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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同居生活-2 ...

  •   窗外洁白的月光静谧地溜进今晚多了一名“不速之客”的漫画家的卧室里,躺在靠近窗户一侧的仗助此刻死死盯着地上这滩毫无意义的白色光影。

      这个情况,怎么可能睡得着啊!仗助暗自腹诽。

      虽然中间隔了一排柔软的鹅毛枕头,但是近到连漫画家在挪动手臂都能够听到,对一个刚成年的纯情少年的心脏来说,这个距离实在是太不妙了。

      于是仗助开始回忆起过往,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但不知怎么地脑海中的画面又与一“线”之隔的漫画家相关起来——

      他们的第一次相遇不算美妙,露伴还因为让人头疼的“探索欲”被他揍到住院,甚至史无前例地停刊了;后来,又因为他孩子气般恶作剧地出千,让露伴的手指和一大半住宅都遭了殃,说起来,会不会连这间卧室都是当时重建的?再往后,露伴在隧道的房间里被“公路之心”缠上时大喊让他快逃,虽然喷上裕也那小子后面被他揍得比车祸时还惨,但是一想到露伴当时几近濒死,他总感觉下手还是不够重。

      或许就是从那句帅气的“快逃”开始,漫画家的身影渐渐陷入他的脑海里的吧。

      似乎一开始对他来说,那份情感不过是“露伴那家伙的性格也没有那么差嘛!”,但在某次他和康一、亿泰、由花子以及露伴一同坐在车站前的咖啡厅闲聊,露伴分享取材时的趣闻时忽地笑了起来,目光无意间对上他正注视着漫画家的双眼,不过短短几秒的对视,莫名的慌乱便袭上他的心头。

      为了掩饰自己脸颊上泛起的红晕,他不得不低头装作喝水,吸管却将杯里交叠的冰块晃动得叮当作响,犹如他胸腔内乱跳不已的心脏。

      “露伴,你现在还会去杜·玛戈写生吗?”

      陷入回忆的仗助没意识到把自己的心里话问了出口,联想到露伴刚才熄灯前瞪着他说“敢吵醒我你就死定了”,开始心惊胆战地等着一场“床头吵架”。

      房间寂静延长了两三秒,露伴带着困意强打精神的声音从另一侧的床榻上传来,“会啊。”

      毕竟和露伴打交道那么久了,仗助不费吹灰之力分辨出漫画家并没有被方才的问题惹恼。

      “隔三岔五我会和康一一起去,不过说起来,也只会和他去了。”露伴含糊地说下去,殊不知在半梦半醒间吐露了些许真心,“毕竟,自从你,和亿泰那小子离开后,这个小镇可是平和了不少。”

      “……”

      一股热意从心脏开始散开,笼罩住仗助全身,他撇了眼空调,已是最适宜的温度,但情感的流动却让他躁动难安,正当他想趁着这股冲动将某句早就该说的话说出口时,一阵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你好,我是岸边露伴。”露伴打了个哈欠,不耐烦地朝着翻开的手机低声说道,“泉编辑,我说过超过晚上10点不准给我打电话吧?怎么?难道又是我的设计和某只老鼠的既视感很强?我说了,我不会改的。”

      “不是啦!露伴老师!”电话那头的年轻编辑焦急的声音大到不用外放仗助都能听见,她近乎是走投无路地发出哀求,“露伴老师,你一定要救救我!”

      露伴刚坐起身,就听见对方带着哭腔说道,“这周A老师和助手们截稿前出门一起吃烤肉的路上出事故了,必须停刊一周,但是杂志终稿明天就要送去印刷了,其他老师根本来不及画新的补充内容。”

      “……我知道了,明天上午给你一份20页的短篇。”露伴无可奈何地靠上床头,纤细的手指按着太阳穴揉搓,企图缓解在电话另一头不停感谢着的泉编辑的大嗓门所带来的头疼。

      合上电话,他发现躺在另一侧的青年已转过身,一只手撑着脑袋,眼眸在黑暗中发出淡淡的蓝光,脸上带着久违的幸灾乐祸的微笑望着他,“辛苦了,不负众望的露伴老师。”

      这个挑衅让露伴的眼皮跳动了几下,不自主地朝仗助翻了个白眼,“闭嘴,快睡。”

      “话说回来,如果晚上10点后不能给露伴你打电话,那么早上几点才能给你打?”

