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米煮成熟饭新版》红TT

11、暖男与贱男

　　依然是周一，依然是桑拿蒸的地铁，依然是即将失业的前景。
　　黄小米的心情却不差：一早，教练杨北就给她发了微信，问她几时开始上课？黄小米的心跳啊跳，好像约的不是课，而是会。
　　杨北的朋友圈几乎都是健身图片，除了转发公号文章，就是贴他自己的自拍图：就是那种穿着健身服在器材前的自拍照。有一张，他上身裸露，一肚子六块腹肌，整齐如巧克力。黄小米默默保存下来。上班高峰的地铁从未如此妩媚性感。
　　一上班，秦吉姆依然彬彬有礼的请她到自己办公室，照样用：“Do you have a second”开局。
　　秦吉姆说：“中午有一个饭局。你有没有时间去参加？”
　　一听说有饭吃，黄小米立马精神振奋地一口答应。
　　秦吉姆上下打量黄小米一下，倒也没说什么。黄小米看一看自己：上穿淘宝买的T恤，下穿山寨版LEE的牛仔五分裤，脚上还是那双zara的人字拖。她倒也心安理得：临时通知，衣着不妥也不怪她。她倒是不想，周一上班的日子穿得这么休闲是否合适。
　　黄小米的第一个问题是：“在哪儿吃呀？”
　　秦吉姆一愣，答：“嘉里中心饭店的海天阁。”
　　“啊！”黄小米几乎没蹦高起来：“海天阁的烤鸭据说是全北京最好的烤鸭，呃，之一。哇，现烤的，下单后要等70分钟。几点吃啊，要不要我提前过去点上？”
　　黄小米开心得转头就跑出门了，然后才想起来，最重要的正事给忘了，又转回来，乖乖问：“跟谁吃？我要做什么？”
　　秦吉姆说：“晨光医疗，这家公司你了解吗？”
　　黄小米一心惦记着吃，干脆回答：“不知道。”
　　秦吉姆感觉设计好的台词用不上，只好换词：“你一会儿做个调查。晨光医疗的创始人之一，也是CEO，邓博士。他是我大学同学，一起去美国。他跟陈刚有合作。所以中午的饭局，就是跟邓博士和陈刚一起吃饭。”
　　黄小米再次被雷劈——跟那个陈刚吃饭？
　　她回到座位开始调查晨光医疗。这家公司创立两年多，专门做介入人工心脏瓣膜系统。黄小米完全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是各家媒体都说是心血管医疗器械领域的大杀器，总之非常被看好。三位创始人都是海归，医疗专业背景，邓博士本人就有俩博士学位。公司目前已经有两百多员工，年初做了c轮融资，估值已经是20亿美金。
　　易晓晨伸过头，向她打听八卦。
　　黄小米说了饭局的事。
　　易晓晨的花痴病犯了，两眼冒红心，投入地说：“吉姆太甜了！太体贴了！超级大暖男啊！”
　　黄小米说：“请克制你自己！”
　　易晓晨继续花痴：“那个陈刚那么傲娇鸡贼，吉姆已经猜到你搞不定他，所以就动用自己的人脉，约陈刚出来，让你有机会道歉。”
　　黄小米瞪圆了眼睛，反问：“你真这么觉得？他是怕我完不成任务，特意去安排的饭局？”这句话其实是问她自己，她心里隐隐相信，秦吉姆就是这个目的。
　　易晓晨恢复正常脸，说：“不然呢？你见过哪个领导跟朋友吃饭带一个小兵的？你吃过吗？我吃过吗？”都没有过，从没有过，除非是专程采访。
　　黄小米不明白则已，就当白吃饭。可是一旦回过味儿，越想越觉得尴尬：自己一个小记者，跟两个老大吃饭，吃屁呢？何况目的是陈刚，当面道歉？多影响食欲？她觉得还是有个理由比较好，一个记者最好的理由就是：采访。
　　她赶紧调查了一下晨光医疗，然后麻利地写了一个采访提纲。
　　就在黄小米埋头敲字的当口。
　　易晓晨已经忍不住把她中午要跟秦吉姆出去吃饭的消息散播了出去。职场就是这样：有些消息，你觉得正常，你的朋友觉得正常，但是有心人或者敌人，会觉得不正常。还记得那只在被宰前夜得知消息的鸡以服毒自尽来报仇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太多。
　　黄小米打印出拟好的大纲，颠颠往秦吉姆办公室走过去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有人跟着过来了。
　　黄小米向秦吉姆汇报了想法，能不能让她跟邓博士做个专访。秦吉姆说：“不用，聊一聊，认识一下，不用工作。”
　　“嗨。Jim, Michelle。”王照诗出现在门口。他没事就爱往各领导办公室跑，尤其喜欢找秦吉姆谈心。屁大的事也当个东西来讨论讨论。看来跟组织交心也是一门源远流长的艺术。
　　王照诗一贯微笑挂腮上，他说：“你们在谈话？”这不明知故问吗？可是他毅然挺立，并没有离开给黄小米们留下私密空间的意思。
　　秦吉姆才是真的平易近人。他从来不会以领导架子打断任何人的谈话或不搭理谁的问题——他宛如简奥斯丁笔下的绅士：以不让人难堪为己任。
　　他说：“没关系。”他解释了一下谈话内容。其实完全不必要，他是领导，彪悍的领导不需要解释。
　　王照诗一听有饭局，立马来了兴趣——也可能是别的要素吸引了他：“晨光医疗？我关注这家公司很久了。一直想有机会认识一下他们的人。”这话说得太露骨了，真不含蓄，摆明了要蹭饭。
　　但是秦吉姆是一位真正的绅士：他不忍心让对方失望，总是尽可能让每个人舒服。
　　秦吉姆果然答：“如果你感兴趣，那一起去吧。创客有趣的陈刚也会在场。”
　　王照诗毅然回答：“那我更有必要去了。对不对，小米？”
　　王照诗的出现让黄小米对烤鸭的期待冷了一半。本来黄小米当场就想给他甩脸子，就该表情坚毅的划清界限：他留我走。不这样不足以平民愤。
　　关键时刻，黄小米脑海中显出了英雄先烈……呃，这次就不麻烦他们了……是烤鸭的形象，黄小米的理智战胜了情感——王照诗还不值得她损失一顿美食，谁都不值得。
　　出门前黄小米眼角溜了王照诗一下：这厮今日又是一身西装。他没系领带，衬衣第一颗扣子敞着，露出里面打底的老头衫来——为了跟领导看齐，这家伙还真不怕热出小动物来。
　　黄小米怀着对他不上档次的衣着细节的鄙视，趿拉着泡沫塑料底的拖拉板，施施然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