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B支线 纲君是人的场合 ...
-
3、云雀的场合
沢田纲吉是排名百位之后的屠龙勇士。
当然，如果不是因为屠龙勇士数量稀少，这个排名可能还要更低些。
老实说，在巨龙消失后，若论谁最沮丧，那就要数不得不被迫失业的屠龙勇士们了，早先被人们崇拜的情形早已消失不见，曾经的很多屠龙骑士都回归普通，这才叫沢田纲吉这个初出茅庐的人占了排名。
别说屠龙啦，这位屠龙勇士连走路都会摔跤呢！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这次邀请沢田纲吉的人家可没有那么多银钱找到并且邀请到排名前十以内的屠龙勇士。
那些人大多有更显赫的身份，能屠龙的人必定力量不俗，给权贵做护卫都比给普通人家驱逐巨龙要合算很多。
既然没钱，普通的婚礼就好，为什么一定要用《龙之歌》呢？
沢田纲吉询问道。
是贵人家的要求，他的雇主回答，我的女儿要嫁给高贵的人家，人家的要求一定要满足！
不担心龙吗？
哎呀，不是还有你吗？
雇主一边露出嫌恶鄙视的眼神，一边恭维地说道。
他还真是被轻视到一定程度了呢，年轻的勇士无奈地想，即使再废柴，能与龙战斗的勇士也不是普通人能匹敌的，他能轻易将不敬的普通人掀飞，但这样的行动毫无意义。
这场活动完全毫无意义。
因为雇主对他的轻视，沢田纲吉得以见到这次将被龙抢走的【新娘】，说实在的，新娘长得非常……不需要担心才是。
虽然不是以貌取人的类型，但看过新娘的容貌，沢田纲吉不得不怀疑雇主所说的约定是贵族人家为了让雇主一家知难而退才出的难题。
如果龙真来抢新娘，他不得不怀疑龙的品味。
……哦，这次龙一定会来。
沢田纲吉的直觉很准，几近预言的能力帮他度过了无数次生死关头，这一次也一样，他觉得龙会来，然后他能从中获得些什么。
虽然——
抬头凝视晦暗的天空，年轻的勇士笑了笑，他不知道究竟会获得什么。
婚礼这一天的天空阴郁沉寂，看来不像个适合结婚的天色。但据说这个日子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巫师定的，雇主表示绝不会改变，别说是阴天，就是下刀子也要将婚礼继续下去。
“往事如烟转瞬即逝，河水冰封化为虚无，时间如湍急河水，谁也无法从中脱身……”
苍凉的歌声响起的那刻，沢田纲吉皱起眉，他感到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按住剑柄，年轻的勇士不动声色地环视四周，他从不会轻忽自己的直觉，这附近必定有被他忽视的危险。
“……婚礼的钟声回响……飞来吧、降临吧……永远为你奉上……”
临时被雇来唱《龙之歌》的村民们唱得并不用心，初时歌声还算整齐，到了好后来就乱了调子，显出一种轻慢的态度来。
这世上早就没有龙了。
“最后一遍了，大家唱整齐点！”气得要命，雇主提高声音大喊，他其实也不相信有龙存在，但只要按要求唱够了十三次，贵人就不得不按要求娶他女儿过门了。想罢，男人的声音又轻缓了些，“房间里准备了热汤和丰盛的饭食，最后一遍唱好大家就可以用餐了！”
听得这样说，村民们精神微微一振，一个个摆出认真的姿态，在雇主的指挥下齐声高唱。
“……时间如湍急河水……飞来吧、降临吧……永远为你奉上……”