      已合上双眼的露伴不耐烦地皱起眉头,“7点,为什么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因为……我没来得及要露伴你的号码就去上学了啊。”背对着那堆枕头的仗助语气似有似无地展露着委屈,露伴才记起,当携带手机开始流行的时候,正好是仗助登上离开小镇的渡轮那个春天。

      起航的那天,几乎所有认识仗助的人都来到了杜王港口为他和亿泰送行。

      唯有露伴在一天前的杜·玛戈里平静地告知仗助,自己明天得去S市参加某个漫画颁奖仪式。漫画家看见仗助端起咖啡的手稍稍顿了顿,接着用毫无起伏的语气回了他一句“知道了”。

      与其说是不凑巧,不如说是露伴在逃避明明在他脑海里演练过上千遍的别离。

      直到泉编辑在新干线上和他打趣道:“真是少见,我还以为露伴老师你对这种场合没什么兴趣~不过,只要没有耽误老师重要的事情就好。”

      望着窗外转瞬即逝的风景的漫画家才如梦初醒地回过神,到了终点站后,毫无预兆地对编辑认真道,“我得回去了 。”

      当时泉编辑惊愕的表情和语无伦次的追问已经被露伴忘得一干二净,他只记得自己从杜王车站赶到港口时,船锚已然收起,渡轮在人们的挥手和告别声中缓缓驶离岸边。

      而站在船头栏杆处少年正停下朝着陆地上的母亲和好友们挥动的手臂,就在岸上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时,他远远地发现了那个姗姗来迟的、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隔得太远,他连露伴气喘吁吁的表情都看不清,但他仍重新举起手,奋力地朝着露伴挥动,顾不上对方是否能听见,带着他那标志的能冲破一切阴霾的笑容高声喊道——

      “等我回来!露伴!”

      明月当空,露伴的手指快速地在手机键盘上打着字,而后手臂越过挡在他们之间的“枕头”分界线,将狭小的屏幕放在仗助的脸旁,“给你30秒,快点记下来,再发出声音你就完蛋了。”

      “喂,等,等下!”这突然的“惊喜”让仗助手忙脚乱地从床头抓起手机,慌乱地打开通讯录,瞪大双眼,一个接着一个默念着得之不易的号码,直到露伴“3,2,1”的倒数声结束,他早已可以在脑海里默写出那些珍贵的数字。

      没有一句晚安,漫画家的房间自然而然地寂静下来,忽然从手机盖上的屏幕闪出细微的亮光,露伴以为又是编辑发来的多余礼节的感谢短信。

      不耐烦地打开后,却发现是那个康一早已给过他的电话号码发来的消息:“晚安咯,露伴。(这样就不算发出声音了吧?Great!)”

      “天堂之门!给我在那臭小子的脸上写上‘永远醒不来’!”

      一阵混乱后,被迫“同床共枕”在一起的两人终于进入了梦乡。

      “你是说,露伴老师今早要赶稿,所以没有时间去追犯人?那今天恐怕就去不了了呢。”

      隔天早上康一刚从床上起来,就不得不担心起共度一夜的仗助和露伴,8点左右便朝露伴家的座机打去电话,至少先确认他们没有半夜闹到上急诊。

      “为什么?那点画稿露伴一早上就能搞定了,对吧,露伴老师?”正接听工作室分线的仗助被伏案工作的露伴回头瞪了一眼,“难道康一你今天有其他的约会?我可是会告诉由花子的哦。”

      “一点都不好笑啦,仗助!”即便是交往几年了,康一听到由花子的名字还是会背冒冷汗,“今天晚上是杜王町夏日庆,我和妈妈还有姐姐下午就要开始做准备了。据说,为了吸引游客,今年镇上花了大手笔,在海边准备了很盛大的烟花表演哦。不过说起来,我倒是也希望能和由花子一起去啦。”

      “夏日庆?”

      仗助盯着漫画家的背影,刚下定决心要开口邀请,露伴就忽地停下笔转过身来,“告诉康一我也会去,这可是不可多得取材机会。”

      “那就说好了,到时候见了,仗助。”康一听见背景露伴传来的声音,便默认今天的计划已经确定,毫不留情地挂了电话。

      “喂?你不问下我的意见吗?我们现在可是被绑在一起欸?”仗助不满地将座机话筒归位,“万一我拒绝怎么办?”

      “你要拒绝吗?”露伴头也不回地反问,仗助靠着墙心虚地摸了摸脸,漫画家忽然起身来到他的跟前,倾着身子地凑近他的脸道,“那不就行了?”

      “干……干嘛!”仗助心底喊不妙,这家伙在发什么疯,这个距离近得连呼吸都几乎交织在一起,不会是要跳过一垒直接上二垒吧!?

