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轮》巫洛笛

5、荐天将军

　　走出阻隔了自然新鲜空气的小屋子，顾念感到全身轻松到说不出话来，要了解一个陌生人的生活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这还是那个没有被重工业污染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天还是蓝色的，空气还是清新的，即便是在家中的院子走动依旧如同漫步在丛林中一样，顾念羡慕这样的生活，这种慢节奏的生活，如今身处其中，顾念觉得这就是上天的恩赐。

　　陆祈星一定很喜欢这些花花草草，院子里种满这些东西，却没有一样是高耸的树木，全然是低矮的花和些灌木。院子的边缘是被高高的围墙阻隔起来的，围墙似乎比她那一层的屋子还要高一些，里头虽大却也有种说不出来的压抑感。围墙外还是陆府，只是不再是属于陆祈星的小天地了，围墙的门洞上头挂着牌子，顾念瞧了眼，写着“踏芳别苑”四个字。顾念微微笑了笑，这些植物真是印了陆祈星的“踏”字，全是矮小的，和踏芳别苑外的风光却是截然不同的。

　　陆府的院子很大，房间也很多，也并不紧凑，大多都是被花园隔出来的。每座房屋都似乎有着一个小花园，只是大小不同罢了，倒像极了一个别墅群，每个人都可以过着私人隐秘的生活。那些小房子都是一层的建筑，被树木掩盖了些，几乎只能瞧见顶部，但光光是这些屋顶就足够说明陆府的气魄了，统统是规整的带了颜色的砖瓦，寻常人家恐怕也不会这样的实力。顾念不禁想到，若是在她的那个年代，这陆府该是有多值钱啊！

　　一路走去家丁家仆不断，年纪跨度也极大，年轻的年长的甚至风烛残年的。顾念随着苒儿走着，陆府很大，走了许久还未到目的地，偏偏顾念还不方便问，若是这般大的人了还不清楚父亲的房间在哪儿可是要被人耻笑的。

　　顾念只管跟着，来来往往仆人瞧见了她们也只是放下手中的活停下来弯腰问好。苒儿昂着头也不似原本那般爱说话的样子，脸上没有太多余的神情，出了属于她们的院子就不再能够那样随意的生活了，在这儿她可得认真遵守规矩，不能乱讲话可是最基本的了。

　　一排高大的松树吸引了顾念的眼球，是高大的松树，而且是直直的一整排，在这个院落中只显得特别，像极了门口的哨兵，只是更雄伟一些。

　　“小姐，进去吧，将军还等着呢！”苒儿双手叠放在腹部，微微低头双眼看着顾念的脚尖，恭敬地说道。

　　“哦！”顾念还没有从这排松树哨兵给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在这些松树下，每一棵松树都有着属于自己的哨兵，原本都是些高大强壮的男子，可和这些松树比起来却显得渺小了许多。身着铁甲手持利器的哨兵站在松树脚下不知是在保护这些松树还是保护松树后屋子里的人。

　　“小姐，将军已经等你很久。”

　　顾念这才注意身边多出了一个随从模样的男子，长得清秀，和这些哨兵倒是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他并不高，甚至有些矮，虽然年纪尚小的陆祈星身子也并不高，可顾念只觉得这男子恐怕也已经有个二十来岁了，却也只比她稍稍高了一些。

　　“小姐好！”

　　顾念没有准备，才随着随从走过这排松树，身边的哨兵颔首齐声问好，声音洪亮不亏是经过训练的士兵。顾念有些不大好意思了，她毕竟不是正主，受了这般礼遇倒有种鸠占鹊巢的感觉了。那随从倒很是自然，像是习惯了这般问好形式。

　　走过口头的那排松树，里头就不再有这么高大的树木了，虽然和陆祈星全是低树矮花的踏芳别苑不同，这儿总还有些正常高度的树木。且不说植物不同，风格也是一个秀气一个英气逼人。顾念有些好奇想看到她这个“爹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大将军能生出这么“婉约”的小女儿的。

　　没有多久那随从走到了一排房屋之前。屋子的整体风格和陆府里顾念经过的地方没有什么不同，只是门上挂着一个白底黑字的牌匾，写着“荐天”，牌匾上还是缠着黑纱。顾念不禁皱了皱眉头，按着迷信的古人说话，缠黑纱可是不吉利的事情，可是陆府有人过世了？

　　“将军，小姐来了！”随从并没有敲门，只是在门口喊道。

　　“进来。”