眉头一蹙，沢田纲吉猛地抬头，被厚厚云朵遮蔽的天空，他们头顶这里的云层流速太快了。
“躲开！！”
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年轻的勇者大声呼喝，一把抽出了腰间的长剑，那双蜂蜜般的眼睛燃起振奋的火光。
同一时刻，人们头顶上方的云层被击散了，一个巨大的黑色阴影出现在乌云之后，庞大的漆黑投影将整片大地笼罩在内，巨大的翅膀的每一下煽动，都仿佛能掀起无休止的狂风。
是一头浑身漆黑的巨龙。
“龙！是龙！”
村民们软了腿，有人失声高喊，“有龙啊！快跑啊！！！！”
围绕在身边的村民很快跑了个一干二净，有跑得慢的也被勇士用力丢到远处——沢田纲吉的臂力相当可观——被摔了个屁股蹲，大多反应过来，很快跟上逃跑的大部队。
唯一留在原处的屠龙勇士便凸显了出来。
握着剑，沢田纲吉一动不动，他感受到一股恐怖的气息锁定了他，既然逃跑无用，何不背水一战！他可是真正的屠龙勇士的儿子。
年轻的勇士没有畏惧，而是越发斗志昂扬，他举剑斩向飞扑而下的巨龙。
“锵！！”
剑身与龙爪交接，发出金属击打的声音，沢田纲吉感到他砍中了一块巨石，或更加坚硬的金属，反弹的力道大的让他几乎握不住剑。
“咔！”
剑身发出一声轻微的裂响，借力退开，沢田纲吉瞧了眼剑身，心中一沉，却忍不住笑了。
这就是龙啊。
纯黑色的巨龙，如传说般凶悍强大，它的每一片龙鳞都有半人大小，圆润的鳞片带着金属般的光泽。一双翅膀也是漆黑的，伸展开来，便仿佛遮挡了天幕，潜伏在夜色中就无人能觉察。
如此强大的生物，能与它一战也就不枉此生！屠龙勇士的存在，正是为了【龙】啊！
又一次躲过龙的爪子，沢田纲吉发现虽然龙身体庞大，动作却异常灵活，它的视野广阔，总能分辨出他的动作意图并做出相应的反击。龙的攻击并不是杂乱无章的，相反，那里面有着奇异的韵律。
沢田纲吉相信，龙并非如人们所想般单纯的猛兽，而是拥有不逊于人类的智慧的生灵。
但没人会这样想。
与龙的身形相比，人类渺小地普通蝼蚁，远远望去，龙就仿佛正在在逗弄猎物般闲适，人们看不到勇士的英勇，只看到龙的每一下攻击都飞沙走石，可怖万分。
高塔被从中截断，镜湖的湖水漫上堤岸，冬日沉寂的树木被连根拔起，再也迎不来下一个春天。到处都是碎石砂砾，婚礼的现场被他们的战斗弄得一片狼藉。
“咔嚓！”
即使再怎么尽量避免，在经历了十几次砍击戳刺后，勇士手中的剑发出一声悲鸣，从最初的豁口开始断裂，又从中分裂出几个碎片。
“嘭！！”
年轻的勇士被狠狠地掀翻在地，他的背脊撞在破碎的墙壁上，雪白的披风破了个大口子，冷的人舌尖发颤。
龙的爪子按住勇士的身体，把他更深地压进尘埃里，就像猫按住鼠，巨大的头颅靠近了，龙喘着气，俯视这个敢于挑战它的人类。
他应该动手的。
离得近了，体型的差距更加凸显，沢田纲吉觉得他正面对一座山，可在感到自身渺小的同时，他同样发现这头龙实在漂亮至极，尤其是那双泛着夜色的黑色眼睛。
——他应该举起手中的残剑，狠狠地捅到那双眼睛里去。
他能做到的。
手背上绷出了青筋，又松了开，沢田纲吉咳出一口血，无奈地发现他舍不得。
对龙，他总有一种奇异的亲昵。
谁会舍得将一个完美的造物划出瑕疵呢？即使恐惧于它的凶悍可怖，却也没有人能否认它的美丽。
“你要吃了我吗？”
屠龙勇士微笑起来，早在选择这个职业时，他就已经有所觉悟。丢开断剑，他努力抬手拍了拍——遗憾的是只能碰触到龙的一根爪子，“好吧，给你吃吧，我输了。”