      “别动。”这几年仗助比他们初识时长高了不少,以至于露伴需要稍稍抬起下巴才能保持视线的平行。

      30cm、20cm、15cm,仗助在心底默数着他们之间的距离,心跳得像骤雨落在鼓面上,纯爱派终于在最后关头抱着忐忑的心闭上了双眼,双唇微微颤抖着,耳廓红得似要滴血。

      直到他感受到对方停下了动作,便在心底吐槽,露伴不会在这种关头反倒害羞起来了吧,果然还是要他主动才行。

      仗助如此想着睁开了眼睛,眼前第一个画面便是露伴手握着的G笔立在他的脸前,漫画家手腕一转将笔倾斜到了另一个角度。

      和露伴外出取材那么多次,他立刻认出露伴这架势分明是正在测量什么。

      “搞什么?”心头的那阵夏日骤雨随着仗助弄清楚情况后便立即停了下来,随之改变的还有仗助的脸色。

      “你安静点,对了,你能摆出这些姿势吗?”露伴掏出草稿纸,上面潦草几笔画着几个凹起奇异造型的人形。仗助冷脸照做,漫画家兴奋地沉浸在绘画中难以自拔,甚至少见地夸赞起仗助,“你小子没想到还挺有当模特的天分的嘛。”

      方才自作多情的仗助只想用疯钻一拳打碎那些画稿。

      烈日当空,夏蝉长鸣,按时完成的稿件已通过传真机发送到编辑部,仗助还不死心地追问,“露伴,莫非你这次画的是……恋爱题材的内容吗?”

      ——所以才用我来当男主角的模特,对吧?

      “是恐怖漫画。”露伴斩钉截铁地说。

       “你们一会要去夏日庆?”傍晚时刻朋子给仗助送来日常换洗衣物和浴衣,听到他们今晚要出门的消息不由得多叮嘱了几句,“听说今年会很热闹哦,镇子可是花了大钱做宣传呢。不过我和朋友有约就不去了,你小子可要跟紧露伴老师不要走丢了哦!”

      “老妈,我早就不是小鬼了!”

      仗助无力反驳,不过眼下他确实得和露伴“形影不离”,就连两人换浴衣时也仅能隔着一扇屏风。

      “喂,露伴,我这边换好了哦——”

      话音刚落,屏风便被推开,两人初次见到对方穿浴衣的模样都恍惚了良久。

      过往的夏天,他们之间单独的交集并不多,总是找着蹩脚的借口约上康一等人相聚在杜王町的某地,越过几张面孔方能见到朝思暮想的那张脸,不过,他们都坚信对方一定对深藏于自己心中的那片惊涛骇浪一无所知。

      露伴墨绿色的浴衣合身得一看便是经过精心剪裁,料子必然也是上等品,花纹传统但不死板,不难猜到是在某家百年老字号的铺子订做的,完全符合他对时尚一丝不苟的追求;仗助则是身着带有深蓝色的浴衣,花纹犹如杜王海岸卷起的浪花,胜在有一副完美的体格,便是俗称的衣服架子。

      两人紧挨着走在前往庆典的路上时,难免引来阵阵侧目,虽然平日总是吵吵闹闹,但确实赏心悦目般的般配。

      可越朝庆典的中心地带走着,他们便发现不对劲——

      人实在是太多了!

      熙熙攘攘的人群把小镇本就不宽敞的街道塞得满满当当,中间还得腾出一条路来,给庆典抬神轿的人们让路。

      果然如他人所说,镇子绝对在这次庆典的宣传上花了一大笔钱。

      “喂喂,仗助吗?你们在哪里?我和我妈妈他们都走散了,这可是只有五万人的小镇诶,究竟来了多少游客 ?”电话另一头康一的声音勉强在嘈杂的背景中挤了出来。

      “我也搞不清楚现在的位置,我们似乎在商业街的那家柏青哥店附近。嘶,喂,你这家伙撞了人倒是给我道歉啊!”

