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年假中的实习生（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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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路走得相当眼熟啊。
我小跑几步跟到伊路米身边，问道：“经理啊，我们是去哪儿啊？”
他看了我一眼：“当然是去你的学校，不认识了吗？”
认识啊！就是认识才不敢确定啊！所以说为什么要这么理所当然地去我学校啊？
等等，我突然想到一个十分可怕的理由，因为太可怕导致我连思考这理由能不能直接对着上司说的时间都没有：“您该不会是打算蹭我的宿舍吧？”如果他说为了省酒店钱所以跟我挤一挤我绝对会发微博的！
他奇怪地说道：“你怎么会这么认为？我已经订好了酒店了，还是特意选在了你的学校旁边。”
“……该不会，你没订我的房间，打算直接让我住宿舍？”
他拍了拍我的肩，咧起嘴角：“嗯，没错。”末了感慨了一句，“果然我很中意你啊。”
……靠！
抱着一丝期待希望他在开玩笑，毕竟出差住宿舍这种事实在是匪夷所思，但这位大哥淡定地在我期待破灭转化为无语和鄙夷的注视下，关上了他的房门。
苦哈哈地挪着脚步朝宿舍楼走去，顺便接到了他的电话：“今晚11:00到酒店楼下集合，如果时间临时调整，我会再打电话给你，三分钟之内赶到应该没问题吧。”
“经理您住在酒店不是住在男生宿舍，我怎么可能三分钟内跑出校园去酒店啊。”
“这个距离，全力奔跑的话应该差不多。”
正要刷卡进楼的我立马回头，隔着夜晚的朦胧瞪向了一公里外伊路米下榻的酒店，距离太远夜色太暗，看不清具体的我却清晰感觉得到，在16楼某个亮灯的房间，阳台上那个长发飘飘的家伙正注视着我。
我后背一阵恶寒，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狠狠挂断电话，刷卡进楼。
宿舍的朝向正好面对着酒店，注意到这点我立马拉上了窗帘，冷静地换上了睡衣准备睡觉，突然反应过来，工作时间是晚上十一点。
What？！为什么是晚上，晚上能谈什么生意？小心扫黄大队突袭啊！
手忙脚乱从大衣兜里掏出手机，刚要给伊路米打电话问清楚，下腹却突然抽动，然后开始了钻痛。
姨妈来的真是，凑巧啊。
卫生处理、热水抱怀、滚进被窝、哼哼哈哈，我在床上频繁又小心翼翼地变换着姿势，当换到一个半悬空的状态腹痛没有那么刻骨铭心时，立马保持那个动作，10秒后皱着脸痛苦地开发着新的姿势。
啊，好痛，痛死了，我可能是天使，现在正在经受蜕变的考验，不对，应该是仙女，以前吃了王母的蟠桃被罚下凡间，姨妈会痛就是对我的惩罚，但是娘娘，蟠桃是孙悟空那猴头吃的，我就站旁边看了两眼而已啊！
多喝热水说不定有用，冷死老子了，被窝好像没有盖严总觉得哪里在漏风……不对，好热，这热水杯太烫了，肉都快熟了，等等我好像有点饿，噢是错觉痛的不是胃是子/宫啊！
上帝啊收了大姨妈这磨人的小妖精吧！来世我再和她作比翼鸟这一世我自愿放弃化蝶的机会成全我们吧！
我可能需要上个厕所有点想拉肚子但是好冷啊，伸个手指头出去都好冷啊！
靠！我要把我的子宫捐献给库洛洛。
咦？我好像看到了彼岸花。
……朕的大清亡了，朕要去死一死！
……
痛到脑子里能想到的字就只有痛，乱七八糟不知道折腾了多久，塑料杯的高温没有丝毫阻拦地温暖着我的腹部，我终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然后被一通电话吵醒。
原本已经消停了不少的姨妈同样被吵醒，这玩意儿比我起床气大多了，一言不合就开始玩起了双节棍。
如果不是痛得没力气加上一用力就会更痛，我一定会破口大骂的。
“已经十一点了，你在哪里？”
伊路米的声音就像一盆冷水，浇得我身心俱凉。
“经理，抱歉我忘了……我身体不舒服，能先请个假吗？”虽然痛经假还没正式通过，但从人情交往来看，应该是能够理解的吧。