　　门里传来了一个声音，听起来有些沧桑可中气十足，不知是顾念心里头对这个荐天将军在心里已经设定了一个形象，顾念只觉得她在不停把那个声音往心中的形象上靠。那应该是一个高大结实的壮汉，留着长胡，头发胡子可能已经有些斑白了，可精气神却如同壮年，双目一定是炯炯有神的。

　　那随从只轻轻一推门就开了，门里很亮，但也点着蜡烛。随从走了进去，站在门口，和苒儿的站法是一模一样的。顾念只觉得心正在砰砰直跳，见到一个陌生的男人一定要喊他爹爹，顾念不断提醒自己，总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不然这个身为大将军的爹爹一定能够能轻松地将她碎尸万段。

　　顾念才一只脚踏了进去，眼睛已经开始搜索门里面的人了，只见一个个子不高，年近五旬的男子真看着他，绷着一张脸，看起来有些生气。虽然不是顾念想到那样高壮，但有一点和顾念想象中是一样的，就是他那双鹰一样的眼睛。他没有留胡子，头发倒是有些白了，最显眼的反而是他脸上的伤疤，从左侧发际线一直延续到了脸颊，看起来十分吓人，想必是在远处征战留下的。他的脸上有浓重的皱纹，一道道很是深，一定也是征战留给他的纪念品。他就是陆祈星的爹，举国上下都敬重的荐天将军，陆辅源！

　　顾念突然有些心疼，这样一个保家卫国的男子正是应该受到万民敬仰尊重的，如果没有他，如何能够有一时一刻的太平？

　　她晃了神，一时间忘却了还有一只脚还在门外，才一抬脚，就被高高的门槛结结实实绊了一下。顾念条件反射般死死抓住那随从的手，才勉强撑住身体没有摔在地上。

　　“啊，谢谢啊！”顾念自然地说道，转念一想，她是大小姐，这样可是有失身份吗？

　　“都多大的人了在，走路都不知道小心的吗？”陆辅源一只手扶住顾念，“添翼，你下去吧。”

　　原来那随从叫添翼，这名字倒是好记，可就不知这儿是否还有叫手机的。顾念心里默默想到，不觉笑出声来。回头看了眼添翼，只见他脸上已经通红，不知是否是自己用力一抓造成的，顾念只觉得有趣，一时忍不住笑得更是大声了，全然不顾形象。莫名其妙地笑了出来，还笑个不停，倒让她像是个傻子。

　　“是。”添翼忙退了出去，这里的气氛太过于奇怪了，笑是会传染的，他怕自己一时丢了下人应有的分寸。

　　“笑什么？还有脸笑！”陆辅源看着顾念已然站稳，手用力一推，松开了她的手，脸上再次变回了原本的严肃。

　　恐怕是在战场太久了，忘记了怎么笑了吗？顾念心里暗暗猜想道。从进门开始顾念就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过笑容。

　　顾念忙收住笑声，轻声问道：“爹爹找女儿来是有什么事吗？”她只觉得忍得好辛苦，这样做作这样小心翼翼可不是她，只是还不了解陆辅源一切还需小心行事。

　　“还有脸说，你姨娘都已经和我说了。是我没有好好管束你，才让你如今变得这么放肆这么胆大包天了。”

　　“我……我又怎么了？”顾念根本摸不到头绪，看着陆辅源的样子看来是一个难缠的。按理来说他应该对自己很好才是，怎么会这般凶呢？

　　“你不用多说，今晨你做过什么？不要以为我不在家就什么都不知道！”陆辅源被顾念这么一说，变得有些气急败坏了起来。

　　“哦，又是这件事。”顾念有些心烦了，这么一件小事竟然就好像她犯了多大的错是多么罪不可恕一般，如此翻来覆去只为了她有些失了体统地出现在外人面前，他们一天到晚当真是没事可做了吗？

　　“你什么态度？”陆辅源生气了，“好，你不要缠脚，我随你，你不喜欢尊那些礼法我也随你了，可你一个大姑娘的脚就这样被人随便看了去，说什么也是说不过去的。你以后要怎么找婆家？还有哪个男子敢娶你？”

　　“你是荐天大将军，我就是任性些那又怎样！”顾念故意抓着陆辅源的袖子撒娇道，一般当父亲的都逃不过这招。

　　谁知陆辅源竟然不吃这套，甩开顾念的手背过身去，“你知道你爹爹不吃这套的。”

　　顾念嘟了嘟嘴，还没有摸透这个父亲的脾气就已然惹他生气了，顾念只觉得头痛。

　　“看来还是你姨娘说得对，六儿，你这样苒儿有很大问题。从她一进陆府就不让我省心，要不是你非要她我早给你换了。现下不能再让你跟着她学坏了，爹要给你换一个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