      露伴和仗助被人群卡在了前往集合点的半途,已经是拥挤到连谁撞了谁都搞不清的地步。

      仗助无时无刻不在胆战心惊地关注着露伴的位置,生怕超过他们的安全距离,也警惕着那个躲起来的敌人会不会趁乱来袭。

      露伴却显得情绪高昂,这个小镇的街道前所未有地被布置了具有当地风情的装饰,各个店铺也推出了不一样的节庆宣传门面,还有人群中随时随地可见的怪胎们,完全一个大型素材库。

      “请让让,神轿要经过了哦!”维持秩序的警员们指挥着人们朝后退,人群便不可避免地大幅移动起来,在其中的仗助和露伴也受波及被推搡着朝相反方向移动。

      “糟了,露伴!”努力站稳脚步不让自己被人流影响的仗助,想朝着露伴的方向移动,但是却难以以一人之力抵挡住来来往往的人群。

      “伸出手来,仗助。”眼看就要被两侧人群带走的漫画家说道。

      两人越过阻挡在面前的一两个身影,伸出手臂,在触碰到对方掌心温度的那一刻,紧紧将手握在了一起。

      仗助便借力将露伴拉到自己的身旁,“好险,要是在这里犯心脏病可就糟糕了。”而后才发现自己正与漫画家十指相扣。

      “就这样往前走吧。”露伴别过并非被红色灯笼光映照的脸,拉着他朝庆典的深处走去,“还有很多地方可以逛吧。”

      仗助点点头,稍稍将露伴的手握的更紧了些。

      抬着神轿的人们用高昂的声调喊着整齐的口号从一旁经过,繁华的街道迸发出更热闹的声响,有人举起相机,有人附和着欢呼,有人将孩子放在肩上欣赏起这一年仅有一次的夏日氛围。

      而有这么两人,连停下脚步感受庆典热情这件事情都忘记了,掌心相叠,第一次长时间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彼此都差点着迷。

      “说起来,烟火的时间快到了,我们要不在海边集合吧,否则就抢不到好位置了!”康一再度打来电话,才把漫无目的牵着手在人群中闲逛的两人拉回来,露伴连取材甚至都近乎忘得一干二净。

      “喂,东方仗助,可以放开我了吧?”

      两人走到海边的烟花观赏点时,人远比商业街少得多,露伴才如梦初醒地守规般将仗助的手松开。

      仗助痴痴地望着自己的手掌,意识到自己想要的远远不只是“牵手”而已——

      在夏天转瞬即逝之前,一定要赶紧把那件麻烦事解决了,才能好好地表露自己的心意。

      “喂,那里可不是个好位置哦。”露伴叫醒发呆的仗助,示意他跟上,“别忘了我们的‘安全距离’。”

      还没到发射烟花的时间,眼前的海滩上唯有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和翻腾而至的海浪。

      岸边露伴偶尔会来这里看海,有时是早上,有时是晚上,傍晚时分也没差,总之,是在他思念起远航而去的某人时,他便会来到这片一如既往宽广又深沉的海面,放空似地眺望远处的海平线,数起那家伙假期到来的日子。

      “我在警校时,有时候休息日也会去海边。”仗助望着漆黑深沉的海面开口道,路灯昏暗的灯光让他的侧脸也变得朦胧,“虽然那边海水很干净,沙子也很软,不过嘛,总感觉还是比不上杜王町呢。”

      毕竟那里没有自己想念的人啊。

      露伴刚想调侃他是不是和亿泰那小子去海滩上猎/艳,一阵划破空气的腾空声便打断了他。

      一朵盛大璀璨的烟花瞬即在夜空中绽开,光亮将仗助那张对露伴来说无比熟悉的如罗马雕刻般的侧脸照亮,让露伴忘了自己要说些什么。

      “快看!露伴!”

      随即升起好几朵形状颜色各异的烟花,接连不断缤纷的亮光和迸裂声让夏日的夜幕也一同上演了一场庆典。

      “露伴,要不明年我们也一起来吧。”仗助被美丽无比的烟花迷了眼,又无意识地将心里话说出了口。

      “只有明年吗?”露伴扭头看向他,“未来的夏天都可以来吧,咳,还可以叫上康一他们。”

      他们破例地相视一笑,又一同将目光移至那炫丽的夜空。

      海风徐徐拂过并肩站着的漫画家钢笔尖形状的耳坠和青年鬓角的碎发,他们没有继续牵手,却无意识地将手背相依在一起,任由心意在这夏夜中流淌。

      连迟迟赶来,本想出声打招呼的康一看到两个人背影都不由得闭上了嘴,心想还是不要打扰他们了,便站到远处,找到通讯录置顶的那个号码拨了出去,

      “喂,由花子,现在杜王町放着很漂亮的烟花哦,真希望你能在这里和我一起看呢。”

      在更远的墓园处,有两个人也遥望着远处海滩升起的无声的烟火。“那个”女人手掌搭在冰冷的碑石上,她那印着转瞬即逝的烟花的眼眸不自主地溢出了泪水,而一旁的男人递给她手帕的那刻只想着让这个夏天早日结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同居生活-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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