他顿了顿，问道：“哪里不舒服？”
这问法就跟初中跑操自己跟班主任请假，对方一定要追根究底一样，实习生VS领导，和初中刚发育的小女孩VS秃顶男班主任，这俩尴尬程度不相上下。
“就，肚子不舒服。”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理解，反正电话那头沉默了，我有些方，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很抱歉，耽误了工作……如果经理无法原谅，我也是能够理解的。”
虽然这经不是我让它痛的，但一直没有治疗那确实是我的错，更何况还耽误了正事。
“我知道了。”然后挂断了电话。
这是知道了我的苦楚决定体谅我还是知道了我即便被辞退也不会有怨言啊。
捏着手机想打回去问清楚，但一来过失在自己，二来对方在干正事，三来也是最重要的一来，就是——我痛！没力气！不想说话！老子要睡觉！
蒙上被子，世界与我无关。
因为痛苦而睡着，某种意义上相当于昏迷，当挨过了那无法忍受的痛，意识自然也就清醒了。
所以，在昏到一半被压醒，还在封印之门挣扎的疼痛也就获得了挣脱了力量，重获新生。
脑袋露在外面却想被蒙在被子里，喘不上气的我只能睁开眼，看到伊路米经理双手撑在我头两边，屈膝跪在床上，隔着30多厘米，将上位者的压迫感通过空气介质，压到了我的身上。
就算要潜规则，也别在这个时候啊。
痛苦悲伤地挤出一滴泪，我把被子揪紧了些：“经理？”
他的头就在我的垂直上方，长发沿着他的脸颊两侧垂了下来，被包围其间的我感觉就像被海带包围了一样，黑暗中，我们两个沉默地对视了一会儿，静默的气氛中响起了鼻子抽气的声音，伊路米终于开口了：“有血的味道……你受伤了？”
你个一米八的外国汉子别跟我说你国没有生理教育！
他突然俯下/身，我被吓得差点暂停了呼吸，在我被窝边嗅了嗅，他抬起头，面无表情：“真臭呢。”
我日，这么暧昧的动作他居然说这种话。我羞愤得脸都烧起来了，索性直接把脑袋埋进被子里：“捂了一身汗。”
“原来如此。”
伊路米的声音隔着冬日厚厚的被子，传到我的耳里已经听不太清晰了，再加上被子里的世界将我的心跳和呼吸无限放大，一时间，在我听来，室内仿佛无人说话。
一只手拽住了被子往下一拉，我赶忙往上拽，结果姨妈一阵拳打脚踢，我闷哼一声撤去了手上的力气。
“还在痛吗？”他的声音不能说平板，但肯定也没有表达关心。
痛不欲生没人关心就算了，他还掀我被子，人性呢？！
每个月总有这么一天，即便是天王老子也不能招惹女孩子。我正好就在这么一天。
将被拉到下巴的被子重新提上去盖住脸，我聚起气，调整着气息，一条线的声调里完美地表达着自己的不耐烦：“你说呢？劳驾离开我的寝室，我要睡觉。”
对一直唯唯诺诺的实习生突然的强横有些不适应，伊路米顿了顿，再次将被子拽了下来，同时好心建议道：“我或许可以帮你哦。”
你打算切了她吗？反反复复的手冷让我疼到没力气，侧过身蜷缩在一起，我一边热得流汗一边冷得发抖。
然后后脑勺尖锐一痛，突如其来让我立马下意识捂了过去，并且在伊路米双手圈出来的空间里抱头翻滚。
“现在还痛吗？”即便被我撞上了腿和胳膊，他也没有反应，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表情痛苦的我。
你没长眼睛吗！
这句话我吼出来了！
吼完之后我立马意识到，我居然有了破口大骂的力气。
是的，姨妈不痛了！虽然后脑勺还在隐隐回荡着刺痛，但刚刚还在跳着广场舞的姨妈已经关上了劣质大音响收拾东西回老家啦！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以毒攻毒以痛止痛！
一把抱住伊路米的脖子，得意忘形的我感激涕零：“呜呜哇啊啊啊，经理啊您简直就是女性救星业界良心姨妈杀手镇宅神兽啊！我宣你啊！”
伊路米处变不惊，平静地拍了拍我的背：“好臭。”
虽然后脑勺流了一手血，但好在止血很快，疼痛也没持续很久，稍微处理了一下，伊路米就返回了酒店，临走前，他一副网开一面的样子，让我明天十一点前在酒店门口等他，他必须在十二点前办理退房手续，午饭因为刚刚他的出手相救，所以得我负责。
