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馨初闻》铖家翙

1、楔子

　　落霞山庄孤鹜岛，逍遥神侯无极宫。

　　江湖上广为流传的这句话，说的分别是江湖三大名派——落霞山庄、孤鹜岛、无极宫。传说十年前名动一时的“武林双美”梅如月、裴清清如今正是落霞山庄的两位主人。她们的关系，似敌或似友，江湖众说纷纭。而武林中人谈及十年前两人初入江湖时的风姿，更是感慨不已。十年前，梅如月凭梅影剑、裴清清以新月刀，名动江湖。梅如月人如其名，冷艳动人，风华无双。裴清清却好似春日里的暖阳，又好像碧波上的荷花，高洁秀雅，气质出尘。二人初时交好，情胜姐妹，更是合力击退了当时烧伤抢劫淫掳无恶不作的武林第一邪教——蝶宫。后来不知所为何事，再见面时却兵刃相见，当时二人相约在沧海边决斗，最终裴清清以一招“新月朦胧”击中梅如月，在梅如月跌入沧海后，随之跃下。整个武林，在“双美”齐陨的皇朝五十四年，谈及梅影新月，总是，感慨万分。
　　——摘自《武林秘史-皇朝六十四年》

　　皇朝七十一年。
　　初秋。
　　天高云淡，晴方潋好。

　　西南江家，迎来送往，好不热闹。新做的大红灯笼高高挂起，灯笼面上金色的“喜”字迎着秋风轻轻摇曳，厅堂里的仆役们忙着招待客人，江家二老一团喜气，眉目含笑。
　　“各位，今日乃是小犬与林家千金的大喜之日，感谢各位不远千里前来参加我儿的婚礼，江远山在此谢过诸位。远山敬各位一杯。”说罢，江远山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各位，请随意。”“哈哈，江老爷子客气了。”“江老爷子，令郎大喜，我等前来贺喜本属应该，江老爷子客气了。”“江老爷子……”“江老爷子……”……厅堂里顿时热闹起来，前来做客多为武林中人，有和江远山一辈，德高望重的武林名宿，也有江家长子，今日的新郎官——江明彦的朋友，多为武林年轻一辈中的皎皎者。
　　“你说，今日明彦大婚，梅馨初可会来？”
　　“你说呢？昔日情郎今日娶亲，娶的却非自己而是他人。你说，她会来吗？
　　“可是我听说，江家送了喜帖给她？”
　　“真的？那多半是不会来了。梅馨初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当初……”说话这人忽觉失言，立马闭嘴不言。
　　“当初怎么了？你倒是说呀。”
　　“没什么。反正那梅馨初是不会来的了。”
　　“真的吗？那我岂不是白白错失了见到‘武林三美’的机会。”
　　“三美---梅馨初艳、裴舞阳娇、林思思俏。今日与江明彦成亲的林思思，乃是三美之一，平日里都不怎么能见到的，你小子就知足吧。难不成你小子还巴望着见到裴舞阳陪着梅馨初来一场劫亲的好戏啊？”
　　“怎么会啊？我不过是……”
　　“吉时到，新郎新娘拜堂。”一个雄浑有力的声音打断了正在窃窃私语的二人，众人的目光也随着喜倌的目光，落在了已到厅堂正中的一对新人身上。只见那新郎身高七尺，剑眉星目，容色冷峻却又俊逸不凡。新娘腰如细柳，在喜娘的搀扶下轻步向前，被喜帕遮住的脸上看不出表情，而一步一移的婀娜身姿，却也引人遐想。
　　“一拜天地”，二人转身，拜了天地。“二拜高堂”，二人转回身，正待拜下，却听半空中有人道：“且慢。”话音刚落，只见一白衣女子于夜空中飘然而下，好似突然出现的仙子。空气中，仿佛萦绕着丝丝梅香。众人不觉看呆了。这女子，眉若远山，眼似秋水，肤若凝脂，艳光四射，不是梅馨初，又是谁？
