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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0--绝别 ...

  •   宝日龙梅从未见他这样,忙问缘由,只看他恨恨跺了一下地面,”真真冤孽,那个姓诸的死了!”宝日龙梅一惊,李德全已经自顾自讲了下去。
      凡事只怕没有方向,博学鸿儒科的事情自那日方略一定,便如同鼓足了风的帆船,阅卷,评卷,排序,公示天下,一切如同乘风破浪一般顺顺利利就办了下来,转眼就到了皆大欢喜的簪花宴.这一天宴席就设在保和殿,此处原是前明的建极殿,三藩平定之后,国库略有富余,借此次博学鸿儒科之势当真好好修缮了一番, 加固了塌陷的工字奠基;墩接、修補腐朽的木柱;更換破碎琉璃瓦、復原外檐彩畫,确是力求与前明一式一样。
      大殿当中,每桌八人,一共八十张桌子顿时把原本阔大轩敞的保和殿排布得满满当当,一色一套的景德镇新贡描金白瓷康熙坐在金漆雕龙的宝座上,静静地看着下面那些木然端坐的面孔,心中又是兴奋又是酸苦,当年唐太宗设立科举,自此“天下英雄入我瓮中”,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天下士子又是何等的心悦诚服,自己励精图治这些年,苦苦作养文气,好容易办了这个博学鸿儒科,委曲求全如此却只换来这貌合神离的“恭敬”,一切的归因都只因为自己不是汉人,“狄夷之有君不若华夏之无也”,西山上那样一句玩笑,此时回想竟然如针棰一样椎心刻骨,眼瞧着底下那些“鸿儒”们听从着司官的吩咐,叫食就食叫饮就饮,那样的恭顺虚伪得这样可怕可恨,自己和兰珠岂不也是如此,他用尽心力也不能教她忘却了诸直桓,梦里梦外他始终是那个狄夷皇帝,而诸直桓却是植在她心中永永远远的“先生”。
      正自恍惚,熊辞赋已经离席,这边明珠也命人将那些鸿儒们的考卷抬了上来,方知道这簪花宴的重要时刻到了。举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他倒要看看这些人的风骨!
      熊辞赋的话说得冠冕堂皇,想必是下面揣摩过无数次的,华美端肃,外柔内刚,字字珠玑却又切中要害,一时间席间哑静无声,有的额上冷汗涔涔的,有的目光游离,有的脸色青红,还有的面无表情,眼中通红如同要冒出火来一般,但大多数的仍是低头不语,甚至难从他们的神情间瞧出丝毫的端倪,深沉如斯,又能奈得他何?康熙静静地观望,熊辞赋毕竟是汉人,也只有汉人能制得了汉人,穿行在那些忐忑不安的鸿儒们之间,至少他们的眼睛里再不敢有所鄙夷,论德论行,此刻他都站在了圣人一边,接了李德全捧来的酒,徐步走下御座,心中猛然一动,却不知诸直桓此时何等心态?举目谣望,那角落似乎有一个青色的身影依稀相识,定睛忘去果然是他,南京相别一年,此时的诸直桓远没有了当日的风采,脸色青白,清瘦得骷髅一般,一袭鸬鹚补服穿在他的身上荒唐得那样可笑,远远站在那里如同梦游一般地立在人群之中,如不是他的样貌在心中回念了千百次,此时决不敢相认,不觉立住了脚,帝王的骄傲却无法让他猛然惊觉这样的场合决不可表露任何的儿女情长,只心中却不肯就走了去,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周围陪同的大臣和鸿儒不知就里也只得跟着饮了下去,他却借机透过杯沿再向诸直桓望去。
      众人响应皇帝的声音惊醒了诸直桓,他猛然惊觉,才发现皇帝就站在大殿的中央,离他不过十数步的距离,那日在双砚山他的眼中只有他的“小兄弟”,依稀间皇帝的容貌总是有些模糊,此时真真切切地站在眼前,极高挑的一个青年,眉目清俊,似乎是习惯了众人的卑躬屈膝,连那嘴角的微笑都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度。那日自己竟然没有瞧出来!不自觉间他竟然在笑,酒喝到了嘴里火辣辣得品不出滋味,原来他是这样,若曦,若熙,我终于见着了他,原来他是这样。猛然间一阵眩晕,周着一切似乎都在旋转,恍惚间皇帝的眼光似乎转到了他的身上,却要瞧什么?瞧他这个再无可言的落魄书生?口中一甜,似乎又要吐血,强咽了下去,脚下却再无力支撑,幸而旁边的人挽住了,正要挨着桌子慢慢坐下,扶他那人却俯首低语,“诸兄撑着些,可不敢在这里失仪!”抬眼却是苏州名士周光衍,此人原在江南文坛颇有声名,只是明史案一出,江南文人人自危,听说他散尽家产走了吴若辅的路子,才保得平安,却又不敢做官,这次被当地知府“奉送”入京之后,每日里只是惶惶,逢人就哭,说他是被迫,做不得人。诸直桓只觉得眼前昏花一片,知道今日折腾了一日,自卯时起滴水未进,已是支持不住。看周光衍那样惶恐的样子不禁又是好笑又是可悲,又袖子掩着嘴刚要咳嗽,却被周光衍按住,“诸兄,您可要忍住,皇上还。。。。。”诸直桓这边已是咳出声来,笑道“皇帝已经去了。”周光衍回头一看才放下心来,长长出了一口气,看见诸直桓的眼神,不觉讪讪,小心扶了诸直桓坐下,只是不住口地说他如何也是无奈,官府如何逼迫,他如何推脱又推脱,周家三代都是单传,到他居然如今都无一子.......,诸直桓放开捂着嘴的衣袖,暗暗地又是一滩血,心中空空落落,却不觉得难受,只倚着桌子靠着,“周先生这又是何必,来都已经来了,你我有何分别?”周光衍方自住了口,远远似乎又有骚动传来,却是皇子师傅熊赐赋带着众皇子下来给鸿儒们敬酒。为首的就是太子胤仁,后面是大阿哥和年纪尚小的三阿哥、四阿哥,都穿得端端正正的,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随着熊辞赋给各位博学大儒敬酒。
      \\\\\\\\\\\\\\\\\\\\\\\\\\\\\\\"他真得是您的老师?\\\\\\\\\\\\\\\\\\\\\\\\\\\\\\\\\\\\\\\\\\\\\\\\\\\\\\\\\\\\\\\"太子突然发问,让熊辞赋不禁一楞,眼见众人都盯着看,又不知道太子为什么要这样问,只得回话,“回二爷的话,正是。”
      “他真的要进毓庆宫侍读?”太子接着又问,眼睛还不住地打量着躬身侍立的施润章。
      熊辞赋看他似乎有些不依不饶,又深知太子自幼丧母,身份贵重却没有护持,康熙宠爱太重,性子多少有些乖僻,此时却不知怎么犯了痰气,在这样的大典上倒腾起来,“ 施先生是桐城的文坛领袖,”看太子似乎仍不肯罢休,便又加了句“是皇上特简东宫侍读的。”
      “我不要他教!”熊辞赋不禁浑身一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太子尖细的童声如同锥子一样刺在他胸口上,“他不配!”冷汗不禁涔涔而下。
      太子犹自得意洋洋地四周环顾,“诗韵有四,平上入去,你那卷子我看过,通篇的错韵,譬如……..“
      熊辞赋不敢插嘴,却听得冷汗不禁涔涔而下,远远看见皇帝似乎也听见这边动静折了过来,越发吓得发昏,一时间口如塞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40--绝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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