我连连点头，反正工资高，敞开了吃完全没问题！
然而工资无法预支，因为信用等级不够，而目前信用等级够的，只有他的家人。
问题是你的家人又不需要给你打工，找你预支个P的工资啦！
对伊路米的感情大起大伏，我捂着受累的心脏，颤抖着手，指了指学校的食堂：“要不，吃那个？”
衣食住行上娇生惯养的伊路米大少爷当然不会跟我去吃混杂了大叔大妈大拇指和头发的食堂，拖着我去吃了顿海鲜，然后给了我一张欠条让我签字。
看着上面五位数的医疗费，我欲哭无泪，果然看病要去正规医院，拿着这手写的欠条我连找学校医务室报销都没法。
吃完饭，我还没问一下和白兰的生意谈的怎么样，有没有成功搞垮库洛洛那个黑心私企，他就又拎着我往机场走。
“等等！”赶忙拽住领导，我掏出手机看了眼日期，“老大，已经24号了，还有三天就过年了，现在回去我就赶不上除夕了。”
伊路米并没有懂我的意思：“所以呢？”
“我们年假是什么时候啊？”如果还要过两天才放年假，那我只能从今天就开始请假了。
他伸出食指，顶着自己的下巴思考了一会儿：“年假？那是什么？”
我手机差点都给吓摔了，面部僵硬地看着他，伊路米的表情很是自然，异乎常人的俊美提醒了我，他是个不知道哪旮沓的外国友人，不过春节很正常。
可我是个货真价实继承了千年传统之回家过年的中国人啊！
立刻向伊路米介绍了我大中华的盛大节日，并强烈表达了自己对传统文化的热爱与身体力行，我的一番慷慨陈词在他没有波动的注视下，尴尬地走到了尾声。
“不行哦，一般来说，除了家里面的重要日子或者是特殊安排，我们都是没有假期的。”他如是拒绝道。
因为年关，对假期变得无比敏感的我立刻抓住他话里的信息，意识到在自己可能，又上了黑心企业的贼船。
你国法定假日都不放假的吗？
入乡随俗，工资高得吓人，工作也挺轻松，出差像旅游一样，没假期就没假期，但年假这个真不能妥协，就算没有年假，把劳动法里的事假病假什么的攒一堆请个八九天总行了吧。
伊路米还是拒绝了。
和他对视了一分钟，我败下阵：“好吧……那我现在辞职可以吗？”
原本气息松动了的伊路米眼神滑到了我脸上，黑洞洞的眼珠看得人瘆得慌。
“违约金哔——万，到账后合约自动解除。”
“……你太过分了！”我委屈地指着他控诉道，“我告诉你，按照事物发展规律，资本主义终将被社会主义所取代，剥削迟早会被消灭的！”
伊路米一言不发看着我，他的淡定和我的激动形成对比，路人看来，俨然一副万花丛中不沾叶的渣男和被玩弄了爱情的社会萌新的样子。
我瘪了瘪嘴，这几天女孩子的情绪难以控制，我的眼泪更难以控制。
“我知道了。”
我惊讶地瞪大眼。
确认了日历和法定年假，伊路米将手机显示屏对着我，语气有些无奈：“1月27日到2月5日，2月6日准时到枯枯戮山上班，做得到吗？”
点头点得颈椎快断掉，我感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经理您真是个好人，我太感谢您了，好人一生平安。”
“嗯。”点点头承认我的赞美和感激，他将他给我的手机收回，然后拿过我自己的手机，在上面拨弄了几下还给我，“那个手机有客户信息，暂时由我保管，年假期间，我会通过你自己的手机和你联系的。”
放假就放假，联系我干嘛？
不管怎样，年假是get了，趁机把这两天的假也给请了，在伊路米大概不满的情绪中，我愉快地坐上火车返回故乡。
大概是我学生时代最后一个寒假了，要疯狂地、彻底地、好好地享受才行。
大年初二串门走巷，拎着各种牛奶饼干到乡下亲戚家走门户，在一群大人围着火炉谈天说地时，我拽着我已经步入初中二年级的弟弟，开始了每年串门例行的爬山活动。
每次都是同样的山，同样的景色，同样的俩姐弟。
今年却有所不同。
我看着像韩国视觉系乐队一样呈三角站位的库洛洛几人，拉着还在低头玩手机游戏的弟弟转身就走。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年假中的实习生（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