　　“这位姑娘，远来是客。请旁坐观礼。”江远山看着梅馨初说。“江前辈，在下于两日前收到喜帖，紧赶慢赶，却还是迟了一步。请前辈恕馨初莽撞。”“无妨。梅姑娘请坐。”“前辈，馨初此次前来，只想问令郎一句话。”江远山沉吟片刻，看向江明彦。“彦儿，你看……”“父亲，儿愿意回答梅姑娘心中所问。”“彦儿！”肖宁忍不住出声，想要阻止，江远山安抚地看了妻子一眼，轻轻握了握肖宁的手。肖宁叹了口气，看向儿子，无奈的点点头。
　　江明彦看向梅馨初，馨初她，更瘦了，心中一痛，脸色却如常。“梅姑娘，请说。”
　　梅姑娘……梅馨初看着江明彦，恍惚地绽开一朵微笑，分开不过一月，已然称呼我为梅姑娘了吗？那么陌生的称呼啊，好似今日，我们不过是初次相见。
　　“江明彦，当日我救了你，你许我的三个要求，可还记得。”
　　“自是记得。”
　　“好。今日我便使用这第一个。将婚期延后一日。”
　　“胡闹！”江远山拍案而起，怒目而视。
　　“爹爹请息怒。”江明彦用眼神示意母亲安抚父亲，转过身面向梅馨初。“梅姑娘此举是否强人所难？”
　　“强人所难吗？”梅馨初喃喃道，心头百念霎时转过。痛，心，痛。我们走到这一步，到底，是因为什么？又为了什么？强人所难，强人所难。好一个强人所难。也罢。
　　忽地，梅馨初抬起头，眼中绽出一抹光芒，“你只需回答，答应与否。”
　　“我……”“江郎”，仿佛是听出了江明彦的犹豫，林思思突然开口，打断了江明彦。
　　“梅姑娘”，林思思娇俏出声，馨初看向她，开口道“林姑娘，馨初深知今日造访，实在多有得罪。但此事乃是在下与江明彦的旧事，还望林姑娘海涵。”
　　“旧事，呵呵。姑娘是否欺人太甚？”说完身影一动，众人只见红衣一闪，就听得“砰”一声，抬眼望去，只见梅馨初离林思思已有五丈远，她从地下站起，仍是望着江明彦，“明彦，你回答我，好是不好？”江明彦看着她，目光好像穿过了几个世纪般那么遥远，淡淡的忧伤包裹着他，他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她，好像，要把这一生的时光都看完。那么美丽的馨初，那样骄傲的一个人，被林思思当众挥掌却不躲不还，只是看着我，眼里流光百转——那是执意要个答案的眼神。执意……答案……江明彦忽然一颤，馨初，你是想要，和我有个了断了吗？
　　“妖女，今日我定不饶你。”林思思看着江明彦，那个人，分明就不爱自己，不管自己使多少手段，他的心，始终，在这个女人身上。心里又气又恨，自己哪里比不上这个女人？样貌品行，武功家世，自己哪一点不比这个女人强？这个来历不明的妖女，就会媚惑人心。追求自己的王公贵族一大把，武林新贵一大堆，自己偏偏就喜欢江明彦。可是，可是，这个人，却爱这个妖女，这个妖女！！！
　　林思思怒气一出，双掌带出十层功力，攻上前去。“砰”，这一次，梅馨初面如死灰。“明彦，回答我”，“还敢说，妖女。受死吧。”林思思再一掌拍到梅馨初的后背，“噗”，这一次，梅馨初口吐鲜血，往前摔去。江明彦心中大痛，“馨初”，奔上前想要将这个自己心心念念爱着的人儿拥入怀中，再不让她受一点伤害，那些人，那些事，他不想在乎，也不想管了。只想，和自己的馨初，在一起。哪怕。遭千夫所指，万人唾弃……
