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惊梦》月笼寒纱

8、第八章：云海星河

　　时间过得飞快，几年过去，不知不觉，落花已经长成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姑娘了。
　　她极小之时已经是粉雕玉琢、玲珑可爱，长大了些之后，便出落得更漂亮了，不过与天界那些神女冷清高傲和出凡脱俗不同，她的美则更多了几位妩媚和妖娆，一笑一颦之间都有着极其动人心魄的媚色。
　　虽然这几年来，小落花都没有离开过修罗殿，可从金衣侯等人口中天界众神都知道了紫墨帝君有个极漂亮的女儿。
　　这几年来，紫墨还是每晚都会带小落花到沁心池去，而平日里闲暇时间多，小落花就跟着他修行，南宫辞迁还是常常会来偷酒喝，且几年来都没有变过，每次都喝得大醉，在修罗殿里一睡就是三四天。
　　欧阳永忆、夏侯隐枫和皇甫舆情几个月也会来这么一次，或者陪小落花玩，或者给她带些新鲜的玩意儿，小落花有时候也会跟着他们练练剑、弹弹琴之类，倒也过得愉快。
　　落花天资聪颖，学什么都能学得很快，琴棋书画之类的，她自然是一学就会，连紫墨所修炼的修罗神功，那么高深的法术，她也进步飞速，从五岁开始跟着紫墨修炼，到八岁的时候，已经能练到第三层境界了，这个让紫墨他们都惊叹不已，想不到她这么有天赋。
　　只是另外一件事，紫墨心里一直放不下，就是落花经常做噩梦。
　　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初在魔宫发生之事在她内心深处所留下的阴影，这么多年来，落花晚上经常都会做噩梦，有时候甚至怕得睡不着，所以他都只能在她身边陪着，若是落花从噩梦中惊醒，不见他，还不知道会哭成什么样。
　　这样的情形，持续了好几年，虽然这两年来，落花做噩梦的次数少了些，可也更加依赖他了，非要粘着他才肯入睡。
　　紫墨心里还正想着这事，落花又在梦中呜咽着，抱紧了他：“父君，父君。”
　　“我在这儿呢，别怕。”紫墨轻拍着落花软绵绵的身子，小声安慰着，替她拭去脸上那朝花清露般晶莹的泪水。
　　“呜，父君，别丢下我。”落花那小小的身子直往他怀里蹭去，紫墨叹息着，将她稍稍抱紧了些。
　　他怎么会丢下她，他怎么可能丢下她？
　　几年相处下来，她早已融进了他的生活，成为了他的一切，他怎会让她离开呢？
　　这傻孩子，怎么最近总是做着这种梦呢？
　　“落花，落花。”紫墨把落花轻轻的摇醒，有些担心地问道：“怎么又做噩梦了？”
　　落花怔怔地望着紫墨，泪光盈盈的双眸中仿若点点星光，流动着清魅的光华。
　　他的小女儿，已经长大了，还越长越好看了呢，恍惚之间，竟似觉得自己变老了一般，不禁怅然若失。
　　“父君。”落花将小脸埋入他那温暖的怀抱中，喃喃地说道：“落花梦到父君不要我了，心里好怕。”
　　“傻瓜。”紫墨轻声道：“父君怎么会不要你。”
　　每次看见落花从梦中惊醒，哭得梨花带雨那可怜兮兮的样子，紫墨就心疼，但却一点儿都帮不了她，之前也曾问过月华清君，清君说过梦魇是心魔，并不是那么快能忘的，想到这儿，他心里就更沉重了。
　　难道真的就没办法可以帮到她了吗？
　　“父君！”落花突然问道：“隐枫他们怎么好久都没有来了呀，我都快闷死了。”
　　紫墨愣了愣，只听落花又问道：“父君，我什么时候才可以离开修罗殿，到外面去啊？”
　　她说什么？
　　紫墨一时失神，不由得问道：“你想出去玩？”
　　“是呀。”落花一脸的兴奋：“听南宫说外面可好玩了，有很多好吃好玩的东西，我可想出去了，可南宫说我还小，不许出去。”落花说着，便拉了拉紫墨的衣摆，恳求道：“父君，我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出去嘛！”
　　心里像失去了什么似的，陡然间就变得空落落的了。
　　他怎就没想过，落花总有长大的那一日，终会有离开这里的那一天。
　　他怎么能想着让她也像自己一样，终年留在这寂寞冷清的修罗殿里，一呆就是几万年呢？
　　他或许早就习惯了这一切，可毕竟落花不是他，她根本就不属于这里。
　　想到这儿，紫墨便说道：“你若想出去，下次南宫他们过来的时候，让他们带你出去便是。”
　　“真的。”落花那一双妩媚的凤眸熠熠生辉，灿若星晨。
