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霖铃》禾枫

2、就算不知道也没关系

　　卉霖其实很早就认识邬祈晏了。真的，是很早很早的时候。那时候卉霖还不胖，阳光活泼又可爱；那时候，邬祈晏和卉霖是很要好很要好的伙伴，一起上学放学，一起玩耍，一起补习。只是那时候，他不叫卉霖；那时候，卉霖有一个很幸福很幸福的家庭，家里是搞房地产的，不算富甲一方但绝对是处在上流社会群体里的。只是，闹经融危机那年，经济泡沫袭卷了整个C大陆，击垮了许多大大小小的企业，包括卉霖家。卉霖很清楚的记得，爸爸不堪重负跳江轻生，妈妈在处理完爸爸的后事以后就带着自己连夜离开了B市。连和邬祈晏告别的机会都没有。

　　后来，妈妈就带着卉霖在G市定居下来。不知道是因为记恨爸爸丢下他们，还是从有钱的富太太转变成底层女工的心理落差太大。她每天只是重复着上班下班，不会为他做饭不会陪他玩，心情不好的时候，还会对他歇斯底里地吼叫，连带着一顿暴打。从那之后，妈妈，之于卉霖来说仅仅只是一个称呼。感受不到 ，来自一个给予他生命的女人，那么一丝丝所谓的母爱。并且很快，卉霖妈妈就勾搭上了她的同事，一个看似憨厚老实，其实脾气暴躁，比爸爸不知道差了多少倍的男人。但他们很快就扯了证，没有征询过卉霖的意见。卉霖又算得了什么呢？不过是一个拖油瓶。所以，卉霖妈妈就把他的姓给改了。那时卉霖还不叫卉霖。卉霖的爸爸有一个很贵气的姓，所以每当别人问他叫什么名字，他都会高高的昂着头骄傲地说，我叫轩辕舒霖。可是，那些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现在他只是一个普通家庭的孩子。卉霖是知道的，那年邬祈晏家也没能幸免。只是邬爸爸撑过了那阵兵荒马乱，家业也就越散越开，多出来的财富也就不是一倍两倍这么简单了。所以邬祈晏现在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他是在高攀了。卉霖从来不敢去想，能从邬祈晏身上图些什么。他也没想过他会这么这么喜欢，叫做邬祈晏的这个人，就算他什么也不是。

　　重新得知邬祈晏的消息是在初一寒假。为了避免待在家当个闲人，以及不必要的挨揍，卉霖就去了同学兼好友万沂源家开的饭店帮忙。也不算是童工，只是帮忙传传菜单，收拾收拾桌子，每天给他五十块钱当零花钱，和万沂源一块吃住。这算是很好的礼遇了，至少是卉霖改名字以来，最能感受到的温暖。万沂源家的饭店也不是高逼格的那种大酒店，但是胜在价格实惠东西好吃店面干净。每天都人来人往的进出，常常忙得卉霖晕头转向。可是，邬祈晏沉默着走进店面的时候，卉霖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他，并且认出了他。虽然比印象中的还要高一点，还要健壮，样子也愈发的俊俏，但是还是卉霖眼里那个可靠喜爱的小哥哥。他当时都激动的跑到他坐下的桌边，那声晏晏哥哥都到嘴边了。却因为邬祈晏的一句话，重新咽回肚子里。“小弟弟，你怎么了？”眼神很礼貌，语气很温和。然而，他的晏晏哥哥也认不出他来了。又有谁能认得出，眼前这个胖得面目全非满手薄茧的小男孩，是当年那个水嫩傲娇的轩辕少爷呢？卉霖没有这个勇气去说。晏晏哥哥，我是霖霖啊。他害怕邬祈晏会一脸惊讶地打量他，然后找个理由疏远他，连带着改变了邬祈晏印象里可爱的小弟弟。于是，他又沉默着，跑到隔壁桌收拾。一直到邬祈晏吃完饭离开，他也再没有勇气走近那张桌子。

　　就算去打招呼又有什么意思呢？他们之间隔了几千条鸿沟。无非是一句好久不见。然后就没什么然后了。然而，当上天要和你开玩笑，总是会有很多办法。

　　就在那个寒假将结束的前一个星期，卉霖去市场买菜的路上，又一次遇到了邬祈晏。他怔怔地站在一个鱼摊边，卉霖从他的角度看去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卉霖假装要去鱼摊买东西，朝邬祈晏走去。他就站在邬祈晏边上对着一摊的鱼挑挑拣拣，一边拿余光瞄着旁边想探究他在看什么。一不留神没拿稳刚抓的一尾鱼，噼里啪啦翻腾了一池鱼。卉霖下意识往旁边瞅，被看过来的邬祈晏惊了一惊，连忙低头胡乱抓了一条看起来小的鱼去称。等给了钱，卉霖拿着鱼转过身才发现邬祈晏已经走掉了。心里说不出的失落，还是裹了裹衣服准备往回走。刚抬脚就踩上了什么东西，卉霖下意识低头，是一张证件样的东西。卉霖蹲下身捡起，果真是邬祈晏的学生证。卉霖下意识的抬头看看周围，确定邬祈晏是真的离开了。有种说不出的愉悦从心底溢出，溢满一地。

　　原来他也在G市读书了。卉霖看着证件，傻愣愣地笑。就在隔壁区，近得卉霖只需要坐趟20分钟路程就能到达。

　　后来啊，一切似乎就都那么顺其自然。默默地关注着一个人，默默追随着他的步伐。明明是不太可能会上到这么好的大学的。可是卉霖不认命。他就是想要离邬祈晏在近一点。陪着他，了解他。哪怕是默默的。就算对方什么都不知道也没关系。他自己知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