　　“彦儿”，江明彦身形一顿，惊觉自己突然动不了了。“彦儿，娘是为了你好。”“娘，解了明彦的穴道。娘……”肖宁指尖一拂，点上江明彦的哑穴。“彦儿，娘不会让林思思杀了她，但是，你今天，必须和林思思拜堂。”
　　“江福”，“是，夫人”，“继续拜堂”。
　　江福走到江明彦旁，道“少爷，得罪了。”将江明彦膝上的穴道解开，双手看似搀扶，实则扣住命门。肖宁走到林思思旁，“思思，你看你，好好的大喜之日，偏要闹个鸡飞狗跳的。来，继续拜堂去。”

　　江明彦面无表情，任凭江福摆弄自己。“一拜天地”，“二拜高堂”，“混蛋！”婚礼再次被打断，众人一看，不知何时，厅中多了一个身着黄衣的女子，此女眉目如画，犹若天成，好似一道冲破阴霾的阳光，让人顿时眼前一亮。“姐，你怎么了？你说话，是谁，把你弄成这样。”馨初缓缓睁开眼睛，“舞阳，帮我。”“好。你说。”“帮我解开江明彦的穴道，我有话，问他。”“好”。“等等，不要伤了人。”话音刚落，一道黄色的身影便急速闪去，这边，肖宁轻轻跃起，“姑娘，切莫扰了小儿婚礼。”“夫人请闪开。”“小丫头，不懂规矩。老身替你父母教训你。”说话间二人已斗在一起，舞阳又急又气，如果今天阿离跟娘亲和梅姨说的是真的，那姐姐……舞阳浑身一颤，招式顿时凌厉起来。
　　这边，江明彦只觉浑身一松，穴道松开。抬头一看，一道蓝影晃过，拽住自己，转瞬间，已到梅馨初面前。“馨初，”面前的女子，还是那样的美，只是，透着一股颓败的气息，就像要凋谢前的梅花，只需一阵风，就零落成泥，魂断香销。江明彦抬起手臂，想要抓住梅馨初的手。
　　“不可”，梅馨初努力地平息着胸口翻腾的气息，“我中了毒。”
　　蓝衣男子眉头一皱，只见银光一闪，银针已点过梅馨初周身几个大穴。“清朗，没用的”，梅馨初看着袁清朗，目光移向江明彦，眼里一片清明。明彦，你心里，到底还是有我的。你不舍的，对吧？你舍不得，舍不得……“咳咳咳，”梅馨初突然大咳起来，死灰般的脸庞顿时涨得通红。清朗神色凝重起来，忽的，江远山一个跃起，抓住江明彦，一手封住江明彦穴道，一手攻向袁清朗，蓝衣一闪，银光划过，一把银针射向江远山，江远山一挥衣袖，大半银针入了衣袖，小半却折了方向，飞向梅馨初。袁清朗吃了一惊，抱住馨初，往侧一闪。梅馨初看着他，眼中尽是哀伤，“清朗，我中的，是七色堇。碰了我，你也会中毒的。”袁清朗看着她，静静的，眼中绽放出星光点点，微微一笑，“与汝同归，吾之所愿。”
　　高手过招，最忌分神，二人这一说话，给了江远山可乘之机。只见他十指翻飞，急速点了二人穴道。“江贵，给这二人看座，好生招待。”“是，老爷。”“慢，江贵，这还有一个。”黄影一晃，裴舞阳被肖宁扔了过来。江贵点了裴舞阳的穴道，将她安置在梅馨初身旁。
　　“江福，继续。”“是，老爷。”
　　“一拜天地”，江福按住江明彦福了一福。
　　“二拜高堂”，江福按住江明彦拜了一拜。
　　“夫妻对拜”，江福按住江明彦正要弯身，却听见“江明彦，我姐会来找你，是因为，是因为，她只剩一天可活。”裴舞阳这话一出口，江明彦怔住，他看着梅馨初，馨初看着他，眼里，是无尽的哀伤，像忧伤的星空，哀鸿遍野。
　　江福手一用劲，江明彦不由自主地往前躬身，“礼成，送入洞房。”
　　“噗”，梅馨初看着江明彦，吐出一口血来。裴舞阳急速运起真气，刚才江贵忘了点她哑穴。而梅影心法中的“诀”字篇就是武林中点穴解穴的最高武学，只要一个穴道不被点到，一刻钟内就会自行解穴。
