄月抬头45度朝天望去，颇为文青的悠悠叹了口气……
能够过上更纯粹的生活……
虽然理想化了点，哪怕穷一点也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