　　“自然是真的。”他纵然舍不得，可女儿长大了，终归会有离开的那一日的，想到这儿，紫墨便含笑道：“好了，快些睡吧，没准儿他们明日便过来了。”
　　“太好了。”落花一脸的期待，本想着要睡的，可突然揽住了紫墨的脖子，在他脸上就狠狠的亲了一下。
　　紫墨轻抚着落花那柔软的青丝，心里越发不舍，可不舍，又能如何呢？
　　良久，他叹了口气，道：“落花，再过一两年，等你长大些，就到月华宫去吧。”
　　落花怔了怔，一时却又不明白紫墨此话的真意。
　　“月华宫？”落花问道：“父君，孩儿为什么要去月华宫。”
　　紫墨淡淡地说道：“月华清君擅于调理之术，而且月华宫清灵之气充沛，你到月华宫去，也许对你的病情会有好处。”
　　落花听到这儿，顿时明白过来了，紫墨这分明就是要赶她走啊！
　　可是，他刚才……
　　他刚才明明还说着不会不要她的，为什么……
　　难道，那个梦，竟是真的吗？
　　落花又气又急，站了起来，就说道：“我不嘛，我就不去！”
　　紫墨起身，扶着她那不盈一握的纤腰，轻声道：“怎么不去呢？清君门下有好几千弟子，你若去了月华宫，定然会有许多人陪你玩，你就不会觉得闷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父君要说这么奇怪的话，难道父君真的不喜欢她了，不要她了吗？为什么要赶她走？她根本就不想去什么月华宫，她哪里都不想去，她只想留在修罗殿里，和他在一起。
　　“我不去！”落花有些生气的推开了紫墨，跑出了房间。
　　待紫墨追出房间，落花已飞身穿入了花丛之中，娇小的身影瞬间被层层叠叠的云海所淹没，不知所踪。
　　落花冲出房门，也不管紫墨在身后如何叫，就一直往青云峰飞去。
　　在繁华树下，紫墨好不易才拦住了她：“落花，你是不是连父君的话都不听的。”
　　落花别过身去，心里一阵委屈，眼眶红红的，也不说话。
　　紫墨扶着她的肩膀，低声道：“先回房再说，好吗？”
　　落花身子一挣，甩开他的手，气鼓鼓地说道：“有什么好说的，反正父君你是不要落花了。”
　　紫墨暗叹，又有些无奈，这个孩子，真是倔。
　　他走到落花面前，半蹲下身子，扶着她的双肩，幽幽的紫眸里波光潋滟：“傻孩子，你胡说什么，父君怎么会不要你，刚才父君说的话，你都忘了。”
　　落花撅着小嘴儿，赌气道：“那父君为什么要赶我走？”
　　“我怎么是赶你走呢？”紫墨柔声劝道：“父君是想让你拜清君为师，随他修炼一段时间，好稳定你体内的气息，这样你以后就不会经常做噩梦了。”
　　落花低着头，抱紧了怀里的云团，嘤嘤的哭着：“我不想去嘛，父君，我哪儿都不想去。”
　　“说的什么傻话。”紫墨看她哭得这般伤心，禁不住有些心疼，便将她揽入怀中：“又不是去了不回来，父君让你去月华宫，是因为舍不得看着你整天被梦魇折磨，再说了，月华宫离修罗殿这么近，你什么时候回来不行呢？”
　　落花听紫墨这么说，心里才稍稍的好受了些，想了一会儿，才小声问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紫墨轻声道：“父君怎会骗你？”
　　落花靠在紫墨的肩上，喃喃地说道：“父君不会不要落花的？”
　　“不会。”紫墨抱着她软绵绵的身子，觉得自己的心都柔软柔软的：“永远都不会。”
　　落花搂住紫墨，就这么靠在他的肩上，慢慢的，那慌乱不安的心，才渐渐的安定下来。
　　原来，自己想要的，也只不过是他的一个承诺而已。
　　她轻垂下眼帘，自语：真的可以这样，永远都不分开吗？
　　“好了，别胡思乱想了。”紫墨把落花抱了起来，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我们回去吧。”
　　“我不想回去。”落花搂住紫墨的脖子，又撒起娇来：“父君，我想到上面看月亮。”
　　她往青云峰上一指。
　　紫墨只得答应：“好吧，我们去看月亮。”
　　在青云峰上，能清清楚楚的看到，那一轮圆月，如银盘一样，挂着夜空之上。
　　满天星辉，璀璨迷人。
　　青云峰下的那片云海，在这皎洁的月光下，银光流动。
　　紫墨从悬崖边上摘下一束胭脂花递给落花，落花接了过去，也不吃，只是拿在手中，呆呆的望着天际那一道长长的星河出了神，清澈的眼眸中竟带着几分淡淡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