龙靠的更近了些。
那双漂亮的夜空般的兽瞳映出勇士的模样，勇士看到自己出现在龙的眼中，他看到那个影子霸占了漂亮眼瞳的每一个角落，一种奇异的满足感充斥了勇士的心灵。
——被吃掉也并没有什么不好。
年轻的勇士低低的笑起来，胜利者可以以任何方式处置失败者，如果他赢了，他或许会将这头龙圈养也说不定。
龙只是盯着勇士，带着恐怖威压的沉默逼视本该让人类坐立不安，然而勇士却越发气定神闲，尚有闲心思考龙会如何“吃掉”他——是一口吞掉呢，还是咬成两截？
食物是无法决定自己的处境的，可沢田纲吉却有种奇异的直觉：他不会被吃掉。
似乎感到了满意，龙仰起头，巨大的翅膀伸展开，它轻轻扇动翅膀，不过眨眼就升上高空。
“啊？”
被紧握在龙的爪子中，年轻的勇士一愣，用力拍击腰间的爪子，“等等！”他要被带到哪里去？
看到这一幕，躲藏在远处的村民们面面相觑，直到发现龙确实离开不再回来，人们才走出掩体，站在废墟上一片茫然，“被抓走了？怎么会，他不是……”不是屠龙勇士吗？
屠龙勇士被龙抓走的消息通过村民们迅速传开了。
三天后，沢田纲吉的伙伴们找到了这个村庄，人们这才知道，那个总是一脸温和怎么样都不会生气的青年，可不是排名百位之外的屠龙勇士。
沢田纲吉，是真正的第一勇士。
“上帝啊！”
人类惊叹着，很快忘记了往日对勇士的不敬，变得忧心忡忡：连第一勇士都被龙抓走了，那……还有谁能战胜龙？
不知道自己失踪带来的波澜，沢田纲吉正满脸纠结地跟龙解释，他并不是什么见鬼的新娘。
眼前这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正是将他带到这个孤岛上的【龙】，然而按这副少年模样看，【龙】显然没有成年。
沢田纲吉心中有着微妙的羞耻和庆幸，羞耻于他将龙当成同等年龄的存在，甚至说了许多羞耻的话，至于庆幸——哦，少年显然是被《龙之歌》引诱的，如果真的夺走了那个人家的少女，真不知是哪方吃亏。
“听着，我不是你的新娘。”即使少年比见过的所有女性都漂亮，沢田纲吉也没有觊觎之心，他试着跟少年讲道理，“我是男性，而且你不是还跟我打了一架吗？”
见鬼，谁结婚时会先跟新娘打一架呢？
“你以为弱小的草食动物能当我的新娘？”龙冷笑，“我要最强的。”
那是选对手，不是选新娘啊。
深觉对方的三观与自己错轨的厉害，沢田纲吉再次讲道理，“但我不是女人，雌性，母的，我们是同一个性别，任何一方都不会成为另一方的【新娘】。”
撇了撇嘴，龙不耐烦极了。
“你已经被我睡过了！”龙说着自己的道理。
“……”
不要说得那么暧昧啊，当时他处在昏迷状态，抱住什么自己怎么知道？不过是抱着睡了一会，什么都没发生，龙怎么非要他负责？
“你睡起来很暖和。”龙又补充了一句褒奖。
“……”
那还真是谢谢了啊，沢田纲吉默默地吐槽，如果用“抱”来形容他会更开心点。
“还有，我叫‘恭弥’。”
“……啊。”
“你不会叫人吗？”
“……恭弥。”
站在陡崖旁，年轻的勇士能看到远方瓦蓝色的海水，也能看到被阻挡在无形保护罩外的狂风骤雨。再次望了龙一眼，他慢慢地，慢慢地叹了口气。
他真的要和龙在一起吗？
——只为所谓的，愿赌服输？
作者有话说第2章 B支线 纲君是人的场合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