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惊梦》月笼寒纱

3、第三章：修罗殿

　　修罗殿位于九重天外，远离天庭，而因为紫墨帝君素来喜好安静，故修罗殿虽大，可几万年来，也只是他一人独居，极是冷清。
　　不过今天，倒是例外，一向冷清的修罗殿突然就热闹起来了，因为紫墨帝君才回修罗殿没多久，金衣侯、水神星君、火神星君也跟着一起来了。
　　火神星君一走进大殿就嚷嚷道：“帝君，帝君，那个小宝宝呢，给我抱一下啊。”
　　“舆情，你小声些，她正睡着呢。”紫墨说着就把她放在了软榻上，轻声道：“你别吵着她了。”
　　“我不会吵着她呢。”火神星君连忙走过去，看见那婴儿果然正睡得香，也不知梦到了什么，脸上还带着甜甜的笑意，长长的睫毛微微翘起，火神星君一时好奇，就伸手摸了摸，然后就看见婴儿握着那粉粉的小拳头，忍不住就笑了起来：“哈哈，手好小，她的手好小。”
　　“她才多大一点儿，当然小了。”水神星君也很是好奇的走了过来看，只见宝宝那粉嘟嘟的脸蛋儿像是花瓣般娇嫩，心里也很是喜欢，道：“这宝宝倒是长得好看，像个瓷娃娃似的。”说着，就把宝宝抱起了起来，觉得又轻又软，似乎还带着淡淡的奶香味，让人心里都跟着有些软软的。
　　火神星君看得心里痒痒的：“隐枫，你给我抱一下嘛。”
　　“不行！”水神星君抱着小宝宝身子一拧就闪开了，火神星君急了：“隐枫，你跑什么啊，给我抱一下嘛，就一下！隐枫，等一下啊！”
　　紫墨看着直摇头，他是不管他们了，尤其是火神星君，每一次过来，他都别想安宁了……
　　金衣侯接过紫墨递过来的茶，抬眉轻笑：“流云峰上的雪雾？这等好茶，除了帝君你的修罗殿，别处可是喝不到的。”
　　紫墨轻轻拂去落在肩上的花瓣，淡淡地说道：“你若喜欢，什么时候不能来，横竖殿里也没其他人。”
　　金衣侯笑了笑，轻声道：“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呆在修罗殿里，不出去了呢！你倒是耐得住，一个人住这偌大的宫殿，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也不会觉得闷。”
　　与天宫不同，位于九天之外的修罗殿昼短夜长，一日之内，有几乎三分之二的时间是见不到日光的，这里没有天宫的金碧辉煌，也没有天宫的热闹喧嚣，歌舞升平。
　　这里，有的只是冷冷清清的白玉石阶，紫竹园林，孤寂而冷清，走过长长的抄手游廊，没有丝竹笙箫，只有微风拂过竹林的沙沙声响。
　　也许是因为这样，不同于天帝那种高高在上不容人逼视的雍容华贵，帝君的清贵孤傲倒显得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还带着些许的落寞。
　　几万年了，他都未曾离开过修罗殿，而天界众神虽然没有忘记他的存在，可如果不是犯下极重的天规，那也没有人会真正记得他吧？
　　能真正把修罗殿这位帝君放在心里的，只怕也就只有他们几人了。
　　金衣侯心里不禁有些感慨，望向紫墨帝君之时，只觉得他那双紫眸幽深且魅，冷冷淡淡的，不见半分悲喜，他总是这样冷漠的不让人靠近，也不喜欢与任何人在一起。
　　“谁说我是一个人？”紫墨望着白玉杯中那碧绿如澄的流云雪雾，悠悠道：“我不是还有雪月吗？”
　　他轻抚着腰间的佩剑，那剑长三尺有余，剑柄、剑鞘及剑穗皆银白雪亮，隐隐带着几分冰冷的寒气。
　　金衣侯笑了：“那也不过是把剑而已，难不成还能陪你说话不成？”
　　紫墨挑眉望向金衣侯，道：“有何不可？”再看着自己手中的长剑，紫墨那万年冰封的紫眸之中难得的出现了几分温柔之色。
　　这佩剑，是他自己在上古神殿遗迹中寻来的，陪伴他已有六万多年了，虽然只是一把剑，可在他看来，却是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
　　金衣侯含笑道：“不过现在倒真是有人陪你了？”
　　紫墨怔了怔，旋即朝水神星君夏侯隐枫及火神星君皇甫舆情看去，他们两个正围在玲珑无心果树下，逗着那小宝宝玩，小婴儿正咿咿呀呀的叫着，两只白呼呼的小手似乎想要抓树上的那玲珑剔透的果子。
　　“你说落花吗？”紫墨看着那尚不足月的小宝宝，自己都觉得有些无奈。
　　“不然呢？”金衣侯眉目之间都带着几分浅笑：“不过你会把她留下，我倒是觉得有些意外。”他衣袖覆上桌上，雪白的云袖上金丝滚边，细细密密的绣着金凤展翅，如霜的月光下，七彩霞光流转，熠熠生辉。
