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长安》猫爪姑娘

13、我回来了

　　整顿吏治，重编军队，严法崇儒，君国在君无烨的一系列政策之下渐渐步入正轨，秋收冬藏，因去年夏季雨水充足，百姓竟难得有了好收成。
　　今年的冬天格外冷。
　　君无烨这一年过得单调而疲乏，若不是呆在勤政殿，便是在重华宫。重华宫是皇后寝宫，里面重新修葺过，用的是兰芝香味，青色纱帐，祥云文绘。
　　每月的初一十五他必定将奏折系数搬至重华宫内，然后一边思念某个人，一边批阅奏折。甚至还会自言自语。宫人们从一开始的惊恐到欢喜再到习惯，这样的日夜实在太多了。
　　他还会不定期去随意楼坐坐，墨玉从一开始的苦于应付，到后来的平和交谈，也渐渐成了一种习惯。后来的后来，他只是静静地坐上一个时辰，然后就走。除了惋惜，墨玉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男人。人生自是有情痴而已。墨玉了解宋瑾，那个表面温婉，实则心却是冷清的，可能心思太透彻，便也顾虑的多了。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大概就是他们两个吧！
　　那一日，墨玉将一卷轴递给君无烨，“别等了，她若有心躲你，即使你等待一生，她也不会出现的！去找她吧，缘分若在，我相信你可以，若没有缘分，也当我今日替宋瑾还了你的深情！”
　　君无烨慢慢打开卷轴，只见那上面写着玉连山三字，只是，早已不是她以前住的地方，而是隐入了峡谷之内。君无烨满脸惊喜，对墨玉报以感激的目光，他拿起卷轴，立刻便赶往宫中，带着莫言直奔而去。
　　兜兜转转找那么多地方，她竟然还是躲在玉连山。
　　那会儿，冬雪熔化，春日暖阳，君无烨一路狂奔，心下欢喜。
　　本应五天的路程他在第四日的时候已经到了玉连城。
　　却在刚入城之时，便瞧见了城中升起的红色冲天烟雾，心下一紧。这是城池失守的信号，从西方而来，如今烟雾已传至玉莲边城，可见时间已经延误很久。莫言为难地看了一眼君无烨。
　　他拿出卷轴，看着墨玉给他标注出的那个红圈，眼神暗了暗，掉转马头立刻往回赶去。
　　二月春风，冷似铁。
　　朝堂之上早已一片混乱。君无烨回到宫中之时，擎仓屠城的消息恰好传入京城，一时间，人人自危。
　　二十万大军行至凉州城，才稍稍止住了擎仓大军的横扫之势，而此时，君国已近一半城池被擎仓收入囊中。擎仓虽放缓脚步，但攻势尚猛，擎仓四十万大军，多出近两倍之多。
　　朝堂之上，笼罩在一片亡国的阴云之中，压抑地让君无烨喘不过气来。
　　踏上长楼，望着远处夕阳残血。孤独地仿若一片树叶。一只蝴蝶慢慢地飞来，在夕阳下摇曳的蓝色的翅膀，熠熠生辉。这样的江山，自己怎能成了亡国帝君。
　　三月初一，桃花盛开。君国帝君一身朱红盘龙锦绣战袍，站在祭坛之上，如神灵一般。
　　这是君国自开国以来第一位御驾亲征的帝王，而面临的是擎仓的虎狼之师。天子临战，这是一件多么鼓舞人心的事情。
　　宋瑾独自离开忘忧谷的时候，桃花已经开了。
　　小宝果真是良驹，一路跑来，不出两日便已靠近西城凉州，此地正是两军驻扎之所。沿途皆是难民，纷纷往东南逃难。哪怕遍地桃花，也是无人欣赏。一路打听过来。君无烨已经到达凉州内。此地是盛京的最后一道关卡，也正是为什么半月以来百里安都不曾攻破凉州，这里北通赤霞山，是一座环形火山口，每年雨水季节会用来储水备用，中间是沿着赤霞山山底，从凉州城外绕行的思河，如今刚好冬季刚过，思河水浅，甚至可以不用渡船，骑马而过，这大大给擎仓带来了裨益，也正因如此，百里安觉得这是很好的时机，若攻下凉州，直逼君国盛京，他日，擎仓的子民再也不用担心牛羊过不了冬而挨饿了。
　　往南十里，试思河最窄的狭道，但要过狭道必须从一片山谷穿过，这条路其实属于官道，此狭道之上本有一座木桥，因战事原因早被砍断。此山谷名为风之谷，它的形状如一个箜篌，外圆宽，每当西风起，总能听见风声呼啸而过，清脆动听。城外的村民总喜欢在这里进行买卖交易，是个遮风挡雨的好去处。
　　宋瑾一身换了一身青衣窄袖，初一看是个俊俏的小公子，牵着小宝被值守的士兵挡了下来。军营营帐以编制区分，从营门到君无烨的帐口简直不能再远。认识她的估计也都在内账之中。如今正值黄昏，各守卫执勤人数增多。宋瑾皱了皱眉，“我要见莫将军，事关军情，烦请通报！”
　　那士兵看了一眼宋瑾，“令牌？”
　　宋瑾本就心情不好，如今更是有点恼火。想了想，笑道：“莫将军是我表兄，此番前来是奉我家姑母之命前来相助，我在此等着，但若耽误了事情，等我见了表兄后，你可就没命在这儿站着了！”
　　看着宋瑾不容商议的表情，顿了一下，便示意对面值守的士兵前去通报，然后门口新增了几十人，如今战事吃紧，最怕的便是敌方奸细混入。宋瑾趁此时间环顾了一下扎营的地方，此在凉州城南，距离西门约二十里。君无烨治军还是可以的，最起码没有宋瑾认为的军纪松散现象。
　　莫言听到奏报的时候蒙了，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个表兄，心下疑惑，此时君无烨与其他将领正想着如何正面进攻，使臣已前往南境，但却不能把希望完全寄托。莫言心下想会不会是奸细，请示君无烨后便快步往营口走去。
　　宋瑾赶了两天两夜的路，此时更是疲惫不堪，她微微靠着小宝，天色已昏暗，火把点起，看着远处，晃得厉害，晃着晃着竟抱着小宝的脖子睡了过去。莫言看着挂在马脖子上的人，嘴角抽了抽，看着背影，忽然明了，轻轻地在亲卫旁边说了句话，便在旁边等着。然后想象着君无烨见到此景的表情，不由在一旁嘿嘿地傻笑着。
　　莫言带去的话是：来人比较彪悍，得帝君亲自出马才行！
　　君无烨皱皱眉，朝着营口走去，心下正思量着对方什么人物，却见莫言靠着营门傻笑，然后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心立即被狠狠地抓住，思绪万千。士兵齐声跪下，“参见帝君”
　　莫言一瞧君无烨神色不对，立刻禁言。这不前不久还一个劲往玉连山狂奔，怎么人来了反而黑着脸。
　　君无烨转身欲离去，只听得后面一声弱弱地呼喊：“无烨~”
　　身体不自主颤抖，君无烨顿住脚步。心中的思念喷涌而出，他忽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他恨她怎能弃他而去，可又止不住那深深埋在心里的疼痛。
　　宋瑾有点无措，她往前跨了一步，“无烨~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