　　“江明彦”，裴舞阳看了一眼梅馨初，惊觉不好。几个疾点，解了袁清朗的穴道。“清朗，我姐是怎么回事？”“馨初中了七色堇。”江明彦闻言，狠狠瞪住林思思。“什么？姐，还中了七色堇？江林两家实在欺人太甚！”

　　裴舞阳凌空跃起，银光灼灼，长刀出手。
　　“小娃儿，今日江家大喜，你等却如此胡闹，我周大山来会会你。”
　　只见一道灰色身影半空闪过，将裴舞阳拦住。裴舞阳冷笑出声：“鬼见愁周大爷，今日之事，我劝你不要管。否则……”话音才落，只听得“呼呼”两声，没有人看见裴舞阳是如何出的手，周大山就“砰”地一声，跌落在之前观礼的椅子上。“啧啧，周大兄真是厉害啊，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舞阳谢过周大兄手下留情。”周大山一张脸看不出到底是青还是绿，想说什么却发不声，只好讪讪坐下。裴舞阳冷眼环视厅堂一圈，“可还有人要拦本姑娘？”
　　“哼哼，小姑娘原来会使拂花手啊，”一青衣老妇巍巍站起，白眉一挑，继续问道：“李秋水是你什么人？”裴舞阳看着青衣老妇，冷然呛声：“五毒圣君，就凭你，也配喊家师名讳？”此话一出，武林众人哗然。
　　“难怪这小姑娘武功路数这么邪，原来无毒仙子是她师傅。”
　　“那刚才怎么连江夫人也打不过？”
　　“你傻呀，她姐说了，不要伤人。不然你以为，裴舞阳是好惹的？”
　　“听说她的毒术独步武林，她姐姐轻功暗器无人能敌，今天怎么被林思思打了两掌就躺在那动不了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她姐姐的毒术只怕还在她之上，裴舞阳最厉害的功夫，我听说，是刀。”
　　“那梅馨初呢？”
　　“是剑。”
　　“哦……”

　　青衣老妇哼道：“小丫头，当年李秋水毁了我这脸，今日，老妇就还与你。”“凭你，也配？”话音刚落，一黄一青两条身影，缠斗一处。
　　片刻之后，裴舞阳一跃凌空，大把粉烟洒出，“如此麻烦，一起解决了才好。”
　　青衣老妇怒道：“你这女娃子，年纪轻轻，心肠却日此歹毒，我今日就为师门除害。”裴舞阳反唇相讥，“哦？师门，您大概忘了，三十年前师祖就已将您逐出师门，且下了无心令，无心谷门人如见五毒圣君陈敏芝，杀无赦。”
　　“今日，我就为师门除害。”裴舞阳语笑嫣然，突然食指翻动，一道青烟急射，待青衣老妇反应过来，已身在青烟之中。“青-烟-缈。”陈敏芝呆呆地看着周身弥漫的青烟，喃喃道。
　　“不错，你当年不就是想偷学这可散去人一身毒功的青烟缈，加害师祖和师傅吗？今日尝了味道，如何？”裴舞阳语罢转身，面对厅内武林众人，双拳抱礼道：“诸位，今日裴舞阳洒下桃花落抑住各位功力，实属情非得已，两个时辰后花毒自解，对诸位并无大碍，还请诸位海涵。”
　　“哼，小娃子，你狠，我西江六鬼他日一定讨教。”……“今日之辱，尔等他日一并算回。”……“妖女……”……这样的声音此起彼伏，裴舞阳并不理会。她看着林思思，一步步走近。厅堂里安静下来。
　　“等一下，下毒算什么英雄好汉，裴舞阳，把解药给我。”一紫衣男子兀自出声。
　　裴舞阳依旧不理。黄影一闪，瞬间点了江福江贵穴道。江远山怒道：“姑娘莫要其人太甚。”“欺人太甚？江老爷子，说到欺人太甚，又有谁比得上你江林两家？一月前，您夫人的姐夫，也就是您媳妇的爹爹---林一鸣林老前辈身中苗疆蛊毒，放眼这世间能解此毒的不过五人，不巧，家姐就是其中之一。您的夫人让您的宝贝儿子请家姐前去江南林家为林一鸣解毒，家姐为他解了毒后，您身旁这位貌美如花的媳妇和您那温柔贤良的夫人是怎样恩将仇报的？”裴舞阳眼眸一冷，看向肖宁。肖宁心中一惊，手指藏入袖中，轻轻颤抖。怎么可能？她怎会知道？她不会知道。这丫头，不过是诈我一诈。
