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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拍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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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很多,走廊很窄,并且要时刻防备着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的‘尴尬’场面。
在这种提心吊胆、危机四伏的情况下,水青带着几近崩溃的我,七拐八拐的转了N次弯之
后,终于在一扇月牙小门前停了下来。
她伸手轻轻敲了敲那门扉,语带恭敬的向里面道:“妈妈,水青把明月妹妹带来了。”
两三息后,那门便从里面拉开了,一个四十岁上下,衣饰华丽、妆容周整的‘半老徐娘’
啐骂着迎了出来。
“作死的小蹄子,这么慢?惹恼了底下的大爷们,看老娘不剥了你们的皮!”
水青平白惹来一顿损,却也不敢造次,只得恨恨的用眼角白了白我。
老鸨只作不见,上下打量了我一通。而后微微点头,拉着我便坐到这个小空间中唯一的一
张椅上。
我乖巧的不做任何挣扎,只顺从的端坐在椅子上,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四周。
这间屋子似乎是一间大厅之类的建筑。我身处的地方应该是屋内一处类似舞台一样的高台
上。除了月牙小门那一侧之外,其余三面围着两层厚厚的淡粉色纱幔,隐约还可以听见外面吵
杂的议论之声。
“呦,王公子,多日不见呐!”
“原来是范公子,幸会,幸会!难不成,也是听说今儿沉香楼又有新货色,这才弃了家中
‘美娇娘’么?”
“王公子不也是?听闻前几日才纳了新妾吧!”
“知我者,范兄也!”“知我者,王兄也!”
“嘿嘿……”
两个男人似乎是对笑了一声,听得端坐在幔帐内的我是暗暗咬牙:一群只会花天酒地,又
自命风流的‘二世祖’,跟那个一心只想着入赘裴家的男人是一路货色!社会的蛀虫!蛀
虫!!
“这不是齐大人吗?”
“金员外?”
“真是幸会,幸会呀!前些日子,小人备了薄礼拜访府上,原想与大人讨教些事情,不想
大人公务繁忙,未得见呐。没想到,今日却于此地幸会,当敬大人一杯才是。”
“哎!这几日上头出了些事情,故此那日怠慢金员外了。来,你我同饮此杯。”
……
“不知那块地……”
“唉?!今日我们只管饮酒做乐,且不谈其他。来到这‘沉香楼’,金员外怎可如此不解
风月啊?”
“对对对,大人说的对!听杨妈妈说,今儿可有个嫡仙般的新姐儿,不如,呆会儿老弟将
她竞来伺候大人,如何?”
“你呀,你呀,哈哈哈哈……那块地的地契,过几日便送到老弟手上。”
“哎呀!真是谢大哥成全呐!来来来,喝酒,喝酒……”
我深吸气,再深吸气,勉勉强强压下了冲出去扭断那二人脖子的冲动。
想我们裴家三代经商,‘以公正、诚信为宗旨’的家训,我是从小就会背的。像这种官商
勾结的事儿,要搁在现代,我肯定一封匿名信寄到纪检委去。
可是现在……‘呸,一群人渣,最好别落到本姑娘手里!’我只能用力的磨牙。
原本还打算再继续听听其他话题,但那边的老鸨却在跟水青密谈了三分钟后,眯着一双笑
眼向我踱了过来。
“明月啊,我听说水青说,你并不情愿接客是么?”
我闭口不说话,只警惕的看着老鸨的眼睛,小心猜度她话里的意思。
老鸨却似乎是料到了我不会说话,露出个极假的笑容后,便自顾自的道:
“也难为你,原是好人家的女儿,又有哪个愿意沦为妓户的?要么这么着吧,我现在就给
你一个机会。只要你在歧都有亲戚朋友,说出个名号,我便差龟奴去请了来。只需付给我十两
赎身银,我便放了你去,如何?”
乍听之下,我头脑一热,本欲张嘴应承下来。但仔细一想,我从醒过来,这个身体就已经
在沉香楼了,哪里还有什么认识的亲戚朋友?我可绝对不相信自己会有‘随便逛个大街都会遇
到白马王子’的好运气。
虽然万分不情愿放弃这个机会,但我知道‘诈骗犯’的下场绝对比这更糟糕。所以,我还
是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岂知,老鸨脸上的笑意竟然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再开口,语气中如夹上了腊月潭冰一
般,令人寒至心肺:
“哦?那就怪不得妈妈我了!我们沉香楼做的就是男人买卖。你身上穿的、头上戴的、脸
上擦的,哪个不是靠姑娘们卖笑赚来的银子?我告诉你,那份心气儿最好给我收起来,呆会儿
安生点儿。不然的话……我有的是法子让你就范。但你记着,绝对要比这,痛—苦—千—百—
倍!”