　　金衣侯乃是上古仅存的一只金翅七彩凤，浴火重生，如今已是凤凰一族之皇，华容高贵如他，本极少与天界神族有来往，因修罗殿中有大片梧桐树，常引来凤凰，连凤凰之皇也时常飞来栖息，于是金衣侯与紫墨才得以结识。
　　紫墨轻靠着身后那几十万年的古榕，摘下束发的紫金冠，深紫色的长发如流水般倾泻而下，与他的紫眸紫衣相衬，少了几分森冷的煞气倒多了几分神秘妖娆的诱人气息。
　　若是寻常时见着，只怕谁也想不到这个有些如此惊艳姿容又带着几分神秘冷清气息的男子会是修罗殿中那个高高在上的帝君吧？
　　他垂眸，轻抚过腰间的佩剑，问道：“方才在魔宫之时，清君说的那番话，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金衣侯微微动容，片刻，才道：“魔焰山一战，阿修罗一族死伤惨重，他们的鬼神之力多被封印，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阿修罗王纵然再厉害，也无法保全他的众多族人，天帝为了骗取阿修罗王手中的风月令，便对阿修罗王说只要他交出风月令，天界便放过阿修罗界一干人等，阿修罗王他自是答应了，并交出了风月令。”
　　“那么……”紫墨那长长的羽睫抬起，深紫色的眸子上如同蒙上了一层雾气，月光之下更觉朦胧幽深，看不真切，他淡淡地说道：“天帝并没有履行他的承诺是么？”
　　金衣侯道：“天帝自然是要将阿修罗一族斩杀殆尽，以绝后患。”
　　紫墨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金衣侯继续说道：“眼前族人一一被杀，阿修罗王十分愤怒，大骂天帝，说天帝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了他，他只一挥袖，已经在天帝手上的风月令便飞回了他的手中，当时我等看见阿修罗王浑身浴血，目眦尽裂，心里也都有几分畏惧，毕竟风月令威力极大，非我等可以抵挡，谁料阿修罗王将自己的血滴在风月令上，并下了一个赌咒，他说阿修罗一族生于六界之外，天地所不容，却也不受六界轮回的约束，不死不灭，他说风月令重现六界之时便是阿修罗王重生之日，东方告诉你的那句咒语，就是阿修罗王跳下魔焰之前留下的。”
　　“阿修罗……”紫墨那深邃的眼眸遥远着殿前那一片云海，声音悠然而绵长：“他们真的可以不死不灭吗？”
　　金衣侯道：“阿修罗一族游离于六界之外，不受天界约束，不归属于妖界魔界，他们亦神亦鬼，既拥有神族之神力，亦有着魔鬼的弑杀凶残，被世人成为鬼神，几万年前，就曾被天界使用神力封印在无间地狱之内，沉睡了几万年，却不曾想会被风月令唤醒。”
　　紫墨帝君那完美无瑕的两片唇微微扬起，唇边带着几分讥讽的笑意：“风月令既是从阿修罗界寻来的奇铁铸成，那必然与阿修罗界有牵连，或许还是阿修罗王之物，不然如何能感觉到阿修罗王的召唤？世间万事万物，总有其归属，无论是谁，即便是掌控天界的天帝，也不能改变，否则只会自食其果。”
　　金衣侯笑了起来：“这样的话，也只有帝君你才敢说。”
　　他本就眉清目秀，一笑起来，更是风姿楚楚。
　　对于金衣侯的话，紫墨也不以为然，便又问道：“离殇是怎么死的？”
　　金衣侯失笑：“说来也是好笑，当时离殇看见阿修罗王将风月令召回，便要去抢，他的手本来已经抓住风月令了，不想阿修罗王突然纵身跳入魔焰之中，他想收手都来不及了，跟着阿修罗王一同坠入了万丈深渊，灰飞烟灭。”
　　紫墨也暗自好笑，道：“这万世魔尊，倒是死得糊里糊涂的，还便宜的天帝！没了魔尊，魔界之中，群龙无首，也只能任人宰割了，不出几日，天帝便可消灭魔界，进而一统六界了。”
　　是的，没了魔尊，魔界又有何人能与天界神族相抗衡呢？
　　经过此战，几万年来持续的恶战和杀戮，终于可以结束了吧？
　　金衣侯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月辉之下，几只夜光蝶不知从何处而来，银光萦绕，自二人眼前翩翩而过，紫墨信手拈着一只，放在手背上，只见夜光蝶浑身雪白如银，玲珑剔透，振翅之时，有淡淡银辉撒下，余下一股悠长浅淡的花香。
　　金衣侯极是好奇：“修罗殿中，怎会有夜光蝶？”
　　紫墨亦觉得奇怪，夜光蝶乃是魔界之物，而且只有魔宫圣殿之外才有，在这远离魔宫，九天之外的修罗殿，怎么会有夜光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