　　“江夫人，家姐费尽心力，将蛊毒排出，又耗尽自身真气为林老前辈打通受损静脉，三日后她从房中走出时，您做了什么？林思思林姑娘，又做了什么？”说完右手衣袖一挥，将林思思的盖头挥落。林思思心中大惊，她知道了，那么，明彦，明彦是否，是否也知道了？林思思抬头看向江明彦，果然，江明彦看着她，眼中，是，是恨！他恨我！他恨我！呵，恨我……恨又如何？就算是恨，今日婚礼已成，我是江明彦，明媒正娶的妻！这一辈子，都是我，林思思，站在你的旁边。再无她人。哈哈，再无梅馨初。
　　裴舞阳走向江明彦，左手急点，解开江明彦穴道，一字一句说道：“江明彦，你知道吗？我姐从房中走出时，一身功力散尽，要想复原，需得一日。你的好娘亲，从背后给了她三掌---断心断脉的绝情掌啊。而你的好妻子，给她下了蚀心散。然后，将她，将她……”裴舞阳浑身颤抖，手指林思思，说不下去。
　　“哈哈，说呀，裴舞阳，说呀，怎么不说下去了？”林思思大笑起来，忽然咬牙切齿地道：“梅馨初这个贱人，我把她扔去倚香楼，算是便宜了她。哈哈，贱人，那日我给了倚香楼的老鸨一千两黄金，让她找二十个男人来，哈哈，二十个呀。什么冷艳动人，风华无双，梅馨初，你不过是，贱人一个。哈哈哈！！！”
　　“啪”，笑声打断，一道巴掌印在林思思的右脸上，江明彦指着她，恨然出声：“恶妇！”
　　“恶妇？我问你，你江明彦，可愿娶一个不贞不洁的女子做妻子？何况，她还企图对你娘亲下毒。你说呀，江明彦。你说呀。”林思思愤恨地看着江明彦，脸上早已扭曲成一片。
　　江明彦转身看向梅馨初，她的脸上，泪光点点；她的眼中，伤痕一片；她的身体，不停颤抖。她伤心，她害怕，她在怕什么，怕我不要她吗？我想要她啊，我从来就只爱她一个，从来就只想和她在一起，逍遥江湖，快意一生。可是，我江家脸面何在？我情何以堪？我情何以堪啊……
　　转回身，江明彦深吸一口气，看向裴舞阳，三鞠到底，“裴姑娘，内子对令姐多有得罪，江明彦在此，代内子给姑娘赔罪了。”
　　裴舞阳怒极反笑，“江明彦，你好啊，林思思伤害的是我姐，不是我，你要赔礼道歉，去找我姐，找我何意？”
　　江明彦转身，一步一步，向着梅馨初走来，梅馨初看着他，每一步，都好像踏在自己心尖上，那么痛，那么痛……
　　江明彦走到梅馨初面前，长袍一甩，双腿跪下，朗声道：“内子对梅姑娘多有得罪，今日天下英雄作证，我江明彦在此，代内子下跪叩头道歉。”说罢“砰砰砰”连磕三头。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梅馨初看着江明彦，突然抑制不住地大笑起来，浑身颤抖。
　　她缓缓站起，柔声道，“明彦，你放弃我，只是因为它么？”只听见“撕拉”一声，梅馨初将左手一截衣袖撕下，左肩上一颗守宫砂赫然在目。“当日清朗救了我，可蚀心散天下无药可解，我今日来，只是想，我生命的最后一日，与你共度。不曾想啊，不曾想……呵呵呵……”
　　一室梅香中，华发成白头。“姐姐”，裴舞阳惊呼。
　　银光一闪，白发落下。
　　“天下英雄作证，我梅馨初今日在此，割发断义。至此与江明彦，恩断义绝，两不相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