我的小心脏一哆嗦,猛然间明白了老鸨刚才那话的意思。哪里是真的要给我赎身的机会,
分明就只是为了弄清楚我的底细而已。
毕竟这个身体的外貌上还带着几分贵气,许是哪家显贵被偷绑了千金也未可知。若是就这
样被老鸨给糟蹋了,保不准哪天就会败露。那后果,绝对不是她小小的一间妓院可以承担的。
但我若只是普通平民家的苦命女儿,老鸨也就可以放心做她的龌龊勾当了。毕竟做一行
的,哪一家背后不牵扯着些关系?哪怕是一星半点,也绝对不是老百姓能捍动得了的。
“我怎么这么笨!如果刚才不说话,或许还可以吊住她的!”
我后悔的只差没用手里的金簪抹脖子了。
老鸨见我一脸的郁闷模样,满意一笑。转身吩咐着龟奴拉开第一层纱幔,她自已掀起第二
层纱幔的一角,矮身钻了出去。
几步走到台前,老鸨重重咳了两声。等见到所有男人都停下手里的‘工作’,把目光投过
来,这才满意的堆出一脸的笑,清清嗓子道:
“承蒙各位爷厚爱,今儿百忙中,抽空来参加我们明月姑娘的‘起牌会’,妈妈我……”
“唉呦,我说杨妈妈,我们都不是第一次来‘起牌会’了!听妈妈那些客套话儿,耳朵都
快起茧子了,还是快些请明月姑娘出来吧!”
人群中不知是哪个吼了这么一嗓子,那些早已等的有些不耐烦的男人们立刻出声相和。
“是呀,杨妈妈……”
“可不是,小爷我这都等半天了……”
“就是,妈妈还是快请明月姑娘吧……”
老鸨也不恼,只是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底下的男人们安静:
“好,既然各位爷都这么说了,那老身就不厚着脸面扫各位爷的兴了。规矩还照从前,价
高者得。只不过,明月的样貌身段都够出挑,所以,起价五十两白银。”
这个价钱不仅擂到台下的一众男人们,也擂到了幔帐里坐着的我。
五十两银子,那是什么概念?
我努力回忆着以前在网上看过的一些关于古代银子与人民币换算的文章。我现在身上穿的
衣服类似诃子裙、广袖罩衣,很像是晚唐时期的宫廷贵妇装束,那姑且就按照晚唐时期计算
吧。
史载,唐太宗贞观年间,由于贞观之治的原因,国民生活安定富足,像粮食等物基本属于
供大于求,所以一斗米只卖五文钱,通常一两银子折一千文铜钱,就可以买二百斗米,十斗为
一石,即是二十石。唐代的一石约为五十九公斤,那么一两银子即可以买到二千三百六十斤
米。按照二十一世纪一般质量的米价一块七毛五一斤计算,一两银子就相当于人民币四千一百
三十元的购买力。
当然,这是指贞观之治的那几年。等到唐玄宗开元年间的时候,由于通货膨胀,米价骤涨
到十文一斗,一两银子的购买力也随之骤降到二千零六十五元人民币。玄宗之后,唐朝逐渐走
向衰败,假使因为频繁战争关系,物价再度上浮,十三文一斗米,那么晚唐时期一两银子的购
买力就相当于一千六百元人民币左右。五十两,也就相当于八万人民币。
八万!并且还只是起价!
我咂了咂嘴。虽然裴家资产上百亿,但因为家教极其严明的关系,我很少像其他富家千金
那样挥金如土过。有时候,甚至陶醉于那种戴着鸭舌帽、跟商场小老板漫天杀价的感觉。自然
也就知道,这个数字对于一般百姓的意义。
果然,片刻的寂静之后,有人梗着脖子大声嚷嚷起来:
“杨妈妈,你这是卖姑娘呢,还是卖古董呢?”
“就是,就是!上个月的夏柳姑娘,生的那么细致,起价不也才十两么?”
有人附喝。
老鸨不急不徐的扫了底下一圈,然后冲着人群中一位年轻公子笑道:
“张公子,你是读书人,可知道有一句话叫‘一分价钱一分货,十分价钱买不错么’?”
那张公子摇了摇手里的扇子,这才微微点头道:
“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这值不值,却不是杨妈妈说了算的。怎么?妈妈还不请明月姑
娘出来相见么?”
老鸨哈哈大笑,“这是自然!水青,吩咐丫头们打起幔帐。”
水青在幔帐后轻轻应道:“女儿知道。”然后转过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嘴上一刻未顿的
指使着丫头们稳稳吹熄了所有蜡烛,幔帐内立刻暗了下来。
但也只是一瞬间,随着最后一层纱幔被缓缓拉起,大厅内的阑珊灯火一丝丝照了进来。
视野在渐渐扩大,但一丝莫明的无措也跟着渐渐在心中成形,令我不自觉的攥紧了掩在袖
下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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诃子裙:一般指我们常见到那种带有抹胸一样的裙装。